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殊命同归
当夏景阳被挡在御书房外，大门被重新关上，就像阴阳两界的黄泉之门。
他仰天长叹，对着门跪下，屏息凝神留意屋内动向。
可皇宫戒备森严，哪能允许他就这么守在外面。
“殿下，您还是回宫吧。”一名护卫奉命悄声劝阻。
“我一没喧哗，二是跪着，三无偷听，四未逼宫，你奈我何！”夏景阳一门心思集中在听觉上，皇上想杀辰兮，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只有太子。
夏景阳姿态放得很低，而且跪在门外求情这种事在宫中常有。
护卫面对太子也不敢造次，只好通知小太监走偏门回禀高公公。
高公公知道皇上的安排，知道辰兮会死，这才有意叫人劝太子回宫，避免父子正面冲突。
“殿下想跪，就让他跪着吧。”高公公打发走小太监。
他记得之前落尘曾留了句谶言，说叶辰兮将来在国家危难时能起到作用。
皇上对这种玄之又玄的事一直都是半信半疑，但高公公深信不疑。
既然劝不动，那就算了，留一个变数也好。
夏景阳在御书房门外跪了半天，仍不见辰兮出来，紧握的双拳都是冷汗。
里面究竟谈些什么，听不太清，隐隐约约的，直到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辰兮！”夏景阳慌了神，无视护卫阻拦，一脚踹开御书房大门。
眼见一幕，触目惊心！
高公公正端着托盘站在辰兮面前，而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接受赐酒，交出性命！
“殿下？！”
“景阳？快拦住他！”
没想到夏景阳会突然冲进来，皇上连忙从龙椅上站起，叫高公公赶紧拦住他。
高公公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宦官那拦得住夏景阳，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已一把抢过毒酒自己喝了。
“孩子，别做傻事！”皇上伸出手朝夏景阳跑了过来，孰料，一声玻璃巨响。
夏景阳将玉杯砸向皇上，精美的玉杯就像他们父子，四分五裂。
“不要！你快吐出来！”辰兮跪在他身边，想站起来却脚软，只能拽着他的腿不停摇着。
“你那么喜欢杀人，那杀我好了！”夏景阳看着惊慌错愕的皇上，一把将辰兮从地上拽起，想带她离开。
只是酒实在太毒，才走了几步夏景阳只觉喘不过气，意识恍惚。
耳边是辰兮的哭喊声，和皇上惊呼太医的错愕声，还有他自己喘息声。最后，实在撑不住，一口鲜血呕出，眼前一片黑暗。
身边的人突然倒下，辰兮本就身子虚弱，根本扛不起夏景阳，也跟着跌倒在地上。
本已惨白的脸，露出惊恐的神色，豆大的泪珠滑过她的脸庞，滴落在地。
“夏景阳！你给我起来！别吓我！”她摇晃着地上的人，撕心裂肺，最终自己也因情绪激动，吐血晕了过去。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皇上看着地上的两个人涨红了脸，又是急又是气。
不过杀一个罪臣之女，他曾想过儿子顶多也就哭几天，万万没想到会把他会奋不顾身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很快的，太医流着满头大汗可算来了。
“不知该不该说幸运，殿下体质对毒有一定的免疫，捡回一条命。”太医给夏景阳服了解药道。
夏景阳常年被下慢性毒药，之前曾听他说过，只是没想到他识破却不说破，意在锻炼自己。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皇上终于松了口气，疲惫的瘫坐在地上，几缕发丝，挂在额前，更显沧桑。
高公公连忙叫人搬来椅子给他坐。
“……公公……您看这……”几个小太监手脚麻利的扶夏景阳回东宫，不料，他的手死死抓住辰兮的手，怎么拽也分不开，这可怎么办呀。
“陛下，辰兮她……”高公公见状，凑到皇上耳边低语。
皇上顺着高公公所指看去，莫名心头一颤，挥了挥手叫太医也帮忙看看。
“姑娘体虚，一时气急攻心，需静养。”太医道。
“统统送回东宫。”皇上摆摆手彻底败了。
随后，他叫住高公公：“去，找条铁链，细一点的，把叶辰兮锁上，锁哪都行。她现在还是带罪之身，暂且当婢女陪侍太子。”
“把江卿，还有萧承林给朕叫来。”
……
太子为了女人服毒自尽，这消息很快在宫里炸开了锅。
“这像什么话！”惠妃看着锁在辰兮腰间上的铁链，这根本不把人当人看。“陛下呢，有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吗！”
“娘娘，稍安勿躁。”高公公负责把人送来，早知道惠妃也会过来，耐心解释。“这只是暂时的，毕竟姑娘还是戴罪之身，陛下把人还给殿下，也是不想父子闹得太僵。”
又有哪个婢女被铁链锁着，这分明是奴隶的待遇！
分明是侮辱！
惠妃气得咬牙切齿，怒火难平，高公公又道：“娘娘，陛下已召见江大人，相信不会委屈姑娘太久。”
“你现在给我把她放了。”惠妃憋着一口气，慎重其事严厉道。
“娘娘何必为难杂家，这是陛下口谕，抗旨只会害了姑娘。”
高公公也是狡猾，毕竟是皇上的人，听的是皇上的命令，他留了话就带着几个小太监回内庭去。
惠妃无奈，看着床上一对璧人，以泪洗面。
帝王家，终究残酷。
当辰兮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她看了看被夏景阳死死抓住的手，又看了看腰上的铁链，再看看四周。
熟悉的东宫。他们没死？
她回头看向身边沉睡的人，不禁鼻息一酸，这个人贵为太子，却为了她放弃一切。她抱着他，靠在他肩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很吵诶。”一个低沉的声音喃喃响起，不知何时夏景阳已经醒了，只是十分虚弱，一直闭目养神。
“你，你，你居然！”辰兮着实被吓了一跳，又是哭又是笑，有些慌乱。
“人还活着，哭什么丧。”夏景阳虚弱的勾起嘴角。
“讨厌！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辰兮哽咽着带着哭腔，打从心底的松了口气。
他没事真是太好了！
不对，这傻子居然敢喝毒酒，太欠揍了！
他醒了干嘛不跟她说一声呀，啊，她居然还趟在人家床上！
啊，他还抓着她不放！
她还趴在人家肩上哭！
羞死人了！
“啊——”辰兮惊叫一声吓得滚到床下，可惜手还被夏景阳死死抓着。
“陪我。”他依旧闭着眼，这次死里逃生，让他筋疲力竭。
“我不会离开，你没必要抓着我不放呀。”辰兮坐在地上趴在床边，轻笑着双手捧着他的手，放到脸颊边上。
此时此刻，她已不想太多，只想看着他，陪着他。
他没再说话，也没放开她。
两人安静，她静静的看着他，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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