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你的意思是，从这张方子着手？”
齐广元目光深邃。
“没错，而且因为闻氏的高贵身份，大人不妨将排查的重点放在女郎中上，但不要透露方子的事，以免打草惊蛇。”
魏汐觉得如果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那结合这两点应该很快就能摸到凶手。
可不知道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是这里的衙役捕快用着不顺手，几天下来竟然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
齐广元又开始背着手，不停在屋里转圈。
魏汐同样有些按捺不住，便回屋取了些银子打算亲自出去看看。
芰荷连忙想要跟上，魏汐赶紧给她指派了别的活计。自己可是要出去卧底，带上个丫鬟算怎么回事~
魏汐的衣裳本就不多，就衙门发的那几套，还都是深色的。她又不会梳那些繁复的发髻，干脆就扎了个丸子头，拿块布把头包起来，再往脸上抹点灰，妥妥一个刚进京的乡野丫头。
找了家门面比较大的药铺门口，魏汐两手插在袖口里，蹲在墙根儿下晒太阳。
“听说了嘛，张员外家的独女嫁了个穷酸书生，连吉服里的中衣都是他家给做的~”
“这算啥，我们隔壁的李家娘子，硬是靠着功夫赚了口猪当年货！”
“就她，还会功夫？没见她出来演杂耍啊，怎么能赚一口猪那么多？”
“你当然看不见，人家是拉着那货郎去自家榻上练的哈哈哈……”
魏汐蹲得腿都快麻了，耳朵里全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
突然眼前一黑，似乎有个人走了过来，一脚将她放在身边的小包袱踢开。
“走走走！别在这碍眼了啊！”
这人一身的药味，想来定是这药铺的伙计。
她急得跺着脚大哭起来，眼泪与灰尘混合在一起，一张小脸立刻花了，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药铺伙计刚走到门口，见她闹起来顿时恼火。
“要哭上一边上哭去，要不是可怜你是个丫头，就该像那帮乞丐似的，大嘴巴抡得你离远点！”
旁边摆摊的婆子见伙计又出来骂人，连忙将魏汐拉到一边。
“你快走吧，他家可不是善类，讨不到什么好吃的！”
“我不是要饭的！”魏汐装出一副憨直的样子，“我姐姐可是大户人家的妾，我出来的时候带了好些银子呢……”
“哎呦快住嘴吧！”
原本就是外乡人，最忌露白，这傻丫头还在大街上喊，婆子赶紧拦住她。
“可是刚进城银子就丢啦，药还没买成，我回去可怎么交代啊！”
魏汐说着又嚎起来，路上行人人纷纷驻足看她。
“你姐姐也真是的，竟敢将银子交给你！趁着天还没黑，赶快家去吧！”
婆子还算心善，又看出她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连忙提醒道。
“那不行啊！”魏汐一边喊一边抹眼睛，“没有药，我姐就生不出孩子，我姐夫说了，我姐要再不生，就让我替她生！”
“生孩子是要死人的，我娘就是生我生死的！我不要生孩子，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哪！”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见她姑娘打扮却把生孩子的事挂在嘴边上，都指指点点地嗤笑起来，还有人搭茬逗着她玩。
“要不你跟我回家吧，陪我睡觉就行，不用你生孩子~”
“呸！平白占一个傻子的便宜，你亏心不亏心！”
婆子看不下去，一把拉过魏汐挡在自己身后，指着那人鼻子啐道。
“小祖宗，这京城里鱼龙混杂，你听婆婆的话赶快回家！”
“不行……我姐说买不到药就打死我……”
魏汐依旧扯着嗓子干嚎。
“那你到底要买啥药？”
“对呀，吃了真能生孩子？”
有人开始好奇起来。
“我姐让我买凤凰羔子！”
魏汐此言一出，围观的人差点笑岔了气。
就连一直护着她的婆子也气得直跺脚。
魏汐就那么傻呵呵地看着他们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
“她说的不会是麒麟膏吧？”
“谁管它凤凰羔子还是麒麟羔子，反正买不到我就要死啦……”
魏汐可怜巴巴继续抹眼泪。
可麒麟膏三个字一出，人群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样，呼啦一声四下散去。
“好孩子，你听听婆婆说。回去告诉你姐姐，麒麟膏那玩意儿邪门儿得很，有缘人吃了得子，无缘的只能搭上自己的性命。别说她想吃，咱们这等人连孙仙姑家的门也别想进！
她想生孩子，赶紧想别的办法去，这条路就别痴心妄想啦！”
婆子刚说到这，她儿子便寻了来，二人匆匆收了摊子回家去。
得到的信息不多，但总算有收获。魏汐混进行人中，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里擦干净脸，脱下套在外面的脏衣服，解下包头的布包起来。
再出现在街上时，完全看不出她就是刚才那个傻姑娘。故意绕了好几个圈，确定没人跟踪后才悄悄从后门回了县衙，与齐广元商议过后，决定由魏汐继续出去打探。
怪不得捕快们去查郎中、医馆没有半点线索，原来是这个装神弄鬼的仙姑~虽然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起码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目标。
齐广元怕她有危险，想派几个捕快跟着。但魏汐生怕被人发现，又不了解这些捕快的禀性，万一漏了风声出去就完了，所以坚决不肯。齐广元没办法，只得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第二天，魏汐要出门，坠露眨巴着两只含着水气的大眼睛送到门口，脸上挂着笑，袖口处却露出一块青紫。
芰荷还想跟着，魏汐居然答应了。坠露见状满眼期待，魏汐却让她好好看家。
京城的繁华自不必说，魏汐带着芰荷专捡气派的绸缎庄、首饰铺、脂粉店逛。
可惜她只逛不买，还未到晌午，芰荷的脚就快断了。
“我初到京城，看什么都新奇，芰荷姑娘莫要见笑。”
魏汐终于挑了个小食摊子坐下，芰荷也算歇歇脚。
“姑娘说的哪里话，奴婢万万不敢。”
说完规规矩矩站在魏汐身后，无论她怎么让都不肯与她同坐。
下午和接下来的几天，魏汐都只是逛街。起初坠露还想跟着，后来不知为何就不提了。
又逛了几天，永昌侯府又派人来送东西。给齐广元的几箱似乎是书籍，给魏汐的则五花八门，只有她自己知道，都是她这些天逛街时非常喜欢却买不起的东西。
太明显了叭~
魏汐看了看箱子，又看了看芰荷。
芰荷微微垂下目光，只有坠露还是傻呵呵的样子，一点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闲逛了好几日，县衙终于有案子要审，魏汐借机独自出了门。
街角无人处上了马车换好衣裳，挽个简单的妇人髻，再在唇上点些胭脂，一个娇怯怯的小妇人撩起车帘。
“夫君的事办得如何了？”
年轻男子闻声回头，愣了一下不答反问。
“你能接受姐弟恋吗？奶狗、狼狗我都行！”
江不眄说完只觉眼前一花，额头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再说没用的让你当阉狗~”
魏汐一瞪眼睛，江不眄立刻怂了。
“这个孙仙姑的道场在西城，光是进个门至少要捐一百两，所以里面求药的人并不多，一般都是富绅显贵。
你这个打扮也太素了，会被人看轻的，快把这个这个都插上！”
江不眄指着首饰盒里珠光宝气的钗环道。
魏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自己就算用金子做了个脑袋，被帏帽一遮还不是什么都瞧不见？
如今可信的人除了绝大多数时间必须像吉祥物一样镇守在县衙里的齐广元之外，也就剩下江不眄了。
好在这小子智商高、人也机灵，相貌普通不惹眼，是最适合做眼线和卧底的人选。
魏汐逛街这几天将暗中盯梢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他便溜出去打探孙仙姑的消息，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
只是这地方经过孙仙姑数十年的经营堪称固若金汤，进出的也都不是一般人，县衙的衙役、捕快连半点风声都打探不到。
魏汐和江不眄是两张生面孔，正好扮成富商小夫妻混进去。
西城人不多，宅院普遍要宽敞一些，价格却不高，孙仙姑的道场就在其中一座。
进了大门，果然有个醒目的大功德箱，旁边还站着两个身形不亚于男子的高大道姑，验过江不眄递上去的银票，才肯放他们进去。
魏汐本以为这起码是个五进的院子，没想到除了正殿和东西两排厢房外并没有别的屋子，后面只有一个非常大花园，却不许来客进入。
魏汐驻足在花园门口从门缝往里看，里面并没种什么名贵花木，只有乱蓬蓬的一园子荒草。
她正纳闷儿，便有一个小道姑快步走过来，请他们赶紧离开。
戴着帏帽的魏汐与江不眄在厢房里坐了没多久，就见一对同样戴着帏帽的夫妇喜滋滋从正殿走出来，随后小道姑就来请他们进去。
能来这的不是权贵就是有钱人，为了避免隐私被泄露，大家都想出各种手段隐藏自己的样貌甚至声音，谁也没觉得谁奇怪。
正殿与普通道观差不多，那几座高大的神像魏汐也叫不上名字来。
倒是孙仙姑，看那满头的银发至少得有六十岁了，皮肤却光洁粉嫩，鲜见皱纹。
魏汐二人进去之后，孙仙姑也不问话，直接念咒做法，然后由小道姑取过一个寸许大的四方锦盒来。
“仙姑炼制的送子麒麟丹，一千两一颗，十颗保证喜得麟儿。”
“啥？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这是把咱们当羊宰吧，快走！”
魏汐与江不眄一唱一和，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孙仙姑显然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竟愣住了。
直到下一位妇人满心期待地跪在她跟前，才回过神来。
上了马车，魏汐这才笑出声来。
“姐，你说她会不会起疑啊？”
江不眄好不容易忍住笑，有些担心地问。
“我们做得隐秘，目前她应该不会察觉。不过我们得抓紧，免得夜长梦多，今晚备好马车和工具等我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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