第29章 二十九章绝境
万家出发的时候,万彤混了个车。她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让她跑着跟上大部队实在是太难了,杨丁安排众人位置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过来把她抱到一辆马车上。
这时候马匹是最抢手的,万家的主人们能骑马的都上马了,不能骑马的女眷配了两辆车,杨丁带着人守护着。剩下的男丁拿刀步行跟随,丫鬟婆子紧紧靠成一堆,抢占剩下的几辆车,不管带轿的不带轿的,就连驼物品的板车都挤满了人。
所有人眼中都充满了恐惧,没有人知道前路等待着他们的会是怎么样的结局,惶恐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散播,还没有出院子门口,七八个丫鬟就开始哭起来。
万老爷自从喊了一句出发以后,似乎用光了他的勇气,再也没有说其他的话语,沉默着带头冲出院子,前面顺子他们七八个好汉已经在等候了,见到万老爷出来,众人对他一抱拳,接着调转马头,引路前行。
这是一场决定生死的突围,从万家所在的院子,到花家庄的庄口,大约七八百米的路途,有的人,注定跑不出去。
开始的时候万家众人还能保持队形,大家相互簇拥着前进,渐渐的,骑马的人开始加速,队伍慢慢变长,万彤她们这辆车差不多排在最后了,前面已经开始交手的时候,她们才从院子里面出来。
三个正在到处放火的贼人,见到万家队伍冲出来,当先那人两眼放光,口中吆喝着:“下马!下马!”过来阻挡。
顺子低吼一声,马不停蹄,掠过那人身子的时候,钢刀挑起了好大一颗头颅,鲜血飞溅,拉开了这场亡命之旅的初章。
越来越多的贼人从前面出现,一个个浑身是血,仿佛魔鬼一般红着眼睛,口中吆喝着各种话语奔着万家的队伍跑过来。“冲啊,”不知道是谁呐喊了一嗓子,所有人拼命开始加速,万家的队伍犹如一支利箭穿进前面蜂拥而来的贼兵当中。
厮杀开始了。
万彤死死抱住巧倩的手臂,两个人都在颤抖,万彤听见巧倩的牙齿不住地打颤,她想要安慰一下巧倩,可是自己也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困境,不是依靠她的经验和智慧能够解决的,也许这次危机,是她穿越过来之后,距离死亡的威胁最近的一次。
在车队开始加速的时候,万彤忽然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猛地拽住,跟着有人把她往下拉扯。万彤吓得大叫了一声,回头看时,却是个大丫鬟想要爬上车来。
车上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自然没有人肯给她挪位置,有两个婆子已经忍不住骂起来,但是那丫鬟红了眼,死命拉着万彤就是不放,万彤看到她的眼睛里满是疯狂,能爬到车上去对她而言可能是唯一的生机。万彤人小力量小,一时间挣脱不开她,被她拉的半边身子都要掉出马车了。这时候巧倩扑过来,一把抱住万彤,对着那丫鬟吼道:“滚!”她从身上摸出一根木簪子,狠狠的戳向那丫鬟的手背,连着扎了三四下,那丫鬟才哭喊着放了手,滚落在路边嚎啕大哭起来。
跟着贼兵就冲过来了,原本在周围的万府家丁面对这些亡命徒不堪一击,瞬间被砍死四三个,剩下的人鬼哭狼嚎地四散躲避,中间的女眷便没了屏障。那些杀神一样的贼人看到女人,就跟饿了很久的野狼见了肉腥一般两眼放光,从四面八方围上来,跟在马车下面的丫鬟瞬间就被包围了,还有三四个大丫鬟被他们鬼叫着活生生从车上扯了下去,贼人们一拥而上,万彤看到两个贼人把一个丫鬟扛起来,就往路边跑,还有性急的直接在道路上便把女人按倒,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不过转眼间的功夫,落入贼群中的女人便被扯碎了衣裳,雪白的肌肤在四周的火光中炫目刺眼,那场面就就像是地狱一般。
欲望刺激着更多的贼人冲上来,所有的人都被吓坏了,赶车的马夫拼了命地鞭打马匹,想要冲出去。然而贼寇不要命般前赴后继地堵上来,有一辆马车被五六个贼人合力拉翻在地,车上的女人们哭叫着滚下来,就像羔羊掉进了狼群,转眼间被拥上来的贼人扑倒,上演着不堪入目的一幕。
万彤深深地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战争的残酷绝不是后世坐在明亮的茶几旁看看史书读读杂志能够体会到的,即使这只是两个村寨之间小规模的战斗,但失败者命运却同样悲惨到无以复加。鲜血和欲望早已撕裂了人性,此刻这些贼兵跟魔鬼没有区别,他们的眼中只有发泄,发泄,发泄!
万老爷他们冲出去三分之二的路程就被截住了,数不清的贼兵犹如蝗虫一般涌过来,刀都砍得卷了刃,马也累的无法奔腾。顺子他们死命护住万老爷和他的家人,想要杀开一条血路,然而贼兵仿佛不畏生死一般嚎叫着扑来,几个绿林好汉也不过杯水车薪。更有一个金甲巨人到了跟前,巨斧挥下,瞬间将顺子连人带马砍翻在地,顺子爬起来还要挣扎,七八个贼兵刀枪剑戟一起戳来,当场将他捅成了马蜂窝。
大夫人的马车被两个骑兵撞翻,她尖叫着被人从马车里拖出来,两个贼兵□□着撕碎了她的外衣,一个男人仿佛野猪一样直接跳到她的身上,不顾满脸的血污在她脸上胸前拱来拱去,大夫人死命地嘶喊着,两个家丁想要上去救人,只是一瞬间就死在乱刀之下。万老爷在人群中看到妻子受辱,只觉得睚眦俱裂,他干吼了几声,却始终没有勇气冲过去。
“万爷,走!走!”跟着顺子来的山寨中人没剩下几个了,他们抓着万老爷继续往前走,好在这时候前面贼兵忽然一阵慌乱,一条好汉手舞大刀从侧面杀了出来,势如猛虎般冲出一条道路,身后跟着数十人一个队伍,正是回来接了家眷的花大郎。
花大郎遥遥看见万老爷,叫了一声“万大哥”,带着人马冲来,暂时将万老爷他们救出围困。两下里人马合在一处,继续朝着庄口杀过去。万老爷回头看了一眼,只剩下三辆马车还跟在后面,大夫人她们已经失散在匪兵的人群里,连看都看不到了。
长街上到处都是厮杀的人群和倒伏的死尸,沿途的屋舍燃起熊熊大火,火光里尖叫着四处逃窜的女人和满脸凶残的匪兵交汇成这副死亡画卷。鲜血刺激着眼球,喊叫声震撼着耳膜,有一瞬间万彤甚至觉得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自己仿佛是置身在噩梦之中,她用力地咬了下嘴唇,然而命运却没有把她从这噩梦中带走。
这是一个罪恶的夜晚。
万彤的好运气在快要接近庄口的时候用完了,早已身中数刀的马夫断了最后一口气,从马车上倒翻下来,车停在道路中间,贼兵蜂拥而来,万彤在数次经历生死考验之后养成的第六感指引着她第一个跳下马车来,她身量小,直接一骨碌钻到马车下面去,跟着车上仅剩的几个丫鬟就被冲上来的贼兵拖了出来。
有个贼兵俯下身子,看了车底的万彤一眼,他凑进去伸手掏了两下,万彤吓得尖叫着躲避,那人可能是觉得她还太小了,骂骂咧咧地嘟囔着转身,冲向了另一个被包围的丫鬟去了,一个火把被丢弃在车边,万彤在车座底下抱着身子哆哆嗦嗦地看着那燃烧的火光,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已是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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