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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亲事


这天,陈清正帮着李苏将几捆玉米秆搬回家,准备拿来当家畜饲料和柴火用。

        “陈少侠,看不出来,你这农活干的挺麻利的嘛!”

        李苏抱着一小捆玉米秆,侧过身看着一旁的陈清说道。

        “我自小也是在农家长大的,这些农活可没少干。”

        陈清掂了下肩上的玉米秆,接着说道:

        “苏姐姐,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什么陈少侠,你比我年长,直接叫我陈清就行了。”

        李苏笑眯着眼,点了点头。

        “知道啦知道啦~陈清!”

        ……

        两人一路说笑,很快就来到了李家的土院子外。

        推开院门,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微胖妇女正和李母坐在长凳上谈论着什么。

        “喜儿妹子,你放心好了,张正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为人老实,长得也俊秀,而且人家里有钱有势,小苏嫁过去不会吃苦的!”

        李母皱了皱眉头,胡乱摸扒了几下,等终于抓住微胖妇女的手之后,她用力的握了握。

        “刘姐,张家的背景我大抵也是了解的,以他那样的条件,怎么会突然向我们家小苏求亲?而且还这么急。”

        微胖妇女用手帕掩着嘴笑了笑,

        “嗨,张正那孩子跟我说过,他其实早两年就对小苏有了心意,只是碍于礼数,一直没好意思登门拜访,如今他刚刚及冠,这便立马让我前来问媒了。”

        李母听完,这才宽心了几分,但仍有几分犹豫。

        “嗯……可是……”

        “娘!”

        李苏随手将玉米秆扔到地上,三两步上去,一把抱住了李母。

        一旁的微胖妇女见到李苏回来,顿时喜笑颜开:

        “哟,小苏回来啦!才俩月不见,咱们小苏出落得是越发漂亮了!”

        李苏有些娇羞地别过头,

        “刘姨~你就别打趣我了!”

        李母慈爱地拍了拍李苏的背,然后正色地说道:

        “丫头,你刘姨今天是来给你说亲的,那村正的儿子张正看上你了,打算下个月就娶你过门,娘想问问你的想法。”

        李母说完看了看李苏,然后又补了一句:

        “不管你愿不愿意,娘都支持你!”

        看着无比关切的母亲和满脸希冀的刘姨,李苏心里很是纠结。

        她对张正的印象其实挺好的。

        张正身材修长,容貌端正,而且是礼佛村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尽管没有什么功名在身,以往几次偶遇也都谦和有礼。

        在礼佛村这样的小地方,张正绝对是夫婿的不二人选。

        尽管张正看起来很好,但李苏还是觉得有些太快太突然了,现在的她,还没有做好嫁人的准备,何况她要是嫁人了,她母亲谁来照顾呢?

        最终,万般矛盾的李苏只能跟刘姨说自己需要好好考虑考虑,让张正家那边先等几天。

        整个过程,陈清一直在冷眼旁观,倒不是他觉得不便插手别人的家事,而是他想看看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其实之前无意撞见诡秘祭祀和之后莫名来到这个“鲜活”的礼佛村,陈清已经察觉到了一件事——他似乎正处在某个幻境当中。

        为了印证这一点,陈清曾试着去到礼佛村的外面,但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走,只要到了距礼佛村五里的地方,他就会遇到一片阻隔前路的白雾,那白雾终日不散,且能迷人五感。

        而当陈清好不容易成功突破白雾之后,他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礼佛村口!

        陈清这才明白,自己已经被困在了礼佛村这个幻境当中。

        在幻境里,礼佛村的每个人每天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特定的行动,陈清任何的举动都无法干预,仿佛他并不存在一样。

        整个礼佛村就像是一出既定的戏剧,而陈清则是那戏外的看客。

        但这一切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李苏!

        陈清发现,和其他行尸走肉一般的村民不同,李苏既可以和他真实接触,也可以和他互相交流,就似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更奇怪的是,只要是在李苏的周围,礼佛村的人就都会变得“鲜活”起来。

        所以陈清断定,这个幻境一定与李苏有着莫大的关联,说不定就是以她的经历或者记忆而建。

        至于李苏是否就是此番诡异遭遇的始作俑者,陈清并不想深究,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安太平,然后带他一起离开这里。

        几天以后,种种考虑之下,李苏最终还是同意了张家的亲事。

        往后的半个多月里,李苏每天都格外努力地干农活,忙家务,想要在嫁人之前多尽上几分孝。

        终身大事,近在眉睫,和所有待嫁的女子一样,李苏既忐忑又期许。

        她有时会看着坡上山花,娇羞低笑;有时又会望着梢头明月,怔怔出神。

        女儿心事,欲语还休。

        ……

        …………

        作为礼佛村的“名门”,张家娶亲自然成了村里的头等大事,在张家的钱势下,整个村上千号人全都忙里忙外的筹备了起来。

        此时的张正正站在自家的大门口,指挥下人给大门换上喜字灯笼,言语之间,谦和有礼,态度温良。

        “小石头,你慢一点,慢一点,小心别摔着了!”

        长梯上一名约摸十二三岁的小厮转过头来,咧嘴一笑:

        “放心吧少爷,摔不着的,我是石头嘛!”

        张正好气又好笑的白了小厮一眼,然后又转身对着其他人叮嘱道:

        “大家干活的时候手脚都麻利些,动作尽量快一点,但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少爷!”

        众下人纷纷应和。

        张正满意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傲然。

        相比于村里其他那些含着手指出生的同龄人,张正嘴里含的就算不是金汤匙,起码也是个银汤匙了。

        除了担任礼佛村村正的父亲,张正还有个时任丰县县衙主簿的大伯,虽然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但在这边境偏远之地,也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有着这样的背景,张正自然成了众人眼中的金龟婿,不单是礼佛村,甚至丰县县城里都有不少人想把女儿嫁给张正。

        所以当“张正要娶李苏过门”的消息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很错愕。

        为什么?

        以张正的条件,为什么要娶一个父亲早亡、母亲残疾,样貌普通的李苏为妻?

        其实不光外人不懂,张正自己也不明白,因为这桩婚事完全是他父亲一手安排的。

        “也不知道那老和尚到底跟父亲说了些什么,搞的父亲非要我娶那小丫头为妻,虽然父亲答应以后会给我娶几个美妾,但婚姻大事被一个外人指指点点,还是让人恼火!”

        想到这里,张正有些气恼地甩了甩衣袖,跺了跺脚。

        老和尚自称空欲,是大概一个月之前来到礼佛村的。

        空欲一来就凭借一手步步生莲镇住了张府的所有人,立马被张正的父亲奉为了座上之宾。

        张正看着内宅的方向,皱了皱眉:

        “母亲也是,怎么能让老和尚住进内宅,就算是出家人也不妥吧。”

        “不过说实话,老和尚的禅理确实精深,与之印证,多有启发。上次那句佛偈晦涩难懂,等会儿再去找老和尚论道论道。”

        ……

        …………

        “大人,事情就是这样,并非属下有心藏匿,故意隐瞒圣教,实在是性命堪忧,迫不得已啊!”

        听完杨天禄的话,安太平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在考虑对方所说的真假。

        像杨天禄这种层次的教众,即便是他立下了重誓,灵教也必然不会真的放任不顾的。

        其退教后的行踪一直都在灵教的掌控之中,而且灵教也要求杨天禄定期汇报去向。

        灵教秘录记载,九十多年前,当时已退教的杨天禄因为寿元将尽,所以到处搜寻续命之法,几经波折,最后终于在西域的一处寺庙旧址里找到了一本佛教密宗欢喜禅的修行经书。

        彼时儒、道两教的“灭佛”余威尚存,但死字当头,杨天禄也顾不了许多,于是他果断修炼起了欢喜禅法。

        为了尽快修成禅法,杨天禄需要大量的双修炉鼎,所以他急需寻找一个合适的修行之地。

        权衡再三后,杨天禄最终选定了浮屠国,先是控制了孱弱的王室,然后再打着浮屠王室的名号,以一己之力重新统合了整个浮屠国,最后重立了佛教为浮屠国国教。

        杨天禄表面披着佛教的皮,暗地里却以欢喜禅法蛊惑整个浮屠国的妙龄女子与其双修。

        而之后没过多久,杨天禄就突然失去了联系,灵教安插在西域的教众本就不多,几次查探未果,最终只能在杨天禄的卷宗上勾上红笔,以死亡论断。

        安太平在升任灵教阳左使之后,曾因为某种原因,专门去查阅过灵教的大量秘录,无意中翻到过杨天禄的卷宗。

        所以在看到欢喜佛佛像时,想到这里刚好又是浮屠国境内,安太平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位曾经的灵教阴右使——杨天禄。

        因为时隔了近百年,安太平也从未见过杨天禄,甚至杨天禄当任阴右使时,安太平都还没有加入灵教,所以他并不能肯定眼前的年轻僧人就是“已死去多年”的杨天禄。

        于是安太平试着用话诈了诈,可能是灵教给杨天禄的威严太盛,这一下子就诈出来了。

        “你说你当年是被一位儒家九境追杀,才不得已躲藏到此?”

        安太平面无表情,淡淡问道。

        按照杨天禄所说,他当年在浮屠国内肆意修行欢喜禅,本来前几年一直都平安无事,可不料后来碰到了一位游历路过的儒家九境修士。

        灭佛之威尚存,就有人敢在西域宣扬欢喜禅这种淫邪佛法,这不是在狠狠抽儒家的脸吗?那儒家九境修士自然忍不了,当即含怒出手。

        一番交手,杨天禄当场重伤,之后更是被一路追杀了三天,最终躲到了丰县来,才好不容易摆脱了对方。

        “是的,大人。”

        杨天禄躬着身子,低眉顺目地回道。

        安太平眯了眯眼,缓步走到杨天禄的跟前,右手搭到他肩膀上,然后俯身凑到杨天禄耳边,冷漠地说道:

        “那修士叫立山河,乃是天人第十境。”

        “大人!我”

        杨天禄面色大变,就要开口。

        可安太平并不给他机会,右手直接在杨天禄肩上轻轻一拍,杨天禄顿时双膝跪地,然后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其身下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尺许深的凹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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