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爱
搜查会议还在继续,四周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嘈杂无比。
林九歌听得实在不耐烦,他厌倦这种无聊的场合,简直令人窒息。林九歌现下只想悄悄溜出去抽根烟提提神。不过一旁的本部长程焘用眼神制止了他,他只好尴尬地回以一个微笑,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国会议事堂遭遇恐怖袭击,造成几乎全部国会议员连同当日执勤人员遇难这种事件,光是想想就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了,更别说是如今就真实地发生在了众人眼前。
然而当众人冷静下来以后,四大意识到,后续调查必然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如此大规模的袭击定然经过精密策划,要想查出幕后主使谈何容易。到最后花费大量精力、人力却无果不说,还免不了要被上头问责。
外情局长和国安局长已经就袭击事件是否涉及极端组织来回“讨论”了半小时,网安局长除去在会议伊始表示没有发现可疑网络攻击活动以外再无发言,而军情局更是只派了一名次长参会。
四大机构的态度十分明确,这份累活最后毫无疑问会像踢皮球似地丢给警政厅。
林九歌虽然是此刻与会人员中职位最低者,却已经在过去的一个半小时会议中听明白了这一点,这也是他急于离开的原因。与其在此处听这些老家伙冠冕堂皇地推卸责任,不如早点着手把自己避不掉的烫手山芋处理起来——这是林九歌的原则。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便是那个坐在前排的男人。
肖绰是林九歌的老情人。
不,这样描述其实并不准确。他们只是在两年前各取所需,至少林九歌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那个午后,肖绰在事后搂着他提出交往的时候,林九歌选择了狼狈地逃离。一则他并没有预料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二来他害怕自己会真的爱上肖绰。
肖绰起初没有放弃,他坚持给林九歌打电话,希望能将他挽回,最终落得被林九歌拉黑号码的下场。在此之后,肖绰便如同人间蒸发,再未出现在林九歌的生活中。又过一阵,林九歌听说肖绰与恭王三公子苏弈铭混在了一起,他庆幸于自己没有草率答应。再之后,他就没有再听到过关于肖绰的风言风语了。
想不到两年过去,肖绰已经成为专员公署内的机要干部,而且还有着一身八面玲珑的本事。林九歌翻了个白眼,恐怕肖绰这次来势汹汹,怕是来找他算账的。散会以后,他一定要以最快速度离场。
“此次袭击事件是对我国的一次严重挑衅,务必要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陛下对此也万分关注。”情报专员葛剑鹏的声音通过扩音话筒从会场前排传来,“今天的会议一致认为,由警政厅牵头主导调查、四大给予必要协助是最合适的安排,付长官——”
众人循声看向警政厅长官付左懿,林九歌也不例外。
付左懿应声起立,他虽然明面上清楚警政厅是在接手烂摊子,但也不得不坚定地说:“警政厅定不负陛下和内阁的期望,全力缉拿真凶。”
“好。”葛剑鹏很是满意,但他急于结束会议的态度似乎意味着他并不关心事件的真相,“那今日就到这,散会吧。”
林九歌听到最后三个字如临大敌,他急忙抄起西装外套准备溜之大吉。
“小林别急着走。”付左懿温声道,随后探头过来压低声音说,“你留在公署大楼里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从四大那边打听到些口风。”
“付长官,我——”林九歌暗道不妙,一时间却想不出借口回绝,毕竟他也不好说急着离开是要躲着老情人。
“这事最后还得落到你们重调处去查,你多知道些消息没坏处的。”付左懿说着朝会议室门边走去,程焘跟在一旁,“我们先走了,明天单独向我报告。”
“是。”
林九歌无奈只好答应下来,付左懿虽然器重他,平时对他为着查案闹出的诸多祸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们终究是上下级的关系,况且此事紧要,付左懿的想法没有错。
林九歌只祈祷不要撞见肖绰,否则他就是变身鼹鼠都没法给自己挖个地洞躲起来。
付左懿要他打听点口风,直接去问肯定是行不通的,一则今天与会的人都知道他是警政厅的人,二来四大的代表们不会把他区区处长放在眼里。
林九歌并未多作考虑便决定躲到盥洗室的隔间里偷听,这是他多年的经验——人在上厕所时会自然地放下防备,说一些在正式场合并不会提及的消息。
林九歌瞥了一眼肖绰,后者似乎正在与某位高层交谈。这是一个好时机,林九歌当即不露声色地离开了会议室。
然而在隔间里待了大约四十分钟,林九歌却并未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不过即使如此,林九歌还是成功地提炼出一条重要情报,那就是目前没有任何组织宣称对此次的袭击事件负责。
这样的反常让林九歌有些疑惑,不过厕所隔间并不是一个适合思考的场所,林九歌决定先回总部。
“林处竟然还有在厕所趴墙角的癖好?”
林九歌正在洗手之际,那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肖绰。
林九歌故作镇定地洗完手,又不慌不忙地就着洗手台上提供的棉手帕擦干双手,这才转身对肖绰露出一个并不热情的微笑。肖绰双手交叉于胸前,侧身靠在距离林九歌大约两米的位置,注视着林九歌。
这个比他年轻五岁的男人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一头圆寸、冷峻的眉峰和高挺的鼻梁,居高临下的身形,以及左眼尾处一个不太明显的疤痕。
林九歌面对肖绰的揶揄不为所动,冷静地回话道:“肖次长这是哪的话,我不过是今天吃坏了肚子。”
肖绰眯了眯眼,邪性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叫我阿绰。”
阿绰是两人享受鱼水之欢时,林九歌对肖绰的独有称呼,肖绰曾经告诉他,这是一个连家人都不被允许使用的叫法。
“肖次长真是说笑了,”林九歌认为这是肖绰的撩拨,便没有接口,他不露声色地退后半步,与肖绰拉开距离,“你现在是专员公署的干部,我怎么能不敬着你呢。”
“过奖了,林处不也一样。”肖绰小幅地后仰身体,颇有深意地打量着林九歌说,“重大事件调查处虽然是新近一年才成立的部门,但我听说你可是警界的红人,甚至有人说你有机会成为未来的警政厅长官。”
“那些说法也太夸大其词了些。”林九歌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不过是比旁人更努力些罢了,没什么大本事。”
“林处过谦了。”肖绰挑挑眉,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等查完这次的事,你的名声就会传到官邸那头,到时候警政厅长官怕是都不入你的眼。”
“那便借肖次长的吉言了,”林九歌面对肖绰的调侃也不生气,反倒坦率地说,“我可是满分通过了甲等公务员考试的人,恕我直言,警政厅长官这样的卑微职位我的确看不上。”
肖绰明显一愣,而后嘲讽道:“林处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林九歌敏感地意识到,这段对话再继续下去,或许会让自己变得情绪化。
“叙旧的话就不说了,我还有事。”林九歌说着,转身往盥洗室门口处走去,一手做着告别的手势,“今后还请肖次长多多关照,回头见。”
“九歌。”肖绰平静地唤着林九歌的名字,听不出是何情绪。
林九歌停下脚步——他上一回被这样称呼,还是两年前在肖绰的公寓里。
“肖次长可别越界啊,”林九歌一副玩世不恭的口吻,他背对着肖绰说,“你与恭王三公子的风流事儿我都听说了。虽说情人还是旧的好,但你如此该断不断,对人家三公子可不公平。”
“我和弈铭早就结束了。”肖绰轻笑一声,倒也不回避这个话题,“林处竟然还知道我与三公子的事儿,看来对我肖某人也算是——”
“算什么?”
林九歌忍不住回头望向肖绰,却正好对上后者玩味的眼神。
“也算是上心吧?”肖绰微微俯身,轻声说,“林处如果还想要,尽管和我说。两年时间,我进步不少。”
林九歌瞪大双眼,低声喝道:“肖绰你在说什么疯话?!”
“难道不是吗?”肖绰显得很得意,穷追不舍地说,“林处不就是把我当做可以暖床的人。都说小别胜新婚,我自认条件不差,林处这就厌倦了?”
当年林九歌因为晋衔的缘故借调至专员公署进修,肖绰虽然比他年轻,却先他进入公署,对身为职场后辈的林九歌还是颇为照顾的。
那时两人都处在躁动的年纪,只是林九歌身经百战,而肖绰却毫无经验。林九歌只是稍微勾了勾手指,很快便睡到了肖绰的床上。
林九歌想着用身体回馈肖绰也无甚不妥,反正时间不长,自己应该不至于陷进去,结果肖绰却睡出了感情。
虽然林九歌对肖绰存在好感,但是这种好感也仅限于维持不夹杂情感的同床关系。并且林九歌一直坚信,如此开始的亲密关系往往都没有好结果。林九歌选择了收手,把自己对肖绰仅有的一丝好感残忍地埋葬起来。
肖绰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看来的确是兴师问罪——不,他这是刻意来给林九歌添堵的!
“我劝你谨言慎行,肖次长。”林九歌虽然言语上不认输,气势上却明显矮了一截,“小心我向公署投诉你性骚扰。”
“林处如今还真是又当又立,叫人佩服。”肖绰站直身子,脸色阴沉,“说正事,我的号码你还留着吗?”
“留、留着啊。”林九歌心虚地回答道,看来回头还得解除对肖绰号码的限制,“问这个做什么?”
“后续的搜查进展,协调室会与警政厅跟进。”肖绰语气平缓,听不出他的情绪,“我需要随时和你联系。”
“没问题,那回头见。”
林九歌说罢,未等肖绰回应,便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盥洗室,留下身后的肖绰注视着他逃离的背影。林九歌视线不及之处,肖绰苦涩地笑笑,眼底尽是失落与无奈——自己明明对林九歌不存怨恨,但是一开口却像极了仇人。
“九歌……”
林九歌没有听到肖绰的低语,他还是如两年前一般选择逃避。走到公署大楼外的林九歌习惯性点燃一根烟,烟草过肺是难得能让他安心的感觉。
这雨已经下了大半天,并且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初春伴随雨水,是刺骨的寒冷。林九歌迅速地抽完这支烟,将烟头扔到水塘里踩灭。
“这天气真他妈的见鬼。”林九歌嘟囔了一句,大步流星地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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