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行
暨平市进入了十一月，天亮得越来越晚，早晚空气中带着习习凉意。
这周单休，只放周日一天，昨天下午五点放学后，宿舍里的人都走光了，陆君宁这周还是没回家，对于她而言回不回家有什么区别呢。
在家一个人，周末在校留宿也是一个人，在学校留宿吃食堂，还省了自己动手做饭。
昨晚在食堂吃了晚饭后，陆君宁回宿舍倒头就睡，最近这两天她都没睡好，很缺觉。
手机设置了自动开关机，陆君宁被手机的开机提示音吵醒。
心里有些气，从被子里伸出爪子，朝着平时放手机的大概位置一阵乱摸，终于捉到了手机，手机还没解锁，微信就有好几则新消息蹦出来。
是江予。
陆君宁惺忪的睡眼猛地睁开，马上坐起来，抬起另一只手捉住自己的一把头发，拧着眉，表情懊恼。
太困了，从昨晚七点睡到了现在的早上十点，要是手机没设置开机时间为十点，她还可能继续睡下去，猪都没她那么能睡。
昨晚八点半，江予【明早十点半书苑路等你，你家楼下。】
昨晚九点四十【？？收到请回答。】
昨晚十点【那么早就睡了？】
【那明天早上看到消息就回我，晚安。】
早上八点【醒了吗？】
陌生未接电话两个。
陆君宁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对不起，我太困了，昨晚很早就睡了，今早又睡过头了，没看到消息】
【哽咽jpg】
【我错了jpg】
两秒后【你没事就好，才醒？】
【沧桑无奈emoji】
为什么发这两个表情包？
还是emoji的，陆君宁盯着屏幕双眼弯成了月牙，能把这两个表情包连用的，江予手机里可能除了系统自带的表情就没有其他的表情包了。
过了一会又来了一则消息，【既然你刚醒，那就十一点见，快点收拾一下。】
【你家楼下，书苑路口。】
陆君宁盯着最后一条消息，心里发抖，手上飞快打字【你在我家楼下了？】
【嗯，所以快点。敲打emoji】
陆君宁飞快回了个好字，蹦下床，从衣柜里扯了件t恤和裤子，匆匆地去洗漱，从洗漱间出来就拽个斜挎包，脚上又随便耷拉着一双帆布鞋，直奔校门口。
从暨平一中到书苑路搭公交车要半个小时，今天很幸运，陆君宁在站牌等了五分钟，公交车就到了，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10:25，来得及，还来得及。
前座的公交车窗没关，卷入的空气清凉，陆君宁刚刚跑得太快，丝毫没觉得凉，现在摸着自己的胳膊，才意识到没穿外套。
呼气吸气都有些急，凉润的空气呼入鼻腔，她的急促的心跳渐渐平静下去，着急忙慌的思绪也渐渐褪下。
这时她才意识到，为什么江予叫她出去，她就出去？！
为什么江予让她在哪见面，她就马上跑过去？！
陆君宁盯着窗外一排排四季常绿的行道树，明亮的绿色映入眼帘。
越想越离谱，从江予转学回来到现在，她怎么感觉见到江予的时候，她总有点怵他呢？
这种感觉不对劲，好奇怪。
陆君宁点开和江予的微信对话框，指节在键盘上敲了敲，又删了删。
最后发送出去的是【谁叫你这么早起床，活该等这么久！】
那边【微笑emoji】【炸弹】
那个炸弹飞出，手机荧幕“嘣”了一声，声音不大，手机振动一下，虚拟的火花四射，晃了陆君宁一眼。
不会真是除了系统自带的emoji就没有其他的表情包了吧？
陆君宁又飞快打了一行字，【我周末没回家，你移步书苑路站牌等我】
江予【微笑emoji】
书苑路是暨平市最好的街道，离暨平市商业繁荣地段最近，是夜晚最先进入宁静的地方，也是清晨最早苏醒的地方。
陆君宁家的秋园小区是别墅小区，每户独立的一栋，四五层楼，要么住着暨平市的有钱人，要么住着精英。
公交车还没到书苑路站牌，陆君宁就瞥见站牌一侧的少年。
江予穿着灰色的外套，拉链没拉，外套敞开着，里面套着件纯白t恤，穿着黑色运动裤的双腿，笔直修长。
整个人像松一样挺挺地站立着，目光看向马路对面，眼神凝聚，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气质，在等公交的人群中挺出众的。
公交车驶到站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
陆君宁朝江予露出一个挺灿烂的笑容，可是江予看见了陆君宁，没笑。
陆君宁心想，难道他等太久了，生、气、了？
陆君宁耷拉着黑色的浅口帆布鞋，出门太急，直接一脚蹬，鞋后跟那点帆布料被陆君宁踩下去，走起路来就像穿着拖鞋，有些哒哒作响，在周末人多的街道上声音并不算大。
江予看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陆君宁心里开始有些慎得慌，大老远地不满地直接问：“你干嘛这么看我？”
江予看着她，没说话，却是一副有话要说的表情。
陆君宁走向江予，逆着风，那头张扬的宝石蓝的头发有些乱，在风中攒动，除宝石蓝之外，身上是黑色t恤，黑色裤子，黑色的浅口帆布鞋。
黑色的衣物让她看上去很清瘦，中空的衣服在风吹过时鼓起，膨胀，黑t领口处，露出的锁骨很明显，很凹。
陆君宁在女生中不算矮，也不算太瘦，就是全身黑太显瘦了。
走到江予眼前，陆君宁眨着眼，抬头看着江予，又问了一遍，“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等那么久，也不是我故意让你等的，我还随叫随到呢。”
江予这时终于开口了，“你是没鞋？还是没衣服了？就这么喜欢黑色？”
“啊？什么？！”陆君宁疑惑，他这是什么意思？
江予又上下看了陆君宁一眼，默默叹了一口气，“算了，我看你是什么都没有。”
“还没吃早餐吧你？先去吃早餐吧。”说完，江予抬脚走向街边的早餐店。
陆君宁还没反应过来，待在原地。
江予回头催促道：“快点跟上。”
是一家广式的早餐店，江予把菜单递给陆君宁。
“我在家吃了早餐，你看看你要吃什么？”
陆君宁看着菜单，确实觉得饿了，点了三个烧卖，一份鸡蛋肠粉，一个流沙包，一杯豆浆。
陆君宁点完，抬头问江予，“你真的不吃吗？”
江予在倒桌上免费的菊花茶，摇摇头，反问陆君宁，“你这点够吃吗？”
陆君宁：……
没过一会儿，早餐上完了，陆君宁先从肠粉开始吃，皱巴巴的白色肠粉外皮裹着金黄的鸡蛋、嫩绿的葱花，吃起来很美味。
陆君宁吃着吃着又抬起眼，看一眼江予。
江予目光看向店外，嘴上在喝菊花茶，一点一点抿着，像是在品。
这种画面，陆君宁一个人吃着早餐，江予坐在一旁，两人没有刻意交流，空气好像能够自然顺畅地流动。
中间的一年，好像没有让他们隔着太多的陌生感和疏离感。
陆君宁吃完那份肠粉，又就着豆浆干完一个豆沙包，那三个烧卖她吃不下了。
嘴里还吸着豆浆，叫了声，“江予。”
江予别回头，陆君宁把盘子里的三个烧卖推到他面前，“给你吃，不能浪费。”
江予看了陆君宁一眼，眉目俊朗，放下手中的菊花茶，笑了笑，“还以为你吃不饱？”
“我，你……”陆君宁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回他什么。
伸手想要把那盘烧卖夺回来，江予已经拿起桌上的消毒筷，夹起了一个烧卖，一口一个送入了口中。
陆君宁皱着眼，看着江予，他颊部随着嚼动食物，一鼓一鼓的，像只吐泡泡的金鱼，看上去，真的挺可爱的，和他之前任何时候的神态都不一样。
陆君宁突然想到，“诶，江予，我没记错的话话，你比我小两个月吧。”
江予的腮帮子还在一鼓一鼓的，点点头。
陆君宁忽然笑出了声，“这样看你，觉得你好可爱，好乖巧啊，很像我一个表弟。”
江予别过头，“噗”的一声，不小心把烧卖给喷了出来。
陆君宁连忙扯出一张抽纸给江予，江予拿过纸巾擦嘴角，白皙的脸有些微微的晕红，眼神里透露着凶狠在瞪陆君宁。
陆君宁嘴里不满地嘟哝，“本来就小两个月。”
江予擦干净嘴角，把纸巾揉在掌心中，“咻”的扔进桌侧的垃圾桶里。
“表弟你个头，怎么看我都更像，像哥哥。”他在“像”字那里顿了顿。
江予话锋一转，“你吃饱了吗？”
陆君宁满意地摸摸自己的肚子，“吃饱了。”
江予的眼神又开始上下打量陆君宁，三秒之后，问：“你有多少钱？”
陆君宁疑惑，有时候江予说话，着实让她摸不着边际，“你要干嘛？”
江予似笑非笑，目光最后凝聚在陆君宁的头上。
陆君宁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抬起右手捉住自己的头发。
“不行！不可以！”
江予不紧不慢地说：“不行也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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