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看不起女人就是看不起娘
风徐徐地吹,日光灿烂,蝉鸣中混着清脆悦耳的鸟叫。
菜地里,蔬菜、瓜苗、豆苗茁壮成长,小鸡崽在篱笆下吱吱喳喳,小鸭崽在铲除了杂草的排水沟嬉戏打闹。屋檐下,伤势未愈的黄狗趴在阳光中,舒展四肢,心情惬意。
厨房的门半开半掩,灶里烧火,灶上炖着东坡肘子,隐隐有香味飘出。正厅的木门向内敞开,阳光照得室内亮堂堂一片,谭玉秀正教两个孩子读书认字。
忽然她耳朵一动,听到杜秋娘的声音传来:
“玉秀妹子家的烟囱冒着烟,不晓得弄什么吃的。但她挺厉害,这破烂茅屋原本风一吹就会倒,现在让她弄得又齐整又漂亮。”
“她会翻新房子?”
从村子来山脚的泥巴路上,打扮成男孩的张欣悦朝天翻白眼,觉得母亲被谭玉秀骗了。
她不止外表像男孩,声音也像男孩,是她刻意学过的:
“房子肯定是男人弄的,她一个女人,没这本事!
“前天就有人看到,住在山上的秃子心甘情愿地帮谭二娘干活。
“依我看,这两人不知眉来眼去多久了呢。”
杜秋娘严厉地瞪女儿一眼:“别人说什么你都信?玉秀本来就不容易,你还嚼她的舌头,嫌她名声不够差?”
张欣悦阴阳怪气:
“娘晓得她名声难听,还让我跟她认字,倒是不怕她连累我,不怕她教坏我。
“再说了,我学会认字写字,难道能考科举当秀才?
“有这学认字的闲工夫,你不如给我五两银子,让我去聚福楼做学徒工。”
女儿的话不无道理,杜秋娘软了声音:“你是女子,欣悦。你要穿男装、扮男子,娘和你爹阻止不了。可你会来月经,你不能娶老婆……”
“行了行了,娘别说了。”张欣悦不耐烦地道,“听你的,都听你的。”
少顷,母女俩走到茅屋前。
张欣悦说:“那篱笆八成是男人弄的,女人笨手笨脚,干不了活。”
杜秋娘掐了她一下:“别瞎说话。”
“嫂嫂。”谭玉秀从屋里出来,面带笑容,未有红斑覆盖的皮肤就像玉一样莹润细腻。
“这是我孩子,叫欣悦。”杜秋娘从篮子里那腊肉,“我带了束脩,你看看——”
“娘!”
张欣悦打断母亲,拿过篮子,看向谭玉秀。
目光在谭玉秀脸上过于明显的红斑停留几秒,她厌恶地道:
“谭二娘,你真丑!
“如果我是秃子,我看到你这幅尊容,我估计会吐。
“是你蛊惑了我娘吧?
“她非要我跟你学认字,我拗不过,只能跟她来这里见你。
“但是我不会学的,我家不会给你束脩!”
料不到女儿来了这么一出,杜秋娘呵斥道:“欣悦!”
张欣悦叛逆地道:“我不学认字!要学认字我也不跟你谭二娘学!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顶多会写你的名,拿什么教我?”
她像个男孩。
谭玉秀仔细地辨认,问:“你这么看不起女人,莫非你是男人?”
张欣悦昂起头,露出没有喉结的脖子,得意地说:“对,我就是男人!女人软弱,大家都看不起,我才不要做女人!”
屋里,大宝和贝贝认不出她的性别,可杜秋娘只有一个女儿,两兄妹迷惑了。
谭玉秀弯唇一笑:“你娘是女人,你是女人生下来的,你看不起你娘?”
张欣悦的表情凝固了。
谭玉秀再接再厉:“所有人都是女人生的,没有女人会有我们吗?”
两兄妹的咯咯笑从屋里传出,张欣悦觉得刺耳。
她无法回答谭玉秀的问题,索性绕开:“谭二娘,我没见过你这样胡搅蛮缠、不知廉耻的女人!”把篮子塞给杜秋娘,“咱们回家,别跟谭二娘说话,免得她玷污我们的好名声!”
“不准走!”杜秋娘怒视女儿,声音严厉,“立刻道歉!”
“我宁可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道歉!”张欣悦指着门前的斜坡,大声说,“谭二娘不配得到我的道歉!”
谭玉秀是个小气的,故意教育两个孩子:“有的人很机灵,发现自己讲道理讲不过我,立刻骂我这不好那不好。为什么?因为她知道她理亏,她心虚,必须证明我是错的。”
大宝不解:“讲道理讲不过就讲不过,为什么她不认?”
谭玉秀微笑:“这你得问她。”
气得涨红了脸的张欣悦恼怒地剜了她一眼,丢下杜秋娘,拔腿跑了。
杜秋娘一脸歉意,神色尴尬:“玉秀,对不起,我没教好她……待会儿我回家,我一定会训斥她,让她道歉!”
“不要勉强她。”谭玉秀也做过叛逆少女,宽容还是有的,“嫂嫂耐心些和她说话,别怪她。”
“唉,你是不知道她有多荒唐……”
杜秋娘擦了眼里的泪:“她老是跟臭小子们一起玩,上树下河,还差点跑到窑子里!我狠狠打了她一顿,她一直记恨我……”
送走杜秋娘,贝贝拽了拽母亲的衣摆,担忧地问:“以后我也会变成坏女儿吗?”
谭玉秀笑着抱起她,和她蹭蹭脸:“怎么会!无论你以后变成什么样,你都是娘最好的女儿。”
贝贝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啵的一声亲在娘脸上:
“贝贝最喜欢娘,然后才轮到哥哥。”
“娘就不同了,你和你哥哥在我心里都是大宝贝。”
谭玉秀一碗水端平,将大宝也抱起。
亏得两兄妹体重较轻,她力气足够大,不然她孩子都抱不起来,出丑了就有损自己在孩子面前的威信了。
大宝内敛,不及贝贝活泼,温柔地亲了一下娘的脸蛋,许下承诺:“现在是娘养育我和妹妹长大,以后我孝顺娘。”
贝贝连忙表白:“我也要孝顺娘!”
大宝看她一眼,亮出手臂展示肌肉:“我能保护娘和妹妹。”
贝贝不甘示弱,同样亮出手臂:“我也能!”
抱着孩子的谭玉秀进了厨房,放下吵起来的两兄妹,揭开灶上的锅。
霎时,满室飘香。
东坡肘子炖了两个小时,汤汁所剩不多,用筷子戳一下表皮,能将表皮戳出一个洞。
“想吃肘子!”贝贝馋得吸溜口水,视线无法离开肘子,和哥哥吵架这事已经被她扔到九霄云外。
“我去拿碗筷。”大宝说。
“拿盘子,碗太小,装不下肘子。”谭玉秀也嘴馋,拿火钳取出灶里的木柴,“吃了这东坡肘子,中午不做饭。”
【作者题外话】:这本书写了十万字,我可算把做封面的钱【20元+3元】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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