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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女主人


  大长公主听了这话后,  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惜与痛心,苏和静沉默不语,只捏着郑宣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大将军是爱屋及乌,  可救命之恩,当是没齿难忘。

  大长公主见郑宣脸色好转了不少,  当下便也放下了心,只道:“你好生养着,我出去一会儿。”

  郑宣含着泪点头,  乖顺地躺回了床榻之上。

  大长公主往外头廊下走去,即便她远离了京城四年,  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矜贵气度依旧令人无法忽视。

  直至到了林大将军所居的正屋前,她脸上高高蹙起的柳眉依旧未曾松泛下来。

  守门的小厮见了她,俱是凑上前恭声问好道:“见过夫人。”

  只称夫人,  再不称前头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的眸光落在眼前紧紧闭合的屋内之上,听着里头大夫们此起彼伏的议论之声,心也被提到了最高处。

  她对着小厮和煦一笑,  问道:“大将军怎么样了?”

  那小厮愁容满面地说道:“不太好呢,  听大夫说是至今未醒,如今他们正束手无策呢。”

  大长公主听了更是高悬了一颗心,  踟蹰之下,便与那小厮说道:“可否让我进去瞧瞧?”

  那小厮颇有些讶异,  回身见大长公主面色凝重,便道:“府里如今没有个主事的人……”

  里屋的门忽而从里头被推了开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打断了小厮的话语,连忙说道:“夫人,  请进罢。”

  大长公主知晓他的身份,  他是林大将军身边最受信任的副将,  如今正面如土色地望着自己。

  大长公主愈发害怕,莫非是林志的伤势回天乏术。

  她谢过那副将后,便一径走进了内屋,昏迷不醒的林志正躺在正中央的床榻上,周边围了一群胡子花白的大夫,正忧心忡忡地望着床榻上的林大将军。                        

                            

  见姿容出众的大长公主近身后,那些大夫都在副将的眼神示意下退了出去,给她和林大将军让出了地方。

  床榻上的林志双眼紧阖,脸上身边到处是白布缠绕下的伤痕,在黝黑肤色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触目惊心,大长公主瞧了一眼便不忍再看。

  身后的大夫与其余的小厮皆退了出去,离去时还不忘将屋内紧紧闭合之上。

  大长公主便坐在了林志的床榻边,见他搭在床沿上的左手有条极长的伤痕,心下愈发酸涩,只道:“值得吗?林志。”

  “二十年前我不过是在陛下面前为你解了一次围,你便这般费心费力地护着我,和我的儿子,值得吗?”大长公主对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林志喃喃说道。

  她虽是对着林志问出了这些话,可心里却早早地有了答案,见往日里他那般龙精虎壮的模样,如今却无比孱弱地躺在床榻上,一时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嫁过人,也像无家之犬一般逃出了京城,不值得你这般妥善对待。”大长公主哽咽地说道。

  她的眸光落在林志胸膛蒙着不知多少层的白布之上,见上头还渗出了些血迹,一时便有些手足无措,心内的忧伤之意又深厚了几分。

  大长公主盯着林志颇有些发白的鬓发瞧了半晌,叹道:“这些年你戍守西北,也真是累苦了。”

  大长公主的思绪越飘越远,一时想到自己那冷酷无情的前夫,一时又忆起皇宫里那对毒如蛇蝎的父子。

  随后便像泄了力般对着林志莞尔一笑道:“罢了,这一回你若是醒了,咱们便在一块儿试试罢,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话音甫落,一双宽厚的大手便紧紧攥住了大长公主的皓腕,低洌且透着欣喜的男声忽然响起:“可当真?”

  一瞬之内,大长公主便瞧见身侧的林志眨巴着那双灵透的眸子一眼不落地盯着自己,胸膛上的白布渗出的血迹愈发浓密了几分,引得大长公主惊呼出声道:“你又流血了。”

  说罢,她也来不及羞赧,便去外头将几个大夫们都唤了进来,让出床榻边的位置给那些大夫看诊。

  自始至终,林志的眸光皆牢牢落在不远处的大长公主身上,便是伤口处被撒上了药粉后引得他通身颤抖,他也未曾移开自己的视线。

  

  三日后,林大将军转危为安,且将军府又出了一件大喜事。

  林志身边最受信任的副将将将军府的所有下人都召到了前厅,面庞欣喜地说道:“大将军已转危为安。”

  林志体恤下人,平日里也待府上的下人极为和颜悦色,故此奴仆们听了后俱是大喜。

  “还有一件事。”那副将颇有些故弄虚玄地说道:“咱们将军府即将要有一位女主人了,往后你们可要拎得清些。”

  话音甫落,奴仆小厮们俱是面面相觑,慌忙问道:“将军不是说过终身不娶,如何就改了主意?”

  那副将没好气地骂了一嘴那小厮,旋即说道:“将军从前不娶是因着那位夫人不肯嫁他,如今那些夫人既肯了,将军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小厮们一听这话便知晓了未来的那位女主人在林大将军心里的份量,未免便生出了些好奇之意:“这位夫人是谁?能把将军迷成这样,必是为年轻貌美的女子罢。”

  副将嗤笑一声,心内嘲笑这群小厮们脑袋简单,却也没开口解释。                        

                            

  当日晚膳之时,府里的下人们便瞧见了未来的将军夫人的真容。

  大长公主身着素衣,正在将军的正屋里侍弄庭院里的兰花,她身姿绰约,便是脸蛋上浮出了几分岁月的痕迹,却依旧美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非但小厮下人们有这般感叹,连带着林大将军自己也不顾病体硬是走到了廊下,安静地站在那儿欣赏大长公主的风姿。

  后来还是被“不善之客”郑宣赶来打断了绮思,也让大长公主回身瞧见了林志的存在。

  大长公主便板着脸道:“才刚好了些,怎么就出来了?”

  院内的小厮们眼见着往日里那位在战场上如杀神再世的威猛大将军立时红了脸颊,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后,便笑着迎到了大长公主跟前。

  饶是郑宣这个亲生儿子瞧了,也感叹了一声,母亲实在是将林大将军拿捏的死死的。

  好在这点“惧内”的小事并不会影响郑宣对林大将军的崇拜,他如今伤势好了许多,便走到廊下与林大将军说道:“将军,关外战事如何?”

  提到战事,林大将军的面色终于严肃了起来,他道:“鞑靼已被打跑了,只是未曾斩草除根,他们极有可能再次侵犯边境小县。”

  郑宣想到被鞑靼侵犯过的小县惨状,一时便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当真是想不明白,为何陛下不肯再拨些军饷来,让我们一鼓作气地将鞑靼赶跑。”

  话音甫落,大长公主便沉着脸走到郑宣跟前,数落他道:“宣儿,慎言。”

  郑宣这才止住了话头,想起自己已不是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郑国公世子,而是改名换姓的郑姓小卒后,便也只得将心内的不忿压下。                        

                            

  林大将军却赞赏他的少年意气,便道:“这事牵扯甚多,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这般交谈过后,晚膳时分,苏和静便抱着雀儿和婷姐儿来了将军府内的上房。

  如今大长公主和林大将军走到了一块儿,她也不在意那些成婚前的繁琐规矩,直接将橙园内的细软摆设一并搬来了大将军府。

  她这般不扭捏,林大将军欣喜过后也忙让副将将上房好生拾掇了一番,总不能让她住的不舒心。

  郑宣与苏和静也靠着大长公主的“关系”住进了林将军府里,将军府里屋舍众多,便将她们夫妻安排在了与上房较近的清明院。

  与从前在郑国公府内的清月涧极为相似,引得苏和静感叹了一番。

  今日来上房用膳时,她便特地带上了雀儿和婷姐儿,一是让林大将军瞧瞧未来的“孙子、孙女”,二来也是想瞧瞧大将军对孩子的态度。

  虽则大将军这些年对婆母的用心她们都看在眼里,可人心易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总要先替婆母掌掌眼才是。

  郑宣知晓她心里的担忧,却也没出声阻止她,只说道:“母亲是聪慧人,前头一回受了那样重的伤,这一回必不会再让自己那般狼狈。”

  苏和静将郑宣的话听进了耳朵里,在晚膳时分便不住地瞧着大长公主与林大将军说话相处。

  见传膳用膳时林大将军皆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大长公主说话时林大将军也在一旁静静聆听,没有半分唐突之意时,苏和静才放下了心。

  婆母这一生经历了这样多的坎坷,惟愿她能遇上个真心待她的知心人,她和郑宣才能放下心来。

  晚膳用罢,林大将军虽伤势并未痊愈,却也抱着雀儿与他说起了战场上的事儿,引得雀儿欣喜的不得了。                        

                            

  苏和静也懒怠管她,只与大长公主说道:“婷姐儿昨日用描花样子的笔画了只鸭子,我瞧着活灵活现的很儿,改日不若去请个女先生来教她。”

  大长公主也喜爱极了自己乖巧可爱的孙女,闻言便叹道:“婷姐儿有这般天分也是好事,只是西北这儿如何会有擅长丹青的女先生?”

  苏和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闻言便不住地拿眼神去望着大长公主,只殷切道:“若说丹青,还有谁比母亲您更厉害?”

  大长公主这才笑骂道:“原来说了一筐子话,就是要我来做女先生的意思。”

  苏和静也笑,道:“这是郑宣的意思,若是母亲觉着劳累,便也罢了。”

  大长公主也正觉每日里无事可做,乏味的很儿,当下便道:“没什么事儿,我来教婷姐儿就是了。”

  说笑一阵后,雀儿便累了,苏和静忙让奶娘将他抱回屋里安寝。

  林大将军便趁着这个机会说道:“我想着,下个月我们能回一趟京城才是。”

  作者有话说:

  收尾阶段更的少一点还请见谅。

  下一章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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