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矛盾
芍药公主作为太子的亲妹妹自是不必在东宫门外候着, 庞氏因着得了个公主儿媳的缘故,也被东宫女官笑着先请了进去。
便不必在日头下苦晒了。
裴馨恬迈进东宫大门前,忍不住又朝苏和静与郑宣的方向投去几眼, 待要再看时,却被庞氏一把拉住了手臂:
“恬姐儿, 可有备好带给太子妃的贺礼?”
今日是太子嫡子满周岁的大宴,太子妃出生梁南王府,也是金尊玉贵的王府嫡女。
陛下得了个皇太孙, 一时欣喜便赏下了许多珍宝异玩,东宫的西侧厅险些便要塞不下。
苏和静面色微红, 因着天气着实炎热的缘故,郑宣也不去管什么女官总管的面子,牵着苏和静的手便进了东宫。
那些太监们多瞧了他几眼, 却也不敢上前去阻拦。
郑宣倒是不怕,太子已然这般讨厌他了,这一回却又不知安的什么心非要给他递赴宴的帖子, 他既是贵客, 自然不能在烈日下苦等。
太子就算不悦,也不过是多讨厌自己几分罢了, 算得了什么呢?
苏和静刚怀上身孕,身上本就有些不大爽利, 方才又在烈日下晒了会儿,如今双颊红扑扑的模样不免让郑宣有几分担心。
这天儿实在是太热了些,京城里不少码头皆有壮汉热得赔了条命。
他一时担心,便让冬吟和小厮怡园去向前院的女官讨间凉快的厢房, 好歹也让苏和静休憩一番。
那女官面有难色, 只是郑宣寸步不让, 还撂下了:“世子妃身子不适,我们这便回去了。”这般狠话。
那女官只好亲自带路,带着苏和静与郑宣去了东侧的厢房。
临去时,她不忘多说了一句:“一会儿自会有人来唤世子爷与世子妃。”
郑宣虽则不悦,却还是让怡园塞了块沉甸甸的银子给她。
女官离去后,苏和静被郑宣扶到了软塌之上,厢房内正中央摆着个一大盆冰块,冬吟与郑宣二人一左一右地为她扇风。
徐徐凉风吹入她的心间,苏和静紧绷的面色这才回转些。
郑宣看了自是心疼不已,只道:“你身子不好,这宴我们不来也不会如何,他已经这般讨厌我了,我来不来都是一样。”
苏和静见他素白的脸色尽是焦躁之意,一时便慢声细语地抚慰他道:“我没事,不过是方才被晒得有些难受,如今已大好了。”
郑宣难掩心疼,又凑近苏和静两步,替她扇起了风:“母亲也说了,你方才有孕,不来也使得。”
苏和静只笑道:“罢了,东宫难得给了我们些好脸色,若是推脱不去,又不知要闹出什么事端来。”
郑宣听了心里极不好受,见苏和静百般难受却又强撑着安慰自己的模样,心里便恨上了那喜怒无形的太子。
自己可曾做过半件对不起他的事儿?如今还让静儿陪着自己受气。
冬吟扇得有些累了,便与春染换了个值,还道:“奴婢去外头瞧瞧。”既是来了东宫,若再误了大宴的时辰,岂不是得不偿失?
冬吟走到厢房外的回廊道上,左顾右盼却没发现半点那女官的身影。
她脸色一变,便走回厢房与郑宣和苏和静说道:“那女官不见了。”
郑宣听后也顿觉不妙,左右环顾了一番厢房后,没来由得觉出一阵冷意来,他立时便把苏和静横抱了起来,面色匆匆地往厢房外头奔去。
幸而一行人到了廊道上,也未曾听见东厢房里传来什么动静,只是郑宣到底对太子阴狠的为人多有戒备。
他便沉着脸与苏和静说道:“你且听我一回话罢,咱们这就回府,太子若怪罪下来我自会去陛下面前陈情一番。”
苏和静并不知道郑宣为何在一瞬之间变得这般恐惧,可便是迟钝如她,也发觉出了东厢房的不对劲。
那熏炉里也不知熏了什么香,混着冰块的冷气,竟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太子这一回大张旗鼓地将郑宣与自己请来东宫,似乎真是有些阴谋诡计在。
苏和静便郑重地点了点头,由郑宣牵着往东宫大门的方向走去。
只是刚绕过九曲十八拐的回廊,依稀要瞥见那东宫大门的高檐一角时,却被两个面生的太监拦了下来。
郑宣却一眼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原是太子跟前伺候了许久的太监,在东宫很有几分份量。
他便率先出声问道:“徐公公可是有什么吩咐?”他这话说的阴阳怪气,便是主子跟前再得宠的太监,究根到底也只是个奴才罢了,担不起郑小公爷的尊重。
那徐公公果真变了脸色,只是转瞬间又恢复如常,他道:“太子有请小公爷去书房一叙。”
临近大宴,太子却又闹这一出,郑宣想也没想便拒绝道:“内子身子不适,这便要去太医院寻章太医瞧瞧,公公便替我与太子解释一番罢。”
说罢,便要携着苏和静往前头走去。
那徐公公忙给身后的太监们使了个眼神,一行人堵在了郑宣前头,为首的徐公公不阴不阳地笑道:“小公爷可别让我们这些奴才难做,若是太子发起怒来,小的这条命便要不保了。”
郑宣的怒火已是堆到了心口处,静儿怀了身孕,本就是忍着不适的身子前来东宫赴宴,也不知这太子是故意为之还是当真如此慢待客人,竟让他们在日头下候了半个时辰。
连他都有些支撑不住,何况是怀了身孕后本就身子孱弱的苏和静?
往日里所有的事他都能让着忍着太子,可独独遇上了静儿的身家安危,他当真是半步也让不得。
只见郑宣须臾间便从袖口处拿出了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三两下的工夫他便制住了徐公公的双手,并用另一只手拿着匕首抵住了徐公公的喉咙。
“你若是挡着我的去路,延误了内子的病势,我即刻便杀了你。”郑宣往日里清亮和善的眸子里迸发着阴鸷的狠意。
他把匕首往前逼了一寸,锋利的刀刃微微割开了徐公公喉咙里的皮肉,疼得他额上冒出了不少冷汗。
“杀你一个阉人,太子还能让我抵命不成?”说着,郑宣便拿着匕首往前再逼了一寸。
苏和静与冬吟等人吓得花容失色,可她们也知晓郑宣是为着苏和静的安危才会下这般狠手,便是再害怕,也忍着惧意朝着郑宣靠近了两步。
那徐公公被郑宣吓得险些双眼一翻晕过去,另外几个太监赶忙机灵地让开了路。
郑宣放下了匕首,便在徐公公等人的注视下牵着苏和静的走往东宫外头走去。
此刻另一头的东宫正堂内,歌女舞姬在宫殿正中央高歌起舞,两侧分坐着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孙,上首则立着太子与太子妃二人。
觥筹交错间,太子扫了一下底下来赴宴的各家人物,见郑宣不在其列,心里舒爽了不少。
徐明做事果真上道,恐怕已将那郑宣引去了东厢房内,那里早有自己备好的亡命之徒,杀了郑宣和那苏氏女不过是件手到擒来的易事。
便是父皇知晓了,再伤心难过还能杀了自己这个太子不成?
思及此,太子攥着酒杯的力道不免又收紧了几分,冷厉的眸光里闪过几分快意。
这些年郑宣的存在于他而言就像是附骨之疽一般,思之便痛,见之便恨,唯独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世上方给解了自己的烦忧。
太子正在得意之时,忽见徐明的干儿子出现在宫殿的角落里。
他料想是徐明定是派了干儿子向自己邀功而来,恰好自己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听一听那郑宣被乱刀刺死的悲惨景象。
太子便寻了个由头去了内殿,徐明的干儿子也顺势走了进来。
只是令太子意外的是,那小太监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说道:“殿下,他硬闯……走了。”
太子手里的酒杯落于地上,一下子便摔得四分五裂。
那小太监连忙说道:“他是持了匕首跑的,干爷的脖子被他划了好几道。”
太子由怒转喜,反复问道:“当真?”
那小太监点头如捣蒜,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引得太子殿下发怒。
“好。”太子勾起嘴角一笑。
郑宣这般做法无遗于前来东宫行刺一般嚣张跋扈,且看父皇又该如何取舍。
郑宣与苏和静出了东宫后,便去了趟太医院,请了妇科圣手章太医为苏和静诊脉,并开了几贴消暑安神的药方。
回了郑国公府后,郑宣便有些不大乐意,虽则与往常一般无二,可到底有些怏怏不乐的样子。
苏和静有心想哄一哄他,却罕见地吃了个闭门羹——郑宣寻了个由头去外书房习字静心。
便在他迈步离去时,苏和静收起脸上的惊讶神色,捂着肚子喊起了疼。
郑宣被唬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瞧她,方才扶着苏和静去了床榻上,正要开口询问她身子何处不适时,便被她一把攀住了胳膊。
“宣一,你在生什么气?”苏和静收起了脸上装疼的神色,笑着与郑宣说道。
郑宣瞧见她这明媚的笑容,心里的郁气霎时一扫而空,他便坐在床榻边上,温声与苏和静说道:“我不是生气。”
苏和静弯头一笑,湿漉漉的杏仁眼像小鹿一般纯真灵透,“你明明就是生气了。”
四个伺候的丫鬟们纷纷退了出去。
郑宣叹了口气,对着苏和静实在是生不出气来,他便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竟还要你这般委屈自己。”
他这话说的不尽不实,苏和静便霎时沉下了脸子,道:“宣一,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样的漂亮话来哄我了?”
郑宣一愣,见苏和静眉眼都黯淡了下来,这才说道:“我是气你,你既是嫁给了我,便不必在这般委曲求全,身子不适就不必去东宫赴宴,不用为着我的身家性命和什么劳什子郑国公府的未来考量,我想要你自私一些。”
苏和静听后久久不答,眸光里闪过几分不解,“可做妻子的难道不该为着丈夫的身家荣辱打算吗?”
“不必。”郑宣掷地有声,“是我求着陛下要你嫁与我,也是我爱你笃深难自抑,我不想你担惊受怕,我只想你开心快乐,你明白吗?静儿。”
“不想去的地方便不必勉强着自己去,不想做的事儿也不必强忍着恶心,不想见的人直接摆着脸让人赶出去就是了。”郑宣说到这里,已是话音哽咽。
天知道他方才瞧见苏和静忍着不适,苍白着脸在烈日下苦等了许久的孱弱样子,有多么心痛如绞?
什么东宫太子,什么尊贵贵贱,他才不在乎。
若要让自己的妻子委曲求全才能得了太子的好感,他宁可被他记恨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感冒最后一天挂盐水了。
已经好受多了,明天肯定可以日6了。
这几年都是挂点滴坚持的更新,有点不好意思,明明答应好了V后日6.
大家也要注意防护。
顺便说一下《表小姐她不想做妾》那本我已经存了两章了。
争取开文的时候能有30章。(应该8.1号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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