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池轻一觉睡到铃声响,迷迷糊糊睁开眼,在黯淡光线下,辨别出戚英敛正在对着剧本津津有味。
他揉了揉眼,没缓过神来:“唔,你不困吗?”
戚英敛嗯了声:“还好。”
池轻困得不成人形,又眯上眼回魂,耳畔听到合上剧本的翻纸声,以及伴随着一句话:“这场戏要打余子樵的耳光?”
天雷滚滚劈下来!池轻大醒特醒!
他脖颈泛起红:“……确实要打,不过我好像不能打他。”
戚英敛:“为什么不能。”
池轻侧眸眨了眨眼。
戚英敛揉动手腕,表带撞出清脆的响声:“进入拍戏的状态,你是池靖衣,他是余子樵,酒酿仙尊收拾一个宗门弟子理所应当。”
咸鱼小轻:醍醐灌顶jpg
池轻眼眸都亮了,他对于这场大戏本就心存顾虑,其一怕自己演不到位,其二怕和孙琦恙的最后一场对戏起激烈冲突,但仔细想想,每回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果不都是他成了那个纯纯大冤种。
兔子惹急了还会咬人,小咸鱼也不是好欺负的,翻身甩个尾巴给他点颜色瞧瞧!
池轻努了努嘴,跟那个“爷的拳头可不是面粉捏的”表情包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快等来场务敲窗提醒:“小池老师,该上场就位了。”
池轻气势很足:“我这就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池轻捏紧拳头鼓足了勇气,下车时整个人朝外蹦,砰,一不留神撞到了门顶,脑瓜子嗡嗡的。
戚英敛:“……”
池轻捂着脑袋缩回来:“呜呜好痛。”
戚英敛上手拨开柔软头发:“我看看。”
手机屏幕泻出亮光,好在没流血也没起包,本就不怎么灵光的小脑袋,再出问题就不得了了。
“不会流血了吧?”池轻可怜兮兮道,“我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子接受不了这种大灾难。”
戚英敛回应没流血,吹了口气:“很痛?”
池轻浑身一僵。
戚英敛敏锐感觉到了:“怎么了。”
“……”池轻缓了片刻,躲避似的逃了,“没、没什么,我先去准备上戏了。”
戚英敛被留在原地,眸中黯淡下来,没来由地想入非非,听出那句话的尾音,带着伪装不了的牵强。
而快步走得急切的池轻,甩甩脑袋,从不安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想起妈妈每回给他伤口吹气的事儿,多影响待会儿演戏。
他朝搭起的大殿走去,跟刘导打声招呼,听从导演的安排。
刘导颇为担心他:“小池啊,这场戏需要很强的情绪爆发力,你只管按照感觉走,先试一试,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咱们再磨。”
……这破罐破摔的说法够委婉的。
当然,池轻没信心也努力表了态:“我会尽力演到位的。”
刘导又叮嘱了几句,宽厚的手掌拍了拍池轻的肩,大力如山鼎,那小身板险些被震碎了。
池轻稳住重心站好来,一晃眼,又跟欠得要命的孙琦恙对视上。
孙琦恙嘴痒地动了动唇:“废物。”
池轻:“……”
刚才刘导说的要借位打脸,他一旦收不住刀可怎么办。
不过,这场香炉梦碎的戏,会奠定下池靖衣和孙琦恙的父辈矛盾,他只需要进入状态拍完这场戏,基本就能跟孙琦恙886了,往后井水不犯河水。
补妆后,现场道具以及工作人员就位,香炉梦境的戏开拍。
剑霄宫,这里是池靖衣的梦境。
他踩着冰凉的地面,在白净的帷帐中穿梭,这是香炉造就的幻觉,可池靖衣深陷其中,目光滞然地找寻着什么。
镜头由外推近,怼上那张瓷白脸蛋,池靖衣眉头紧锁,唇部泛着不饰血色的苍白,他步伐加快,在感受到一阵风袭来时,倏地扑通跪地——
那双眸垂向地面,漫起水雾:“娘,为何不愿出来见我……”
镜头环绕,池靖衣缓缓无力地伏在地面,悲痛落泪:“娘亲,孩儿想您。”
在剧中,酒酿仙尊的娘亲是一介凡人,因与仙族相恋得不到好结果,在上一世的琉璃灯混战中,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而酒酿仙尊的父亲酒剑真君,他为大义手刃妻子,与池靖衣的隔阂由此而来。
酒剑真君与凡人女子镜鸢的相爱,是一场为稳定三界平衡的有预谋的利用,他并不爱她,欺骗了她,还生出了池靖衣这混血半仙,更让他年幼无知时亲眼所见娘亲死于父亲的剑下。
那把酒剑插在娘亲胸前,也立在百年来池靖衣的心口,成了他一生的痛。
酒剑真君以为用法力能遮盖住池靖衣的记忆,殊不知池靖衣始终记得。
他的放纵和洒脱是随了母亲的愿,莫要掺和到这些复杂的事儿,做个游历三界的快乐小神仙,可败絮藏金玉,借酒消愁才是池靖衣的常态,他看得比任何人都通透。
这一场哭戏,全凭池轻的直觉。他演悲恸,演在梦中与娘亲见面的破涕为笑,再演梦境瓦解时觉察出是余子樵从中捣鬼——
那个在梦中与池靖衣谈笑风生的娘亲,化作了捏着香炉的余子樵。
一瞬间,池靖衣的表情转换天差地别,急转直下化作雪崩时的临界点,愤怒时双眸赤红,质问出声:“拿本尊娘亲相逼,你好大的狗胆!”
余子樵怒目冲冠:“你生来慧根,却甘愿做个废人!琉璃灯之失,怪你父亲酒剑真君曾爱过一介凡人,寻不到我师兄,更因你将自己困在这香炉里牵念你的娘亲。酒酿仙尊,你能不能为了天下苍生早日醒过来?!”
池靖衣深深吸气,捏紧余子樵的领口:“余子樵,既然你自寻死路——”
戏外一众人屏住呼吸,戚英敛更是英眉一凝。
因画面里池轻不仅仅是怒火中烧,他眼角滑落一滴泪,是剧本里并未添加的点睛之笔。
水灵灵的杏眼满盈泪水,那副画面有种绝境中绽放出花蕊的脆弱美,而脆弱之下,压抑着几近爆发的火山。
下一秒。
戏中。
孙琦恙在镜头转开的瞬间,用嘴型道出一句:“孤儿。”
池轻瞠目,戏里戏外重合,他想起在万豪顶楼的找茬,更切身感受到余子樵对他娘亲的问责,不管是按照剧本要求的激烈冲突,还是破蛹而出的本意。
他猛地扬起手,狠狠向前甩了一巴掌,响得嘎嘣脆!
啪——
剧组全场都安静了好几秒。
“……”刘导后知后觉地喊,“这条过,太完美了,拍出符合原著要求的情绪!”
孙琦恙捂着发麻的左脸,瞪大了狗眼:“你敢打我?!”
“哦。”池轻淡淡道,“情绪到位,一不小心就打了。”
孙琦恙气个半死:“……”
池轻恢复了咸鱼瘫,任由孙琦恙如何咬牙切齿,都与他无关,更懒得再瞧他一眼。
他穿着一袭长袍朝场外迈去,看似一派从容,整颗心却无限下沉。
那泪好像如何也停不下来,鼻酸得不成样子。
一拍就过的戏,前半段为池轻的恸哭超过预期,后半段为池轻那一巴掌甩得猝不及防,前后情绪都非常到位。
池轻不傻,必然懂得全剧组的处于震惊又满意的状态之中。
那么多人,要么在乎那场妙戏的拍摄手法是否完美,要么关心顶流脸肿没肿成猪头,再接下来,循规蹈矩地关注往后的戏要该安排拍。
池轻的情绪不值钱,他只是个无名之辈,可眼神一移,唯独戴着口罩的青年是不同的。
戚英敛立在原地,如角落里的一棵挺立雪松,等待池轻走来时,眉眼透露出宽慰,像在无声地诉说“快过来我身边”。
池轻有种溺水的人抓住浮萍的获救感,缓缓朝前走近。
他难得任性一回,祈求安慰似的:“可不可以不要笑话我。”
戚英敛伸开手臂:“抱一下。”
池轻朝前陷了进去,短暂的拥抱给足了温度,他想起被养母捧在手心的滋味,也感同身受于池靖衣思及娘亲的潸泫。
他小心翼翼地哽咽,再如梦初醒,拼了命地寻找借口:“揍了那个麻烦精,手疼得我好想哭。”
戚英敛低沉地说:“手不疼,也是可以哭的。”
池轻倏然一怔,一瞬间,泪水如雨滴泼洒,落在这方寸土开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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