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十九章离别前夕
“不过你走后我可怎么办?再也没个说话的人了。”白生香颇为幽怨地看着苏其央,“近来相国公还隔三岔五地就去往巴蜀中寄信,嘴上说着是找好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巴蜀中藏了另外一个小娇妻。”
苏其央不由得被逗乐,揶揄道:“白姐姐,我发现你这人真是胡思乱想、天马行空。项伯父都这么大了,哪个女子愿意委身于他?图他什么?难道就图他岁数大么?”
白生香闻言,也笑了:“哈哈哈哈哈,还是苏妹妹想得周到,我不担心了,只希望再没有哪位倒霉女子被家人扔给老男人了。”
“我真的走啦,你可以试着和柳兰姐姐打交道,说不定你二人也会成为极好的朋友。”苏其央也上前抱抱白生香,“这几年中你送给我的衣裳,先寄存在你那里,待我日后回来再取。”
白生香有些激动地回抱住苏其央,问:“真的?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吧?”
苏其央放开她,笑着说:“当然,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不会食言。我还有一些话要问项伯父,我先去找他,之后我就要走了,你保重。”
“好,我等你。”白生香如此说着。
她相信苏其央。
今夜项守睡得极浅。
不为别的,就为苏其央和项宇。
兴许这人呐,亏心事做得多了,就容易睡不着觉。
那日项宇在朝中听闻礼部尚书家的千金得了痨病,时日无多,无人敢娶进门。
项宇听后,竟是二话不说地下了聘书过去。
这摆明了是自暴自弃,作践自己,再借机报复。项守明白,项宇这是心灰意懒,不愿再活出个人样来。
项守本想出言制止,可却又被自己儿子那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一步错,步步错,项守其实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就不骗项宇了。就该让项宇和苏其央一起远走高飞,去看那天涯海角。
就算让项宇远离京城、远离自己,也比如今看着儿子自甘堕落的好。
可是晚了,他项守已成了棒打鸳鸯的千古罪人。
思及此,项守长叹一声,他有些自私地想:希望礼部尚书家的千金,不要把那痨病传染给府中的人。
“这可是大喜的日子,项伯父叹什么气?”苏其央突然出现在项守的床边。
项守险些被吓得摔下床。
“吓死老夫了,原来是阿央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项守是真的被吓了个半死。
“有半炷香的时间了,不知项伯父在想什么,竟想得这般出神。”苏其央笑里藏刀,“况且,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项伯父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项守无语凝噎,心想:你还真敢说,你这一身功夫,我就是没想心事,也察觉不到你进门。
不过他倒确然是亏欠了苏其央良多。
“如果你这次找我,仍然是来问宇儿有何苦衷。我还是只能说,伯父什么也不知道。”项守无奈又做贼心虚地说。
苏其央默然片刻,幽声道:“项宇哥哥如今是项家独子,将来是要继承伯父的家业的,既然担此重任,便必不可免地要留在京城中与其他臣子们交流朝中繁琐之事,不可与我浪迹天涯。”
项守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苏其央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你倒是看得透彻。”
“爹爹死后,我只觉得天地如此之大,到头来我的身边竟是一人也无。是项宇哥哥前来找我,说他会护着我一辈子。那时我就想着,倒也无妨,有项宇哥哥就够了。”苏其央自顾自地说着。
项守默不作声地听着,心中尤如刀割,肠子也悔青了。
“可还未过几天,芄兰姐姐就来告诉我,项宇哥哥已与礼部尚书柳术之女订下婚约。我现在只想问项伯父一句话,项宇哥哥另娶他人,你是否有从中作梗?”苏其央突然冷声问道。
项守哪敢说实话,只好讳莫如深地回答:“我知你想问什么,但我只能告诉你,宇儿的真心,我是一概不知的。”
苏其央明白,项伯父还是不愿说实话,言语中带上了怒气:“那你二人为何都不肯见我?每每远远地还未见着我,就绕道而行,视我为洪水猛兽。”
“这”项守哑然,说不出话来。
“项伯父,你和爹爹这样的人,为何总是喜欢左右他人得知真相的权利?”苏其央动了怒,“我只求听你一句实话,烦请你告知,不要再说谎了。”
屋内霎时间变得如死水一般寂静。
良久过后,项守才开口:“是。都是我的过失,这才酿成大错。可事已至此,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阿央,项伯父欠你的,日后一定会还给你。”
苏其央心中压着的那块沉沉的石头终于有所松动,她就知道项宇哥哥不是芄兰姐姐和白生香姐姐二人口中的负心汉。
“你说得对,我不能剥夺宇儿得知真相的权利。”项守喃喃道,“我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苏其央听不懂项守的自言自语,也不想懂,她也只顾着说她自己的话:“还请项伯父日后对项宇哥哥好一些。他最想得到的就是伯父你的认同和肯定。如果可以,你最好每天夸奖他三次。”
项守呆呆地抬头。
“我总感觉项宇哥哥变得阴沉了许多,伯父一定要重视,多加开导;他很喜欢把许多不好的事情都揽到自己头上。他还很喜欢认错,尤其是喜欢认别人的错,你要告诉他,他很好,他没错。最好每天都说上三次。”苏其央说着,自己也有些想哭。
项守终于听明白了:“你你要走?去哪里?”
苏其央点头,说:“和你告过别,我就离开,远离京城,可能会去江南游玩吧,你拦不住我的。从前我不走,是因为爹爹,后来我不走,是因为项宇。如今我要走,是因为我自己。项伯父不必自责,也要转告项宇哥哥,让他不可自责。”
项守慌了,他才刚刚想通,准备挽回:“阿央你千万别走!宇儿他其实”
苏其央连忙打断他:“项伯父放心,我已经放下项宇哥哥了,我只希望他拥有一个好的将来。我和他是莫逆之交,今后再无男女之情。”
项守现在只想千刀万剐他自己。
“你以后对白生香姐姐好一些,不要再和外面的莺莺燕燕有来往了。如果你真的在巴蜀养了个女人,我劝你好自为之。”苏其央还记得她的另一位好朋友,“你若真不喜欢白姐姐,就给她一些闲钱,再与她和离。她懂得生财之道,一个人应当能打理个商铺,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
项守没想到面前的这位晚辈,居然在此刻提起了自己的小妾,一阵哑然,随后讪讪地说:“好。”
“我还有一事,爹爹常说他朝中除了项伯父再无其他好友,可为何我爹爹死了,项伯父看起来并不难过?甚至过了许久后才告诉我?”
项守沉吟片刻,道:“哀思如潮,我心中也是悲痛万分,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不告诉你,是害怕你接受不了。”
苏其央执着地问:“那么,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信爹爹是死于火灾。自爹爹遇害已过了许久,项伯父可有查出究竟是谁人杀了我爹爹?莫非半点头绪也无么?”
项守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面露难色,沉默良久后才缓缓道:“你爹半生戎马,树敌无数,我的确毫无头绪,至今也未曾查出什么来。应当就是死于火灾,阿央你想太多了。”
借着月光,苏其央试图从项守的脸上瞧出点别的什么。
半晌后她终于败下阵来。
若不是伯父所言非虚,那便是项伯父情绪不外露的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她看不透。
“好。项伯父,珍重。我最后求你一事:明日记得狠狠责罚林三。”苏其央说,随后转身离去了。
“慢着。”项守留住她,“你如今十六了,再过四年就是二十岁,到时一定要回京城一趟,我有要事相告。”
苏其央蹙眉:“什么要事?”
项守想了想,说:“你爹的遗嘱之一。”
“好。”苏其央并未多想,答应了下来。
这下是真的离去了。
苏其央略微施展轻功,从打盹的林三身畔经过时,还是忍不住地瞪了他一眼。
这是她苏其央此生中第一个讨厌的人,所幸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可为何心中还是有酸楚和惆怅。
当晚,苏其央携着早已整理好的行囊,掩好门窗,偷跑了出去。
大概所有人都以为她那时正伤心欲绝吧,无人猜到她会偷偷逃走,自然也就无人提防了,她离开得十分顺利。
也许第二天相国府会因为她的离开天翻地覆,又或者这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反正任他相国府如何种种,都与苏其央无关了。
苏其央出了府,回望了一眼相国府的大门,她好像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过她的家。
她一直清楚地明白:她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只希望项宇哥哥、白生香姐姐、芄兰姐姐和项伯父以后能过得很好。
天色将白,苏其央将头扭了回去,正视前方,坚定地迈了出去。
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翌日傍晚,有下人林三前来上报:他失职了,苏其央离府已有整整一日。
项守让林三前去领责受罚,偷偷去观察项宇的表情。
项宇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失神,他想起昨夜苏其央曾说:“项宇哥哥,我还拿你当朋友。我走了,保重。”
原来她说的她走了,是真的走了。
希望她走后,能过得很好。
自此一别,天各一方。
项守几欲开口告诉项宇真相,可还是没敢说出来。
他现在觉得,项宇说不定才是那个最像自己的儿子。
“宇儿,你很好,你没错。”他想安慰儿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想起来昨夜苏其央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可不料项宇听闻,愣了数秒后,竟哭了,他问:“是阿央让你这么说的,对吗?”
项守先是一愣,随后闭眼道:“是,她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不要变回从前那个自怨自艾的项宇。”
“好。”
过了好一会儿,项宇才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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