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威风凛凛1

相比佳儿的形单影只月满则溢，何东秀却是开始流连酒吧，没多长时间就有了更多校外蜜友，同时交到了男朋友。这时借着排练毕业大戏间歇休息时间，她主动和佳儿搭话说：“我交了男友，佳儿你抽时间出来帮我看看，那人和我合不合适？”

        友情再续？不可能了，当普通同学处呗。再来佳儿自己还是知道自己斤两的，她要有看男人的毒辣眼光，那也不至于恋爱失败被分手。她自己因为穷，走不圆人情往来，更哐论观察别人了。所以她建议何东秀：“你找和颂吧，她跟着她家里人见的人多，没准能看出点东西。”

        何东秀看看左右，拉了佳儿去卫生间，这才小声说：“老男人那方面不行，我想换一个男朋友，可不好直说。佳儿，你出面就给我说个正大光明的拒绝理由就行了。”

        佳儿愣愣看何东秀好一会儿，很想问‘你都不想你未来老公会不会介意吗’。转念想想明远和她的分手原因，想想苏沐瞻让她汲取的经验教训，便把那话给咽了下去。人和人从小的生活环境不一样，那自然有她这样奉迂腐为圭臬去迎合老一辈保守观念的人，也有大城市出来的自我意识觉醒追求个人开放自由的人。没有对错，只是个人选择而已。

        何东秀拉着佳儿手一个劲说‘求你了’，佳儿生硬咽口唾沫，勉强点头。而老男人，佳儿以为是四五十岁秃头挺肚看见女人就色眯眯走不动路的，真正见到之后才知道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瘦高男青年。

        男青年的长相是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普通，还有脸上仍有青春痘在冒，有些败好感。再有快一米九的个子，可能平时习惯了低头迁就别人身高，后背驼的有点明显。这在讲究声台形表的预备役演员眼里，有点点看不下去，很想上去给他拍直了。

        然后往饭店走时，听那男青年介绍他毕业的学校、专业，现在就职的公司、薪资，佳儿觉得那些个败好感、看不下去都可以理解。吃饭中途那男青年接了个电话就拿出电脑进入紧急办公状态，这男人的形象在佳儿眼里立刻光辉起来。

        无论男女，外貌普通点不叫事。有真本领，碰上事能不抱怨积极应对，才能称美或帅。和那男青年分开之后，佳儿对何东秀说：“别着急分手，你们再处处吧。”顿一下她问：“他，真的是你在酒吧认识的？”如果酒吧里好多这样靠谱的男青年，佳儿有意向去认识一两个。

        何东秀给佳儿一个白眼，怼一句：“老实人，就不能有那方面想头，不能去酒吧放松？天真！”转眼看看，又说：“我和他再处，能改变他那方面不行，需要吃药才能威风起来的毛病？”

        那方面想头啊？佳儿蔫下来。她现在也就是放大对苏沐瞻的感觉接受了戏里苏沐瞻的挨挨碰碰。换别个男人，她还得绞尽脑汁去想怎么爱。再有经过明远，她能感觉到在挑男友上她更挑剔更斤斤计较了。相处不长就要提那方面想头的男人，她不可能接受。

        嗷，对了，现在是说何东秀的男友，她想她自己干嘛？佳儿把思绪拉回来，想‘吃药才能威风起来的毛病’。这要是和颂来，没准还能问问不行到什么程度，规范工作时间规律饮食再加上就医吃药是不是能治好。佳儿，她知道啥？她想出来的结果就是何东秀都说想换一个男朋友了，那就换呗。

        何东秀的酒吧男友不靠谱，面临着分手。临近毕业，也没几对情侣是靠谱的，就连苏沐瞻和真真也闹出了分手传闻。苏沐瞻女朋友真真是隔壁学院舞蹈系的，大一下半年时候牵手成功。男俊女靓，合体出现在人前总是同频率的浅笑轻语，那在佳儿眼里可是神仙眷侣的具象化，是初恋甜美爱情的范例。

        当然这不是说这一对在表演爱情，佳儿只是出于预备役音乐剧演员的职业本能，自觉不自觉的就会去观察别人，去感悟细小表情下的情绪变化，用以丰富自己的情感体验。

        呃，多说一点，爱情，似乎仅存在于话本影视。出现在现实，那总会有人看不下去，上下打量挑刺，然后抓住要害给它来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而说到分手，佳儿不清楚别人分手是为什么，但她和明远分手是有根本性分歧，东秀分手也是那方面原因。而苏沐瞻和真真，似乎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不在一起住还是甜蜜非常，所以不可能是那方面问题。那互有情意的苏沐瞻、真真，能为什么闹分手？怕毕业以后的异地相处吗？

        班里同学都在私下里议论，佳儿就随大流和和颂聊这话题。和颂果然是见多识广，知道的消息多。她给佳儿说是真真带苏沐瞻见了她爸妈。那见了面总该说些什么吧，和颂却不再说。

        和颂不给佳儿说，但很快同学们分析出的分手原因在班里广为流传，说是真真爸妈表示了反对，说苏沐瞻是很优秀，但考虑现实担心苏沐瞻给不了真真后半生的安稳。更直白点小道消息就是真真爸妈问苏沐瞻能在京买房给他家女儿个安逸舒适的家吗？

        还没毕业的学生，要是没家里经济支持，多数的多数在京城是买不起房的。是以佳儿班里多数男生对苏沐瞻真真迫于现实而分手表示愤慨。班里女生则想法多了，是各抒己见。

        那时佳儿还没被社会毒打，在她脑子里城市里的高楼大厦是用来办公的，所以她问出了一个大笑话：“房子不是相爱的两个人一砖一瓦建出来吗？怎么还可以买的吗？”引发男生们嗷嗷叫，争先恐后说：“佳儿，你嫁给我吧，我以后给你建大房子。”佳儿撇撇嘴，回说：“大学四年你们都不说喜欢我娶我，现在说娶我，当我看不出你们在起哄笑话我？！”

        不过很快苏沐瞻和真真的分手传闻被打脸，因为一次放学。那次真真在教室门口等放学的苏沐瞻，她看苏沐瞻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兴奋；搂着苏沐瞻脖子时，浑身上下满溢着飞扬的喜欢。苏沐瞻搂真真腰的手臂，也是毫不避讳，抱得坚定。

        这模样，让佳儿想到了梁山伯和祝英台，想到了罗密欧和朱丽叶，心里不住感叹‘好美啊’。没有父母祝福、没有房子能怎样，苏沐瞻优秀、真真很棒，他们靠自己完全能组个小家生活下去！

        只不过如佳儿这般乐观的不多，尤其和颂铁口直断说‘回光返照再美，也挡不住太阳的落山’。佳儿问和颂为什么这么悲观，和颂回答一句‘佳儿，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佳儿沉默，直觉想到了强权压迫、父母阻挠。

        设身处地想想，就佳儿自己家，穷的不行不行的。要是佳儿带个男朋友回去，妈妈林秀抵死不同意的话，佳儿最后怕也是会从了妈妈林秀，和男朋友提分手。无他，这世界上男人太多了，没了一个可以再找，可妈妈却只有一个。

        就这样有人乐观有人悲观，直到一天晚上何东秀突然来找佳儿，说：“苏沐瞻和真真彻底分手了，心情郁闷和同学在酒吧喝酒呢！好多同学都过去劝了，我这就去，佳儿你要不要一块去？”

        “他们是为什么分的，真的是因为房子？”佳儿在乎这个。

        这何东秀哪里知道。和平分手的情侣基本都能领会沉默是金的精髓，很难从他们嘴里撬出已经盖棺落地恋情的细枝末节。涉及前任隐私，还可能牵连前任家庭的分手原因，更不可能随便一个人就能问出来。何东秀只能这样回答佳儿：“你想知道，跟我过去问问不就行了。”

        佳儿不想去问。那么相爱般配的人都守不住爱情，物伤其类之下，佳儿也幻灭了她对爱情的期盼。现实面前她奢望什么呢？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过日子，能把专业之路走顺，别学了爸爸孟金路将二胡压箱底，没准就是生活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长出口气，佳儿对何东秀委婉说出拒绝：“那既然是去了好多人，怕是轮不到我走他跟前说话。再说劝解话来回就是那么几句，这个人说过来那个人说过去，他也不见得能听进去，没准还嫌烦。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明天有机会的话，我再找他说两句。”

        何东秀兴冲冲想即刻出发的劲头消散了，她觉得佳儿鸡贼。可让她学佳儿等一晚上第二天再安慰苏沐瞻，她等不了。排在她前头有存在感的人太多了，等一晚上苏沐瞻也不可能对她另眼相看。再来吧，佳儿的消极，让何东秀忍不住想动点别的心思。

        苏沐瞻不喜欢她，可她有药啊。不求天长地久，只愿片刻拥有。失意的苏沐瞻，在药物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应该不会守身如玉吧？只她贸然拿出来的东西，苏沐瞻很可能拒绝吃进肚里。要把佳儿拉进来背书的话，成功几率应该会大点。越想越心动，何东秀的思绪再也回不到单纯安慰了。

        脑子飞快运转，何东秀嘴巴也没闲着，对佳儿说：“佳儿你想明天说也行。可今晚上好多人都去劝了，你一点表示都没有也不好。我那有不少解酒药，我拿过去就说是帮你捎过去的，给你做人情怎么样？”

        佳儿直接拒绝。人情都是平时处出来的，临近毕业的献殷勤招人猜忌讨厌，没必要。

        何东秀赶紧解释：“我前段时间经常去酒吧，备的解酒药不少，再不吃怕是会过期。再来佳儿，你别和我生分。我生日那次让你受了委屈，我嘴笨，不知道怎么说。这次我用解酒药给你做人情，咱俩彻底两清行不行？佳儿，我不骗你。这样，你写纸条，写你肚子疼去不了，这解酒药是你让我捎过去的，行不行？”

        佳儿有点受不了何东秀，都什么年代了还写纸条！但何东秀太执着，拒绝一次两次三次不见效果。佳儿烦了妥协了，说：“那你把解酒药拿去吧，咱俩两清。”

        何东秀坚持，说：“不行，我是给你捎的。你不给我写纸条，那解酒药我就不带了。他们醉死几个算几个，不关我事！”

        那醉死几个也不关佳儿的事啊，又不是佳儿逼他们喝的酒？可惜这时候的佳儿脑子早被何东秀的坚持整懵了，她不想就解酒药这种小事和何东秀做无谓言语纠缠。对同学们好，她也费不了多少事，写就写吧。佳儿去找纸笔。

        看佳儿找出纸笔没装腔作势真开始落笔写字，何东秀长舒口气，说：“我回去拿解酒药，一会你看了药，我再要你写的纸条。佳儿你相信我，我绝对把人情给你做好了。”

        佳儿言不由衷‘嗯’一声。都快毕业了，人不人情的真不叫事。好人情，早处好了；没结交下来的，也不可能因为个解酒药就突然热情。

        回宿舍，何东秀先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手掌大小暗红色药盒，打开药盒抽出来看还有满满两板近四十粒暗红药片。转身打开衣柜，把手伸到最里头角落，她摸出一个2寸见方的白色小药盒。看着那小药盒，何东秀的心嘣嘣跳得飞快。和真正的解酒药包装差异如此大，这要是让佳儿过眼的话，佳儿査看药名药效怎么办？

        把小药盒里的药片混进解酒药盒里哄过佳儿倒是可行。可到酒吧怎么办？连个包装盒都没有，苏沐瞻肯吃她单单拿出的一粒药？拿出包装盒，看别人分吃暗红药片，他吃她单递出的白色药片？苏沐瞻傻吗，在关心他的同学面前搞特殊化？一个电话打给佳儿，她就露馅儿了。她要是不插手倒可以，可她怎么敢保证哄抢之下，那药片进的是苏沐瞻的肚儿不是别个同学的肚儿？

        收手，老老实实送解酒药过去？嗯，阴暗心思一起，要么撞了南墙死心，要么计谋得逞称心如意。尤其在晚上身边没人制约牵制的时候，走理智回头这条路似乎很不容易。

        现在的何东秀就是，一看再看的最终结果是她咬牙决定赌一把。她就赌佳儿对她的信任，她就赌佳儿对一长串的英文药名不敏感。只要在佳儿这儿赌赢了，苏沐瞻这个从小就培养的艺术生，不可能专精英语，更不要说医用英文名词了。再来平时苏沐瞻对佳儿就不错，没理由喝酒之后突然对佳儿设防。

        什么大小药盒的差异化、苏沐瞻不愿意特殊化？她先拿纸条、小药盒出来给苏沐瞻，等他吃过再拿出大药盒给其他同学。苏沐瞻看见了能怎么办，把吃进去的药吐出来？不可能的。苏沐瞻最有可能是默认了特殊化不吭声，想抱怨佳儿不会做事那也是人后单独说佳儿，不可能在酒吧挑动同学们批评佳儿。当然苏沐瞻要是因为失恋控制不住情绪当场打佳儿电话，那也没她什么事，毕竟大小药盒是佳儿过眼同意拿过去的。

        当然有可能在佳儿这赌输，那不过是提前斩断和佳儿的所有情感联系。反正都快毕业了，也就那样吧。何东秀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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