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柔弱善良谭二娘

吴一天的内心迫不及待要问狗蛋，好叫谭玉秀这个利用名声要挟他的女人当场吃瘪，从此看到熊孩子就害怕。

        可他是公正的里正，不能徇私。

        因此，吴一天脸上故作迟疑，被谭玉秀、王氏等人劝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询问狗蛋：“跟里正爷爷讲实话，狗蛋，你有没有被谭二娘推进水沟里？”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狗蛋，急切地等待他的回答。

        里正一派威严，实则想让他当众撒谎。

        他的娘用眼神暗示他撒谎，慕容翠的神色期待他撒谎，就连他那没用的废物爹杨自强都悄悄露面了，挤眉弄眼地示意他：大胆撒谎！

        谭玉秀呢？

        她含笑看着他，目光比他娘更温和更亲切，仿佛一心一意地相信他，认为他不会撒谎。

        实话说，狗蛋有那么一瞬间是盼着她做他亲娘的，他觉得她会把他宠上天。

        但他在下一瞬间就改变了念头：娘个鬼！谭二娘是小倡妇，还这么难看，做她的孩子只有苦头吃，没有任何好处！

        狗蛋决定撒谎。

        他恶意地想：谭二娘失望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就这样，狗蛋张口了，说话了。

        他说了什么？

        他指着与他平视的谭玉秀说：“她……她没有推我，是我撞她，她躲开了，没碰我，我自己撞进沟里……”

        “这怎么回事？”王氏拒绝接受狗蛋说的实话，喊出来。

        吴一天、慕容翠等人也拒绝接受，像是见了鬼一样盯着狗蛋。

        杜秋娘和张婆婆舒了口气。

        谭玉秀笑容不改，似乎狗蛋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怎么回事？狗蛋的心在狂叫，一脸恐惧地捂嘴，试图当众撒谎：“她……”

        她推我！

        她推我！！

        她推我！！！

        越是想撒谎越是说不出谎言，狗蛋张着嘴，不由自主地说实话：“里正爷爷要我撒谎，我不！爹让我撒谎，我不！娘让我撒谎，我不！我根本不想撒谎！我根本没有被推！我是自己摔进沟里的！……”

        实话太可怕了，越说狗蛋越害怕，说到最后，他尖叫：“啊啊啊啊——”

        奋力撞开围上来的吴一天、慕容翠等人，狗蛋尖叫着逃跑，宛如身后有恶狗追赶，带着尖叫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他说了娘和爹不让他说的实话，说了里正不让他说的实话，他留下来岂不是等着挨打？

        傻瓜才留下来挨打！

        被狗蛋丢在现场的一群大人面面相觑，尴尬的尴尬，恼怒的恼怒，羞愤的羞愤，想撕了狗蛋的第一百次在脑海里撕碎狗蛋，狠狠地鞭尸……

        唯独谭玉秀和支持她的杜秋娘等人笑得出，毕竟尴尬的人不是她们。

        “小孩子确实不会撒谎，我永远都相信小孩子。”谭玉秀欣慰又天真地笑，一派心地善良的模样，“误会解除了，没热闹看了，大家都散了吧。”

        “哈哈，买菜去！”杜秋娘拉着她，“快点，今天赶集呢，镇上人多，我怕去迟了买不到我想买的那块猪肉！”

        “哎，等等我，我也去买菜！”有人跟上，一点也不嫌弃谭二娘名声不好了。

        被狗蛋弄得当场吃瘪的吴一天，维持着虚伪的笑，五官僵硬：“童言无忌，呵呵，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

        他貌似温和，实则阴恻恻地盯住王氏和杨自强：“你们的儿子太顽皮了，必须严加管教，不然我担心他以后学坏了，为祸乡里……”

        杨自强啥也没说，一扭腰溜走了。

        王氏扭过头哄小儿子，似乎没有听到吴一天说的话。

        人群里，慕容翠小心地躲避吴一天，生怕被这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里正公爹找晦气。然而人害怕什么来什么，她下一刻就听到吴一天威严的声音：“四郎他媳妇，回家吃早饭。”

        急中生智，慕容翠喊道：“我娘昨天托了信来，说想我了，我得回娘家探望我娘！”

        吴一天呵呵一笑：“别急，吃过早饭再回去。你进了吴家的门，是吴家的人，空着肚子回娘家，亲家准会以为我亏待你。”

        没办法，慕容翠硬着头皮跟吴一天回家。

        坐在饭桌前，当着一家人的面，吴一天训了慕容翠几句，不轻不重，可吴家所有人都知道慕容翠犯错。

        这就完了？

        没完，慕容翠被吴一天安排了喂鸡鸭猪狗猫的家务活。

        吴家养的鸡鸭多达二三十只，四头猪更是大胃口。想到臭烘烘的鸡窝，以及挨着茅厕的猪栏，慕容翠不由得眼前发黑，已悔青了肠子。

        被谭玉秀打的是吴病，不是她慕容翠，她气啥？

        谭玉秀跟王氏闹的动静那么大，吴病能不知？他缩着脖子不出头，就她这大傻子为了他跑去蹚浑水！

        吴一天还训她，严惩她！

        婆婆周氏帮她求情，吴病就像死了一样，一声不吭，把她恶心坏了。

        思来想去，慕容翠认为这事不能轻易算了，索性收拾包袱，背了女儿回娘家。

        鸡鸭猪狗猫饿着肚子闹事，吴一天才知道慕容翠跑了，又听到周氏说慕容翠拿走了一大块烟熏肉，气得拍桌子：“这四儿媳妇太不像话了！当初我就不该点头允她过门！”

        ……

        ……

        村里新闻少，谁家母鸡下了个双黄蛋都能聊许久，何况里正介入的纠纷。谭玉秀和杜秋娘等人从镇上回来时，遇到的村民都知道她们跟王氏争吵没吃亏，佩服谭玉秀策反狗蛋的本事。

        “我哪有本事？”谭玉秀深藏功与名，“多亏了大家支持我，为我主持公道，不然我非得让人剥下一层皮。”

        这恭维话大家爱听，随便聊了几句，放她走。

        他们改变了对她的不好印象，说她命里苦，同情她的不幸遭遇，路过的驼背丑汉不禁开口：

        “你们叫她骗了！

        “她二嫂诬蔑她偷钱，嘴歪了，她说要扇六个大耳刮子才能治好，这不是歹毒是啥？

        “她二哥摔破头，她狠狠扇她二哥的脸，说能止血！谁信？”

        大家解释：“歪嘴要扇耳光才能治好，谭二娘没撒谎，血也止住了……”又说，“你们晓得吗？谭老头要谭二娘把王地主租的田地拿回来，不然不许谭二娘立女户。”

        “他也不许谭二娘回家。”

        “天啊，这是亲爹干得出的事儿？”

        丑汉听罢，打算去王地主家溜达，他妹妹王氏的尖叫倏地飙来：“啊啊啊！哪个没良心的放老鼠药害死我的鸡！”

        这边聊天的人笑了：“老鼠药不是你放的还是谁？前天我看到，说鸡可能会吃药，你不信我，骂我一顿，现在知道错了？”

        王氏大怒：“你咒死了我的鸡！你赔！”

        躲开吵架的妹妹，丑汉在她家找到老鼠药，咧嘴一笑，一双三角眼闪着残忍恶毒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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