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寻觅2
米茱抽空找妃琳询问出版社的情况，妃琳恰好认识出版社的社长，问米茱突然找出版社想干什么，米茱含糊其辞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了。妃琳也不再多问，帮她约好了社长在中午吃饭时见面，米茱感激不已。
还没见到社长时，米茱的心态还是挺稳的。可刚见到社长，心态就有点崩了，紧张得肚子隐隐作痛起来。
社长是个面露凶相的女人，她一来就直奔主题，问道：“你就是妃助理所说的那个米小姐吧？怎么，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好，社长。”米茱承认自己是个社交残废，但还是尽力平稳着呼吸，保持官方微笑。
“有事快点说！不会想加入我们出版社吧？”社长双手抱胸，一脸不耐烦。
“没有。”米茱老老实实回答。
社长一个不满的眼神投过去，米茱就觉得自己要被处死刑了，腿止不住地颤抖，虽然嘴唇有点白，脸色还算淡定，心想着这社长不好接触，这事可能没门了。
接着主编又接二连三地问了几个比语文阅读还难的主观题，米茱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最终，还是回答得比高中写语文阅读题还差。这么一轮下来，手心出满了汗。但仔细分析社长的语气态度，也大概掌握了这个社长的喜好。
米茱决定主动出击，说道，“我一直很喜欢你们出版社出版的小说，特别是一本《第二人格》，这本书的编排特别好，封面插图我也很喜欢，这个作者白止琛是你们签约的吗？你旗下的作者也太优秀了吧。”
米茱两眼放光，一副满眼崇拜的样子，实则心里没什么底。没想到这社长还真有点享受被捧的感觉，立马精神状态就不一样了，整个人焕然一新，挺直腰板，撩撩头发说道，“这是当然了，本出版社一直都有很好的口碑，虽然不仅是本人的功劳，但也少不了本人的苦心经营。至于作者白止琛嘛，暂时还不是本出版社的签约作者。”
“啊？”米茱露出失望的表情，“有点可惜啊，否则你们出版社的名声一定更加响亮。其实我和白止琛以前是有点交情的，不过……”
“什么？”社长一下子就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以前和白止琛有交情？”
“是啊，还不错吧。”米茱笑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其实她很害怕自己鼻子会不会变长。
“这样啊？”社长假装淡定地喝口咖啡，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小姑娘啊，我有个不情之请，要不你帮我去找白止琛聊聊和本出版社签约书籍的事情吧，之前我们派了好几个人去谈，结果连他的面都见不着。你跟他有些交情，不如去试试。事成之后，我们出版社一定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米茱一听，心中欣喜，但不能表露出来，踌躇了一会，便勉为其难道，“这，其实我最近手上也不宽裕，那我就答应了。”
阳光暖暖地洒在客厅的窗子上，两只叽叽喳喳的鸟儿互相依偎着，仿佛在窃窃私语。米茱正坐着吃早餐，享受着温馨的时光，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然而这温柔的景象却被一个粗鲁的人破坏了，张小朗神经又抽了，拿手里的杂志书往窗台旁边一拍，灰尘扬起，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两只鸟儿扑哧一声便往两个方向飞走了。看样子吓得不轻。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张小朗对着窗子，很有哲理地感慨。
米茱看不惯他那样子，责怪道，“人生三大罪，断人财路，刨人祖坟，毁人姻缘。你这样也不怕下十八层地狱？”
张小朗愁眉苦脸道，“树上的鸟儿都成双对了，就我单身一人，我怎么那么悲催啊！”
张小朗一大早便匆匆忙忙跑来米茱这里蹭早餐，其实并不是来蹭早餐的，而是他和他男朋友分手了，所以他是来大吐苦水，和别人说他前男友坏话的。张小朗开始没完没了地骂起来，本以为他会把他前男友骂成猪狗，结果骂得猪狗不如。骂完了，张小朗又胸闷气短起来，喝了好几口水。
“不管了，从今以后我要好好挣钱，只有金钱能够安慰我。”张小朗趴在桌上说着，看了一眼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米茱，问道，“喂，你最近有画什么画吗？”
“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不过我现在知道白止琛的地址了，我筹谋着明天要请假。”米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张小朗。
“你才工作没几天就出幺蛾子要请假，林以策不杀了你。”张小朗拿手指比划着脖子，做出恐怖的表情。
“那就杀了我吧。”米茱淡淡笑笑。她在深渊中被囚禁太久了，但她不希望年少时最虔诚的心愿，也永远地沉默在地底。就算上帝要因此判处她死刑，她也束手就擒。
她和白止琛的结局不需要太完美，但至少不是残缺的，无论结局是喜是悲，她不过是只想要一个结局。不敢奢求他还是以前的那个白止琛，只愿他过得安好，她也此生无憾了。
果然人都是思想高人一等行动矮人一截的生物。米茱本来打算直接跟林以策请假，就算被开除她也无所谓，横竖不过违背母亲的意愿，然后加入张小朗的画社罢了。可是当米茱站在林以策面前时，话便难以说出口了。尽管她的表面也还算是平静如水，但平静的海面下的心脏此刻正暗流涌动。
“你还有什么事吗？”林以策看着手中的文件，头也不抬。周遭安静的空气，偌大的办公室，还有林以策不温不怒的表情，无疑增加了米茱的心理压力。米茱说，“林总，我明天早上有私事，非常急迫，可不可以请一个早上的假？”
“什么事？”林以策抬头望了她一眼，显然不悦，冷漠如寒冰般的眼神里淬满刀光剑影。
“对不起，个人私事无可奉告。”米茱依旧面不改色。
“你知道公司的规矩？”
“是，如果您实在不同意我会选择辞职。”
“威胁我？”林以策眉头轻挑，一下子合上手里的文件，声音在办公室的四壁中回荡，显得气势十足。
但米茱仍是淡淡地看着他，说，“当然不是，我没有威胁你的资本。我是真的有重要的私事要处理，如果我的人生错过了这一次我会遗憾终身，想比之下其它事都不那么重要，希望你能体谅。”
林以策看着她寡淡的表情，不管她内心如何，至少她脸上毫无畏惧，即使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林以策颇有意思地轻笑一声，米茱看着他那蛊惑人心的笑意，仿佛能把所有的女人的心给吸进去，不能自拔。米茱不动声色地垂眸，不再看他。林以策说，“米小姐，不要低估了自己的资本。我可以同意，但我有一个要求。今天下午下班后陪我去个地方。”
他的要求远远在米茱的意料之外，但米茱斟酌损益了一下，还是同意了。米茱走出去，刚关上门，便碰见夏玫穿着一身明艳的衣服走过来，全身的名牌突出她显贵的气质。米茱对夏玫一直都不熟，但对她的所作所为却颇有耳闻，虽然对她的态度没有嗤之以鼻，但也不想理会。
夏玫见米茱对她点点头便想走了，心里有些不快，刻意说道，“米茱，按年龄你也该叫我一声姐姐，怎么对我态度如此冷淡，我可没有得罪你吧？”
“你没有得罪我也没有帮助我，我们不过是点头之交，本应如此。”
“是啊，是我高攀了。你本来就是米大小姐，是苏夫人血浓于水的亲生女儿，自然看不起我这种被收养来的乡下野女。”
米茱不会任由别人肆意诋毁自己，开口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关系，米茱。”夏玫沉浸在自己给他人妄加的幻想之中，把所有人的心思都想得无比龌龊，这样自己便能心安理得地抬头挺胸做人，所以也完全不理会米茱说什么，自顾自说道，“最近当林以策的秘书还不错吧，毕竟林总吸引女人的魅力不是一般地大，小心点，可不要被林以策蛊惑进去，要是堕落了可怨不了谁。”
“夏玫，我想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米茱其实并不想和她解释下去，总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但不知为什么，一提及她和林以策的关系，她就浑身带刺，想撇得越清越好。
夏玫听了，笑靥如花，可那朵由悴落而复明艳之际的花似乎摇曳着妖孽的光影，诡异无比，红红的手指甲在脸上磨蹭几下道，“是吗？下次要是被打脸了可不要太狠，可别红着腮帮子哭。”
莫名其妙。米茱只当她戾气太重，言语阴阳怪气，与这种人纠缠下去就是自讨苦吃，冷淡地别过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傍晚的云彩瞬息万变，刚刚还是满园怒放的鲜花，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片火红的森林。明明是一匹四蹄生风的骏马在奔腾，还没等你完全看清楚，它又变成了一条连绵起伏、曲折蜿蜒的长城。再过一会，又辨认不出来了，所有的云都揉成了一团，那些聚集的，破碎了的，静止的，运动着的揉在一起，没有了任何分别。
“你还要欣赏多久？”林以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米茱立马收回看云彩的目光，转过身去，发现林以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也不知是看了多久。米茱为了避嫌，假装自己下班要先去附近的超市买点东西，然后林以策忙完再来接她。
两个人上了车，一路上又是沉默不语。车子停下来时，林以策带米茱进了一家风格很清新的饭店，来到一间雅阁，里面的摆设简约而不失精致。米茱透过旁边一个落地窗，发现里边是之前她卖玫瑰花的那家花店的后院。
五颜六色花点缀着这个院子，院子里摆放着十几个脚架，架上插满了奇花异草，在花架两边的的架上分别陈列着极强的些袖珍植物。中间有一个木台子，上端种各色纤丽的玫瑰花卉，多姿多彩，浪漫中透露着机盎然。
几个淡雅的菜式很快就上好了，米茱坐着端详了一会精美的菜品，问出心中的疑惑，“林总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林以策看着落地窗外的院子，说，“在里面所有的花中，还是红玫瑰最美。”
米茱看看窗外，的确，红玫瑰娇艳欲滴，火红艳丽，在花丛中很是璀璨夺目。米茱笑笑说，“林总真有品味，我最喜欢的花便是红玫瑰。而且红玫瑰的气味很香，芬芳扑鼻，幽香醉人，使人精神愉悦。”
林以策听了，嘴角带笑。米茱心想，他莫不是带她来欣赏玫瑰的。但林以策不出声，米茱也没有必要再说，安安静静吃完饭就好，其余的她也不关注。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里吗？”林以策突然问了一句。
米茱不知道他怎么冷不防地问这个没头没尾的话，但还是开口说，“在一个酒店的饭桌上。”
“错。”林以策眉眼含笑，“我第一次见你便是在这里。那时你在这个后院里选玫瑰花，笑得很是明媚动人。我本来在听助理报告工作，可是我一句也没听清，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林以策的薄唇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又是一双幽深如潭的黑眸，只一眼便令人忍不住沉沦。米茱很自然地低下头，却没有表露出任何娇羞感，动作十分行云流水，看起来毫无异常。米茱默了一会，说，“工作烦杂，偶尔走神一下也实属正常。”
林以策听了，知道她是故意说的官方话，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发现我一笑你就低头，你很害怕和我对视。”
米茱心事被拆穿，倒也不慌不乱，故意打趣道，“说实在话，我本来就是个社交残废，别说和你，就算是别人，我也是不喜欢对视的。”
林以策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是吗？米小姐，说话的时候看着别人就好，这是基本的礼貌，并不需要对视，可是你非要低头，这样做未免太明显。”
米茱愣了愣，勉强扯出一丝笑道，“呵，既然你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不妨说清楚点，你到底想表达什么？要我承认我害怕和你对视？”
“不，你是害怕你会爱上我。”
林以策说完这句话，米茱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吊着的大石头轰然落地，震得心脏猛烈一颤，但她的表情还是保持冷静，从容地笑笑说，“林总的确魅力无限，但不要过分自满了，喜欢你女人大有人在，但一定不是我。因为我非常清楚，大多数商人，有钱有权，视女人如衣物，出轨率极高。爱上这种人不过是自甘堕落罢了。”
林以策没想到她说得倒是直接，轻笑，“堕落又如何？堕落又不一定痛苦。女人之所以会痛苦，不过是因为她堕落地还不够彻底。”
米茱听了，脸上笑意全无，说道，“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那天你母亲让你跟我工作时，你心里不愿，但碍于情面又不得不可，所以在中国城你故意打翻酒，就是为了让我开除你，这样一来你便有理由拒绝这份工作。”
他竟然都知道。米茱心里有些慌乱，但表面还是淡定自若，平静地看着他，说，“的确，但那又如何？你让我一个毫无经验的人当你的助理，不过也是碍着我母亲的情面，只怕一时半会也不会开除我。”
林以策听了，沉默了一会，忽然就笑了。
“还没有女人敢在我面前这样对我说话。可你三番五次这样，倒是让我对你产生了兴趣。”林以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得十分直接，毫不避讳，眼神像猎人看着猎物那般，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米茱接触到林以策的眼神，一种无名的恐惧突然揪住了她的心，席卷了她全身。她再一次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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