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她是谁？”裴双问道。

        顾云舒“呵”了一声，“她得了绝症，命不久矣，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被我们捕获。”他在手环上操作两下，发给裴双一个30g的资料包，“这就是她的生平，花时间记住。今晚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为了伪装成功，我准许你能对她做任何事。”

        “任何事？”裴双有点不理解。

        “伪装者只通过观察很难伪装成功，他们需要去了解被伪装者的身体构造。你可以解剖她。”顾云舒说出这句话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冷漠淡然，仿佛在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裴双脸上涌起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内心一阵颤抖，两天来一直不敢去想的事情在她面前初步展露。

        加入超凡司，肯定是要流血、受伤，乃至死亡的。只是同样的，她也有可能成为施暴的那个人。

        解剖一个……活人？

        顾云舒一直在观察她，冷不丁开口：“据我所知，你妈妈以前是联邦通缉犯，杀过很多人。你哥哥在初次接任务时，主动解剖了一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小男孩。”

        裴双蓦地抬头，眼神直逼顾云舒。

        顾云舒耸了耸肩，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记住，你是在为联邦做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你不对她下手，那联邦中可能就有数十个普通公民死在他们手上。”

        第一次接触这种事难免都有些排斥，裴合被逼着解剖那个小男孩后，又哭又吐半个月才好。

        出乎意料的，裴双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问起了她哥哥：“我什么时候能看我哥哥的档案？”

        “你现在的等级是lv1，隶属于超凡司缉查组。等你以后等级提高可以转岗到行政部，lv4就可以查看。好了，裴双，开始吧。”

        裴双点了点头，“我需要你们都出去。”

        两个医护人员和顾云舒关上门离开，狭小的房间，回荡着仪器滴滴的声音。

        裴双关上玻璃仓，先查看起姜尤未的资料包。

        姜尤未，新纪元33年生人，今年22岁。出生于联邦十分出名的北区，父母不详。3岁时被一个流浪汉捡走抚养长大，靠着一些丢到北区的垃圾数码产品自学，勉强认字生存。

        14岁时养父被当地的黑手党杀死，她却选择加入□□，成为那个老大的女友之一。北区势力错乱，在一次火拼中，老大为了保护她中弹死亡。自那以后为了自保她苦学枪法，在北区也算一个人物。

        她经常出入各种酒吧和饭馆，爱好是旅游。今年被拉塞尔公会招揽，98日就得去拉塞尔公会在北区的集合点报道。

        98，还有十天……裴双猜测这个拉塞尔公会就是她要去卧底的组织了。

        30g的资料不可能全看，裴双挑着浏览了下，绝大部分都是姜尤未的各种生活习惯，还有音频，细枝末节都有。要伪装一个人，越是细节，越要注意。她强打精神看了半宿，越看越觉得这女子不过是个再可怜不过的人。

        资料显示，她和她养父的关系并不那么纯粹，从小凄风苦雨地长大。养父为了喝酒和吸毒，曾经往家里带过几个男人。

        黑老大暴虐成性，极度嗜杀，有几个女人都因窒息死在了床上。这份资料里猜测，当初黑老大并不是为了保护她而中弹，而是想把她推出去挡弹结果被姜尤未反杀。

        自己单干以后，她足够谨慎，但也好几次差点被抹了脖子。

        靠着不错的枪法和对北区的了解，她这才被拉塞尔公会招揽。加入公会的原因也很简单，她生病了，没钱。

        说实话，要伪装这么一个人对裴双而言很难。姜尤未的成长历程和她风马牛不相及，虽然年轻，但她身上沉淀着沧桑的气息。据说她最喜欢的事之一就是打开一半的窗户，让阳光照进屋里，但她却躲在窗帘后面，望着那阳光抽烟发呆。

        抽烟她不会、枪法她不会、北区的风俗地图势力她更是一窍不通。她该如何伪装她，十天的时间，这简直是做梦。

        裴双拍了拍脸颊，把玻璃仓打开。

        滴滴滴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疗养仓的显示屏上，姜尤未的心率、呼吸、血压、心电图都呈现断崖式下滑。

        裴双手忙脚乱地去按铃，跟着医疗系统的指示去给她增大剂量。

        警报声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穿耳膜。

        裴双满头大汗，不断按铃。

        突然，她的手停下。

        姜尤未睫毛微动，表情似是有些痛苦。

        她睁开了双眼。

        她的目光落进裴双的眼中。

        下一秒，姜尤未闭上眼睛，各项指数都变成一条直线。

        姗姗来迟的医生和顾云舒推门而进。

        裴双半边身子都靠在疗养仓上，她收回手，滑坐在地上，没有看众人。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选她吗？”顾云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当初你哥哥进入拉塞尔公会时，他伪装的是一个在公会待了许久的核心成员。周围所有人都了解那个成员，这要求你哥哥甚至连睡觉都得保持伪装。这对他的身体折磨很大。而现在姜尤未还没有进入公会，那群人对她几乎不了解，所以你可以很好地发挥，不必每天都提心吊胆被发现。”

        他继续说；“拉塞尔公会是近年来崛起的一个恐怖组织，他们虽然不常现身，但是每一次出现，都闹得人心惶惶。最臭名昭著的一次，是他们疑似举行什么活动，残杀了42名普通公民。还有一次就是最近发生的，在安全部的天网之下，他们公然刺杀了一位国会议员。他们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在挑衅联邦。部长已经下达命令，一定要把这颗潜伏着的毒瘤连根拔除！”

        “你不必可怜她，她干的坏事、杀过的人说不定比你妈还多。裴双，站起来行动！”

        裴双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抹了把自己的脸，听到骨骼移动、血肉撕裂又重组的声音。她的眼眶在剧烈收缩，眼尾变窄，下拉。她的山根变低、鼻梁更挺、嘴唇下的血色缓缓退去，变的苍白。

        一张姜尤未的脸在她脸上慢慢显现。

        两个医生惊奇地看着这一幕，顾云舒也满意地点点头。

        突然，裴双脑海中浮现姜尤未的最后一眼。她猛的一顿，原本有条不紊的伪装失去节奏。她脸上肌肉扭曲，眼眶迅速扩大，几乎占据半张脸、嘴唇缩小变成一个点，下颌处咔咔作响，好似是骨头断裂。

        鲜血控制不住地从她的五官流出。

        裴双因为这一系列变化抓着脸痛苦地大叫，她躺在地上不停翻滚，汗水血水流了一地。

        “冷静，裴双！”医护人员上前来按着她，顾云舒脸色铁青，死死抓着她的手：“你想死吗！”

        凭着最后一丝的理智，裴双脑海中迅速解除伪装，回想起自己的脸。

        那些可怕的变化从她脸上褪去。

        “你刚刚差点失控！你在想什么？只是一个死人就把你吓成这样子了吗？”顾云舒不复之前的精英样，此刻他眼镜被打掉，大背头也乱的不成样子，西装还被裴双刚刚抓皱了。

        他气得要死。

        裴双不再挣扎，血淋淋地躺在地上。她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好像就是打心底里排斥变成姜尤未。

        “你一点都比不上你哥哥。”顾云舒松开她，站起来擦了擦镜片，把它重新戴上。他有些失望，“本来超凡司是不打算让你成为觉醒者的，你没有学过相应的刑侦、反侦查、卧底等知识，身体力量方面也很弱，只有一项基因符合。让你去做卧底本来就是一场赌博，裴双，你想让安全部输吗？”

        裴双从地上爬起来，要不是此刻没力气，真想指着顾云舒的鼻子骂他。

        要不是超凡司昧下裴合的超凡能力，她现在能在这受苦吗！

        要是裴合在就好了，她委屈得想哭。要是裴合在，他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如此批评她。

        “没有坚定的理念，却有可怕的力量，这很危险。裴双，我可以告诉你这次卧底的两个任务：一，调查你哥哥的死因。二，成为公会核心力量。希望你能对你哥哥负责，别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裴双大叫：“他的死因不是记录在档案里吗？你们是怎么拿到他的超凡能力的！”

        “我们只知道发生了一场爆炸，等到赶过去时，你哥哥早就变成一滩血肉了。”

        “裴双，我知道你对冠冕堂皇的话嗤之以鼻，但是现在安全部的确需要你。你也可以趁此机会去调查你哥哥的死因，等到这件事结束，你可以退出安全部。”

        裴双握了握拳：“这是你说的。”

        她走到疗养仓前，手伸进营养液里把姜尤未身体的各个部位都熟悉了一遍。

        一边摸，她的脸和身形也在一边变化。

        她的头发变长弯曲、身高更高、体型更加纤弱，整个人显得很病态。

        五分钟后，一个活着的姜尤未站在了房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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