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知好歹


没想到夏桉会如此回问她,蝴蝶一时被问住了。
  这种宴会,有哪个上京女子不愿去的?
  就算是她这样一个婢女,虽没有资格肖想那些皇族权贵,但只是去见一见,也是很长眼的事。
  更何况,风月之事,本就是随心而动。
  自己若是去了,也说不定会被哪个不在乎世俗眼光的公子入了眼。
  邂逅一场冲破世俗的爱恋。
  若是那样,她便是一朝飞上枝头了。
  话本里不常有这样浪漫凄美的情爱故事吗?
  既然话本子能写,便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自从十岁跟着夏桉开始,她还从没有机会见识这样的场合。
  夏桉自己都没有机会,做为她的婢女,也只能跟着倒霉。
  这样想着,她越发想夏桉赶紧答应替嫁给赵幽,自己好快些到二姑娘的房里,跟着长房嫡女,这等机会可就多的是了。
  她收回思绪,赶忙回夏桉道:“奴婢去不去,都是不关紧要的,重要的姑娘你。姑娘若是去了,说不定会邂逅到值得托付终身的郎君。姑娘这些年在府里过得已经够委屈的了,下半辈子总要嫁给一个体面贵重的夫君才好。”
  这话说话,情真意切,字字含着对自己的疼惜。
  若是前世的夏桉,一定还认为她就是一个忠心爱主的婢女,真心实意地为她的将来着想。
  夏桉又勾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若是你想去,我可以求求母亲将你带上,让你跟着去见见场面。若是为了我,便不必了,姑娘我并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的将来寄托于男子身上。未来,我自己会是自己的依靠。”
  蝴蝶心想,她这说的是什么话?
  这世上哪有女子不需要依靠男子过活的,不然那些贵女们为何一门心思地谋求好亲事?
  这个夏桉未免太自负无知了些。
  “可是姑娘……”
  “这件事不必再说了,赶紧回去吧。”
  蝴蝶见她油盐不进,只能噤了声。
  回到云芷阁,夏桉喝了会茶,看了会儿书,便沐浴更衣,准备歇下了。
  喜鹊先出了房间。
  蝴蝶左磨蹭磨蹭,右整理整理,目光不时瞥向书桌一角的红包,迟迟没有推门离去。
  那红包都快被她的眼神看穿了。
  她今日带着疼痛不已的双腿坚持了一整天,都入夜了,却还没有领到那红包。
  此时此刻,腿上钻心得疼,心上恨意满满。
  夏桉手持一本书,斜倚在榻上,觉察出她磨磨蹭蹭的模样,从书中抬眉,命令道:“蝴蝶,下去歇着吧,今晚不是琥珀守夜?”
  蝴蝶闻言,只能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紧了紧唇角,满脸的不甘心道:“是,姑娘。”
  缓缓行至屋门口,夏桉又叫住了她。
  “等等。”
  蝴蝶赶忙回头:“你说,姑娘。”
  夏桉假装忽然想起什么,淡声道:“将书桌上的红包拿上吧,昨日发红包你不在,那个便是你的。”
  吊了她一日,也差不多了。
  蝴蝶闻言,眼里的嗔怨立马就消散了。
  酥痒了一日的心,一下舒舒坦坦落了地。
  她回答得悦耳清脆:“是,姑娘,奴婢谢姑娘赏赐,新的一年奴婢定当好好伺候姑娘。”
  虚情假意的话听得夏桉着实反胃。
  夏桉打发道:“快下去歇着吧。”
  “是,祝姑娘夜里好梦。”
  夏桉心道,这货是懂恶心人的。
  若不是她对自己后续还有利用价值,真想立刻马上,将她打包丢出云芷阁。
  蝴蝶揣着红包回到下人房后,坐在床边,忍痛解开了膝盖上缠着的棉布。
  腿上的伤口因着这一日的拉扯,看着不仅没有好转,还隐隐流出了些脓水。
  她忍着痛,拿出药瓶,用手轻轻在伤口上洒下药粉,剧烈的痛感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体紧绷,眼泪在眼里不停地打转。
  她一边上药,一边自怜地想:她膝盖上皮肤那么娇嫩,这样伤了一次,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若是留了疤,她以后还如何能攀上二姑娘的夫君?
  越想,心里越沮丧。
  不行,绝对不能再挨二姑娘的罚了。
  她得赶紧探听出点有用的消息才行。
  这是,喜鹊撩开帘子进了屋。
  蝴蝶赶忙扯了药布将自己的膝盖盖上。
  喜鹊见她好像在上药,上前问道:“要不我来帮你吧。”
  喜鹊跟蝴蝶是同一年进的府,没有分到云芷阁前,她们在前院一起扫了一年多的院子。
  那时,她们年龄小,大户人家的规矩什么都不懂,动不动就会挨教习嬷嬷的罚。
  好在二人关系不错。
  蝴蝶若是挨了罚,被关进小黑屋,喜鹊会偷偷给她送吃的。
  同样的,若是喜鹊挨了罚,蝴蝶也会将自己的烧饼省一半留给她吃。
  两个人也算是共患难的小姐妹。
  后来进了云芷阁,三姑娘宽厚,她们的日子也好过起来。即使云芷阁日子过得紧吧,但总算不会动不动就挨罚了。

  可这两年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却越来越不如从前,动不动就会绊口角。
  两个人的想法也常常南辕北辙。
  喜鹊也说不出问题出在了哪,不过毕竟是日日相处的姐妹,蝴蝶受了如此重的伤,她心里还是觉得心疼。
  她作势伸手便要帮着蝴蝶包扎伤口。
  蝴蝶却一把推开了她的手:“用不着你,你少白脸狼戴草帽——充善人。我自己能行。”
  这话喜鹊听着极为刺耳:“你怎么不知好歹,我好心帮你,你不领情便算了,怎么还讥讽我?”
  蝴蝶道:“这话你就不爱听了?我还有更难听的话,不愿意说罢了。”
  还好心好意帮她,要看自己的笑话差不多。
  蝴蝶别过身去,忍着疼痛,自己将膝盖重新包扎上。
  喜鹊越发觉得蝴蝶不可理喻。
  算了,跟她计较些什么。
  她转过身回到自己的榻边,拿起纸笔写写画画。
  半晌,蝴蝶见她写得专注,抬眉好奇问道:“你画些什么?”
  “今日陪姑娘看了泗水街的那铺子,我觉得有几处可以好好装点一下,”她将手里画出的图纸展示给蝴蝶看,“你看,这里是不是适合摆一架琴,还有这里,二楼有个很敞亮的露台,若摆上一排花,定会非常好看。”
  图纸上画出来的是一间二层的铺面,里面桌椅摆放,喜鹊都画得清清楚楚。
  蝴蝶看着纸上的铺子,心里再次妒意横生。
  再看看喜鹊那张讨厌的脸,真想上去挠烂。
  若是没有喜鹊,这些事就是她替夏桉来做了。
  自己又何至于被二姑娘罚成这样。
  喜鹊又问她:“你觉得如何?”
  蝴蝶收回目光:“我没亲眼见过,我不知道。”
  喜鹊收回宣纸,又兀自研究了一会儿,将那纸叠好放进了袖口里。
  “我也不弄了,明日姑娘说要早些上街采买为老夫人熬药膏用的药材,我得去准备准备。”
  “对了,上次用完的竹筐我放哪来着?”
  蝴蝶眸子里滑过一抹暗芒。默了几秒,她抬眸道:“我记得,我在云芷阁后面的池子边见到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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