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方禹就是这时候跟着接待人员过来的。
八班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是人,简直像是古时候吃瓜老百姓们聚众观看午时问斩的贪官一样。
他看见这乱象,心里狠狠地咯噔了一把,心想他接到好友的电话放下一堆事务跑过来的选择看来是对的,没准这里真的发生了很严重的校园霸凌事件。
方禹忧心忡忡地踏进教室,随口应付了吓得迎上来的校长,目光在满场搜寻眼熟的面孔,生怕楼争渡出了什么闪失难以和好友交代。
只见那身形高挑、肌肉线条流畅的少年,正被另一个身形清瘦、眉目俊美的少年挡在身后,似乎是被人保护了的姿态。
像极了个吃软饭的。
方禹:“……”
来之前他想过了所有最坏的局面,比如性格莽撞的少年人将人打得头破血流、比如楼争渡以一人之力包围了全班三四十人,却独独没想到这么和谐友爱、菜鸡互啄。
方禹一阵无语,但还是板着一张充满安全的脸问:“小楼,你被欺负了吗?”
他视线扫过狼狈整理假发的中年男子、额头上顶着狰狞伤口面色铁青的男学生、面色尴尬双手无无处安放的教导主任、还有脸上堆笑额头冒汗的老校长……
俊脸上写满了无敌的少年贴在文弱同学的身后,理直气壮道:“没错!我被他们霸凌了!”
恰时上课铃响了,楼争渡打蛇随棍上:“你看,一个早读就这么无所事事的过去了。他一个人耽误我一分钟,全班三十四个人,就是耽误了三十四分钟。外面还围了一帮同学,数不清多少人姑且算他一百个,那就是耽误了大家一百三十四分钟。”
教室内的学生开始发出窃笑。
“一寸光阴一寸金,对于我这么爱学习的人来说,蹉跎时间的负罪感会让我彻夜难眠、食不下咽,我的身心都会遭受严重的打击。而且他们还那么凶,你看我同学,脸白成什么样了。”
脸蛋白白嫩嫩的宁辞作为一个合格的展示模特,眨了眨眼睛。
这下连教室外的学生也憋不住笑了。
……
鸡飞狗跳的一上午过去,一中的热闹也算是看足了。
但事情却解决得并非那么如愿,因为并没有实质的证据,光凭猫的抓伤也无法完全给人定罪,所以汪业成仍旧穷途末路,只能力保这颗心思不正的独苗苗。
他一口咬定自己的学生品学兼优,又受人排挤,那些学生只是嫉妒他学习成绩好,怕月考丢脸才污蔑他的。
一通胡搅蛮缠,此事也就不好解决了。
但也并非毫无影响,汪业成起码被扣除了整个学年的奖金,脸垮得直接被拉长了一倍。蒋北清虽然没被定罪,但在学校里已经成为了“懂的都得”级别的存在。
最好笑的是,一中饭堂早饭窗口处还贴上了【水煮蛋,一人限购两个】的告示。
蒋北清的脸更灰白了,直接戒掉了早餐,饭堂都不去了。人也变得有些神经质,总感觉别人聊天时都在讨论自己。
宁辞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自己的冤屈也洗清了,蒋北清也不可能敢在众人关注下对动物下手。对他来说,这段因果就已经了了。
可宁辞表现得越乖,众人就越替他忿忿不平,甚至这种怜爱已经让他提升到了八班吉祥物的存在。
男生有事没事给他捎瓶水,女生喜欢没事凑过来揉一把他那毛茸茸、手感极好的脑袋。
不仅如此,八班这个二楼最靠尾的位置,最近人流量激增,简直像个旅游景点,而宁辞就是景点里最著名的景观。
送水的男生笑哈哈,摸头的女生乐开花,路过的行人眼里只有他。
只有楼争渡,活像大姨夫请了年假来他家常住了一样,天天垮起个狗脸。张扬在把自己第二珍藏的《邪魅狂少的十夜爱》借给他之后他仍是那副怨妇脸,大家也没辙了。
张扬安慰宁辞道:“没事儿宝!人贱自有天收,你别难过,他指定是个生儿子没x眼的!”
楼争渡极不高兴地骂他:“你他妈的说话别那么脏!还有谁他妈是你的宝!”
汤源:“……”
一时分辨不出来谁说话更脏一点。
宁辞两耳不闻窗外事,该学习学习,该干饭干饭,坐实了女生给他取的“小乖宝”的称呼。
楼争渡苦着脸坐在后头,深感自己被小神棍pua了。
出事之前小神棍对他又是说话嗲嗲,又是没事贴贴,总之怎么放浪形骸怎么来。出事之后小神棍人气飙升,一下子岁月静好、尘世莫扰了,一个上午回头次数都不超过三次!!!
像足了一个考得功名之后抛妻弃子的渣男秀才。
小秀才兢兢业业学习了一整天,才对上那张讨债脸:“咱们去接麻薯吧,你买了猫粮了吗?”
一天的积怨下来,楼争渡像只终于忍不住拆家的哈士奇:“你还记得麻薯啊?我还以为你已经乐不思蜀了呢。”
宁辞:“……?”
看在少年今天主动给他充阳气的份上,宁辞好脾气地忍了他的间歇性狂犬病。
而迟迟得不到人哄的楼争渡大怒,感觉自己被pua高手粘糕用完就丢了,于是掀起了一场单方面的冷战。
薄情寡义的小神棍本人完全不知情,不仅很独立地一个人去接了猫猫,还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洗掉了一天的疲乏。
终于在楼争渡气得快变成河豚了的时候,才等到那温温吞吞的敲门声。他故意晾了足足一分钟,誓要给这小粘糕一点颜色看看,直到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嘟囔:“在洗澡吗?那我等会儿再来吧。”
他才火急火燎地点燃一支烟,不抽,他就夹在手里,然后砰的一声打开了门。少年拽着一张俊脸,哼道:“在抽烟,怎么了?”
幼稚的表达了“我在屋里抽烟我都不搭理你,气吧”的意思。
面前白净俊逸的少年狐疑地看着他。
敲门这么久都不应,这烟也没燃多少,像是刚刚点着的状态。再加上少年不耐的神情中莫名带着一点羞涩,好像终于等到了什么期待已久的事情……
被张扬日益荼毒的小脑袋瓜瞬间就联想到了一个不太纯洁的词:事后烟。
宁辞:“!”
“抱歉,打扰了……”宁辞也是第一次撞破这种事,急匆匆地想跑,被更急匆匆的楼争渡一把逮住。
他奶奶的。
不是来哄他的吗?哄啊!为什么不哄?!
怎么见了他之后他反而耍了小性子?!
少年身上又传来很甜的椰奶味,他已经洗过澡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楼争渡脑海里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把手上的烟给掐了。果然他也不太喜欢烟味,烟味一扩散,别的味道都被模糊了。
小粘糕的甜味变得更加若有似无,像是存心来勾引人似的。
少年额角突突地跃起一道青筋,把这错也归结到爱干净的小粘糕身上。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他决不能做出被影响到了的模样,不能如了这个小gaygay的愿!
于是他冷酷道:“找我什么事?”
宁辞找他确实有事。
因为他该给鬼老哥发工钱了,但突然想起来他的点火工具上次去给猫妈妈烧供奉的时候带出去了,后来又发烧不舒服,东西又忘记拿回来了,所以他没法点火。
他犹犹豫豫,心里佩服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也愿意压下欲/望帮助同学,又开始为今早对楼争渡间歇性发疯的无语而感到愧疚。
“你可以把打火机借我一下吗?”
楼争渡一怔,随即差点儿乐出来。
他妈的,这什么牌子的粘糕?为什么这么可爱啊?!
因为拉不下面子来道歉哄他,于是就借口没收他的打火机。
怎么着?他俩现在还不是什么关系呢,不过是普通同学罢了,他有什么资格像他媳妇儿一样的管他抽不抽烟?
这是故意作小媳妇的姿态,来示弱撒娇?
他看人的眼光果然很准,这小神棍忒坏了,小心机一套一套的。
但他不能顺着台阶下,他要表现得像个不解风情的直男一样,似乎完全get不到他的点!好让这个茶味粘糕着急!
“喏。”少年仿佛很不在意地把打火机递过去:“还有事儿?”
宁辞抿嘴笑起来,露出单侧的梨涡:“没有了,谢谢你。”
少年拿着东西飞快地溜了,徒留楼争渡杵在原地艹了一声。
小神棍演技还挺好,强颜欢笑都能笑得这么甜。
结果左等右等等不来小粘糕的再次示弱,反倒等来了串门讨饭吃的张扬。他正从宁辞的宿舍过来,顺走了一瓶娃哈哈。
楼争渡一边沉着脸施舍他一包麻辣王子,一边问:“小……宁辞他在干什么呢?”
张扬哦了一声,想起什么来似的,瞬间宁辞吹上线:“我同桌心灵手巧,在宿舍里叠小爱心呢!金灿灿的可好看!妈的,不愧是有仙骨在的,连兴趣爱好都如此清新脱俗!”
“我本来想顺一个走做纪念,结果他不让我碰。”张扬怪委屈的。
宁辞倒不是小气,张扬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觉得挺好看的,也没仔细看清楚是什么小手工。但那其实是他叠来准备烧给鬼老哥的纸钱元宝,已经算做是阴间之物了,凡人没事别摸,沾晦气。
楼争渡的眼睛却陡然亮起来。
怪不得他说怎么没动静呢!原来是去搞道歉礼物去了……草,这小神棍,看着木讷,居然还挺会玩浪漫那一套的。
“滚,那是你能染指的东西吗?”他骂道。
楼争渡乐颠颠地将人赶走,在宿舍连散了三圈步,最终还是坐不住,决定假意去隔壁串串门,然后“无心”地发现宁辞叠的小爱心长什么样。
挺有心的,他原谅他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他这么好哄的人吗?!
楼争渡咚咚咚敲了两下门,急得也不待人来开,自己就转动门把手进去了。
小神棍正穿着很服帖的睡衣蹲在地上,因为姿势和过于柔软的布料,显得他特别圆润饱满,小屁股将睡裤撑得紧绷绷的,看起来相当好拍。
宁辞正撅着屁屁,听见动静他还很懵地扭过头来,露出一截柔韧的腰身。
但此刻他却无暇揣摩小神棍别有用心的魅惑之术了,因为宁辞正在烧自己用心叠好的金灿灿的“小爱心”!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就是凶了一点、冷酷了一点点吗,他只是希望这个小渣男反省自己的错误。这小神棍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啊??长得那么奶里奶气好欺负,结果这么凶!
歌里唱“把爱剪碎了随风吹向大海”,小神棍这是把爱叠好了随火烧进火盆是不是?
古有割袍断义,今有烧心绝爱是不是?!
“不许烧!!!”楼争渡气急败坏地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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