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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八章 是鸳鸯鸭


“...灌了四五杯,套了半天话,啥都说不清,灌到后面,那厮以为你要开他,我花大价钱点个荷叶烧鸡,害怕得一下跪地上,抱着我大腿哭,说上有老、下有小,千万别开他。”
周二狗捏了捏鼻梁,有些无语,“你狗哥我好歹也是杀过悍匪的人!是有排面的!开个人而已,至于摆桌红门宴嘛!”
“太瞧不起人了!”
显金笑起来,“我们狗爷还知道鸿门宴呢!”
周二狗胸肌比寻常女子还大还挺,往出一站,气势胸胸,“红门宴嘛!红色的门代表着杀气!鲜血!搏斗!碰碰擦擦!——这很好理解呀!”
显金:...
文盲人设永不倒。
言归正传。
“问了瞿老夫人最近见了什么人没有?”显金沉声道。
这老太太属老蛤蟆的,别人戳一下跳一下,定是有人背后坏她。
周二狗摇摇头,“问了,瞿大冒懵得很,只迷迷糊糊说,瞿家最近没人求到老太太面前要差事...我后来也旁敲侧击问了门房老陈头,最近没谁进出,老夫人也没出过门。”
不是瞿家。
那就是陈家。
“七叔公呢?陈左娘他爹?老宅的三舅姥爷?”显金把陈家的尖子生都过了一遍。
周二狗摇头,“真没有!”
“铺子里的人呢?人没来,信件呢?有信件往来吗?”
周二狗再摇头,“铺子里如今都是咱们这一派的,赵德正算中立,不偏你也不偏老夫人;师傅为了你,敢和赵德正打架;钟姐、杜婶子、漆七齐、董大哥全是我们的人;至于,最近提的南小瓜,早就被扣上‘泾县派’的帽子了,谁他妈敢背后出言语?”
陈记如今分成“泾县派”和“元老派”,泾县派指的就是显金的嫡系,从泾县带上来的伙计;元老派指的是一直留在宣城的老伙计。
如今的态势是,“泾县派”全部是大管事,唯二例外,一是瞿老夫人的亲亲内侄瞿大冒,二是靠手艺留下的犟驴赵德正。
显金第一次听到这两派别,不由嘴角抽抽抽,颇有些无语:她还蛋黄派咧!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她尚算不偏不倚、杜绝任人唯亲的管理层,手下仍旧分为了一小团、一小团的小集体...
显金收回思绪,沉吟道,“瞿二婶呢?瞿二婶有什么异常?”
这不是周二狗的业务范围。
周二狗不知道。
显金“啧”一声,“咱们狗爷还不够灵通呀。”
周二狗颇不服气继续挺胸,“要是她年轻个二十岁,我指定每天眼睛都放她身上!”
锁儿小朋友眼神一斜。
周二狗胸口的气尽数泄光,耸着肩膀,拿了张帕子出来擦额头上的汗,“不不不,就算她年轻八十岁,我也指定一双眼睛不朝她看,我看一眼,我挖一只眼睛,看一眼,挖一只...”
你是苍蝇呀!
满身都是眼睛!
显金眼见锁儿满意地收回了目光,眯了眯眼:这两...是不是把她也当成play的一环了...真想上前把这盆狗粮踹翻。
线索断了。
显金蹙眉。
周二狗也拧眉,但应该没在思考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隔了片刻,门口花间窜出来一个黑压压的脑袋,张妈磕着瓜子,满目精光地探头道,“啥?瞿二婶!?她的事,我啥都知道!”
哦对。
外事不决问狗爷,内事不决张妈妈。
这整个陈家,哪个母蚊子今天进了哪间屋的哪个帐子,她都一清二楚。
张妈妈跨步进来,手里的瓜子给了显金一把,“吃,我刚炒的,加了香叶、粗盐巴、茴香...”
“吃!”
结束无谓的寒暄,张妈妈直奔投喂的主题,一声令下,显金赶紧抓了一颗。
有种高层开会,结果开成了茶话会的错觉。
张妈妈见大家都吃了,这才鬼鬼祟祟地耸着肩道,“瞿二婶这几天不对头,她前日去了三奶奶院子里,第二日,三奶奶就让门房给舅家送了信。”
显金嘴里磕着瓜子,很难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但心里却有了几分眉目了。
陈三郎。
在舅家避祸的陈三郎。
一下子就串联起来了。
前几日瞿老夫人对贡纸的追问、对贡纸截止时间的重视...
她在算时间。
在算,陈三郎什么时候回来更合适。
显金默不作声地再磕了口瓜子,“三郎...算命的说三郎要二十岁才能从舅家回来吧?如今他几岁了?”
十万个陈家为什么·陈家上下五千年·百科全书张妈妈张口就答,“二郎都才十八九,他能多大?他也属老鼠,和你差不多岁数罢!”
还没到二十岁。
当初,陈老五势败,陈家再无人可用,瞿老夫人迫于无奈大刀阔斧启用了她——这种情况,瞿老夫人都没想过要陈三郎回来。
再想起篦麻堂的佛龛和石灰粉气味下掩不住的香灰气。
这些都足以证明,瞿老夫人是信鬼神的。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可能让陈家下一代最有希望继承商业的陈三郎冒险回家。
所以,哪里出了问题?
她分明感受到了,当时她承诺绝不嫁人,瞿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从试探犹豫,渐渐地已经转变为放权信赖了。
如果不是这份信赖,她没这个资格和白家拼秋闱卷纸,更没这个立场建立商会去搏一把贡纸。
是哪里出了问题?
显金脑子转得飞快。
这段时间有什么变量?
乔师!
乔师回来了!
显金眯了眯眼。
乔师回来,和瞿老夫人的安排有什么冲突?
瞿老夫人认为乔师会为她的未来做主?安排她的婚事?从而产生了危机感?
还是说瞿老夫人认为她的功用已经到头了,若再不把陈三郎召回来,以后陈家很难平稳交接权力?
显金想到刚刚说的“泾县派”和“元老派”。
两个猜想,都有可能。
显金面无表情地再磕了一颗瓜子。
打工人,打工魂,打到最后,没地奔。
她都还没到三十五岁!
怎么就有了被裁员的风险呀!
但是。
也不知瞿老夫人晓不晓得——任何一个企业,都不可能随意处置已经成了气候的高管。
人、财、权,高管之所以为高管,这三样,至少占了两样。
瞿老夫人尽可以试试。
若要她交出她亲手打下的江山,到底是容易,还是艰难。
“啪!”
显金冷笑一声,很有气势地把瓜子皮往桌上一拍。
张妈妈“啧”了一声,“吃瓜子就吃瓜子,皮儿不要到处乱扔!自个儿扔桶里去!”
贺总的气势,顺时像开了闸的水库一样,一泻千里。
显金臊眉搭眼地把瓜子皮老老实实扔桶里,一抬眼见周二狗正憋着笑。
显金恼羞成怒,“锁儿绣的帕子,好用吗?”
周二狗一张黑脸“蹭蹭蹭”红到了耳朵眼里,转身就跑,“砰”地一声撞到柱子。
锁儿目瞪口呆,“您怎么知道那是我绣的帕子!”
显金一声冷哼,“那两只肥鸭子,你在我跟前绣了小半个月。绿色那只胖鸭有几只脚趾头,我都知道!”
锁儿尖叫,“那是鸳鸯!鸳鸯!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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