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谢凛外室这股风吹得大,姜姒特意命人打听了一番,不多时丹青得了消息进来回话。
姜姒正百无聊赖地喂着后池的锦鲤,池水因着鱼儿的簇拥发出簌簌声,隐隐溅起水花。
丹青来到姜姒身后,禀道,“公主,有消息了。”
姜姒搓了搓手心转过身,清冷的面上无甚表情。“怎么说?”
“人是云阳侯送去的。”
姜姒闻言蹙眉,有些不敢相信。“当真?”
丹青点头。“听说谢大人去赴了云阳侯的邀,回来后就多了个女子入了谢大人的外宅。”
姜姒冷嗤,将指护一个个取下。谢凛是什么意思?竟承了云阳侯那老狐狸的情。
凭着姜姒对谢凛的了解,他平日向来是不近女色、冷心寡欲。就连那平康坊精心□□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那云阳侯送去讨好他的姑娘,能是何等绝色不成?
“那人生得如何?”
丹青愣怔,旋即误会道,“自然不能同公主比。”
“……”
姜姒顿时无语,盯着她的眸子没动。
丹青被盯得莫名颤了颤。
“听说那女子生得很是娇柔,因着是罪臣之后,打小身子骨就不太好。”
姜姒“呵“了声,丹青见她脸色不好,心头一紧。
女儿家的拈酸吃醋也是寻常事,公主同谢大人毕竟已亲密过数回,以公主霸道的性子怎能容忍他这般。
丹青提议,“是否要奴婢派人去将李氏女赶走?”
抑或是给谢凛点教训。
好叫他知道朝三暮四的下场。
姜姒却是笑出声,她同谢凛什么关系,他做甚与她何关?
她非但懒得管谢凛,还想着要给他后院添点火呢。
云阳侯为了皇位有心拉拢这位大理寺卿,她姜姒为何不能?
周家派个女人就想勾走谢凛的心,那怕是不能够。
眼下既然已经知道了谢凛的喜好,再去寻个娇柔女子即可,还得是个娇滴滴的病秧子才好。
好让他一心为姜家所用。
姜姒这面下定决心,即刻命丹青去办。
且说那头的谢凛,男人站在廊下,他面色肃然,眼底皆是冷意。时不时转着手中扳指,心下烦躁。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冷声道:“澜苑那边可有动静。”
谭礼躬身回道,“今儿一早有鸽子进来,已经被我们的人截了。”
“是让她尽力伺候好我,想办法在床上套我的话罢。”
谭礼点头,“世子爷英明。”
谢凛冷哼,若这点还猜不透,他这个大理寺卿也白当了。
谭礼又道,“云阳侯那儿似乎有西域宫廷秘药,澜苑伺候的丫鬟说那人贴身藏在身上。”
谢凛没接话,眉宇间更显得烦躁几分。
他思忖片刻,道:“继续盯着。”
“是。”
“公主那儿有什么消息?”
说到姜姒,谭礼连忙看了眼谢凛的表情,欲言又止。
谢凛这才转过身,挑了挑眉。
谭礼垂眸,避开谢凛的双眸。“公主,公主也送了个姑娘来,现下已进了澜苑。”
“……”
谢凛捏了捏眉心,只觉头疼。
他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你准备准备,明日一早送陛下出城。”
谭礼一时不解,“明日就送吗?”
谢凛瞥他,眼底俱是厉色。谭礼不敢再问,立刻退下前去准备。
姜姒命人送去澜苑的人,再次被谢凛给挡了出来。
听闻那人还未到跟前,连院内都没踏进,就被人送回了原处。
姜姒有些气急。她选的人,还抵不过云阳侯吗?
她偏不信,出宫径直先去了净思园,想着看完小皇帝,再转去澜苑,瞧瞧那个谢凛藏着的女人究竟有多绝色。
谁知到了净思园,不仅姜寒的面没见着,连个人影都没有。姜姒心底有些发慌,又命人将车赶到了澜苑。
澜苑与净思园离得远,比起净思园,这儿倒是热络得很。
门房见是公主尊驾,自不敢拦着。姜姒很快入了正院,果然见到谢凛正独自饮茶。
姜姒偏头对丹青道,“你们在外头守着。”
话音落下,门应声阖上,屋子里陡然只剩下姜姒和谢凛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姜姒冷着脸,见他一副淡然模样,心头怒火不禁冉起,沉声问:
“谢凛,陛下呢?”
谢凛抬眸道,“这里是澜苑,公主怕是走错地儿了。”
姜姒上前,美目怒睁。“谢凛,本宫没在同你说笑。”
这会儿是真急了。
“陛下没在净思园,究竟去哪儿了?”
谢凛放下杯盏,身子向后靠去,摊了摊手,冷声道:
“陛下说成日呆在臣的后宅,实在索然无味,他想去外面瞧瞧,臣不敢抗旨,只得将陛下送走。”
姜姒冷着的脸色比刚才更要白上许多,她指尖微抖,语气有些发颤。
“你说什么?”
她不信。可谢凛从来不是会说笑的人。
男人盯着她,见她眼眶泛红,捏着杯盏的手莫名紧了两分。
“公主知道的,臣不能抗旨。”
好一句不能抗旨。他数日前忽悠她的时候,也是这般说的。
姜姒咬牙,低吼道:“谢凛!”
“你明知道陛下离了你的庇佑,恐怕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竟敢,你竟然敢……”
姜寒的处境,别人不知道,谢凛是最清楚不过的。
云阳侯和周太后有多想要他的命,好让自己儿子称帝,这个节骨眼上让姜寒走,无疑是让他去送死。
姜姒已然快失去理智,谢凛身后的矮柜上置着一把宝剑,她上前便拔剑。剑出鞘,发出嗖得一声,顷刻就抵在了谢凛喉间。
“你信不信,本宫今日就在此杀了你。”
谢凛眸色转暗,深邃的黑眸望着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姜姒见状,一双杏眸隐隐闪过恨意。她拿剑的手再次抵近,隐隐能看到谢凛的脖颈间渗出血迹。
鲜血染红了姜姒的双眼,令她倏地恢复了冷静。
杀了谢凛又有何用?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姜寒。
姜姒垂眸,一字一句道:“谢凛,若姜寒有事,本宫定扒了你的皮。”
她眸底布满血丝,浑身泛着冷意。泪水含在眼眶,将掉不掉。可她骄傲至极,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说完她一把将剑扔下,转身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谢凛仍坐着没动,眼瞧着姜姒的身影逐渐走远,他手中的青花瓷杯发出“砰”的一声,顷刻之间血流不止。
……
温宪公主给谢凛送美人,又怒气冲冲地从澜苑离开的消息,不消片刻就传到了云阳侯府。
云阳侯轻笑声。
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还想同他斗,未免太嫩了些。
思及此,他又提笔写了封信函,往将军府送去。
姜姒从澜苑出来,已有些六神无主。她再也无法坐以待毙,遣了自己的亲卫队,出城搜寻姜寒。
都怪她。
怪她那么相信谢凛,以为他们谢家是匡扶正义的忠臣。信任到不惜委身于他,结果竟落到这般田地。
她刚才就应该杀了他。
姜姒只身站在城外,任泥尘飞沙四溅,吹动着她的裙摆。
日落西山,飞鸟聚散,出城采办的百姓络绎不绝,皆趁着暮色降临前往回赶。
唯有姜姒,吹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仍一动不动。
倏然,一件黑色大氅披在了她身上。
姜姒身子微僵,微微偏头。来人竟是傅琰,傅相的那位长孙。
傅琰轻柔一笑:“听祖父说公主已在此站了许久,草民斗胆,替祖父前来劝一劝。”
“公主不若先到车上,草民备了姜茶,公主也好暖暖身子。”
姜姒进了马车,热气传来,令她身子一松。
傅琰学医,论起保养来头头是道。他语气松快却不失礼数,不消几句话就让姜姒莫名放松了下来。
“傅公子没考虑过科考吗?你医术如此精湛,且不能屈才了。”
傅琰笑笑,盛了碗姜茶递到姜姒手边。
“草民没什么抱负心,不求功名利禄,但能济世救人。倘若战场需要,草民也愿尽一份薄力。”
姜姒点头,眸子转向车帘外。
傅琰又劝道,“公主年纪尚轻,瞧着便忧思过度,不如好生睡上一觉,万事都等明日再说。”
姜姒摇头,她哪里还睡得着。
傅琰也没再多言,只陪着姜姒,这一等便到了戌时。
派到城外的兵马跑回来送信,姜姒连忙起身下了马车,急切道:
“怎么样?可有陛下的消息?”
只见马上的士兵摇头,只见姜姒的脸上是转瞬即逝的失望之色。
“继续找。”
她从下午到现在已是一口东西也吃不下,丹青劝了好几回都没用。眼下姜姒的声音已是有些沙哑,听着就不如平日里精神,显得有气无力的。
姜姒只觉头重脚轻,许是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她头痛欲裂,脑袋像是要撕裂般,身子也轻飘飘的。
果不其然,姜姒很快眼前一黑,脚下倏软,闭上眼直直往地上栽去。
好在傅琰就在她身旁,见状立刻接住她,将她侧身抱起。
抱起姜姒的那一刻,傅琰手心传来滚烫的温度,他不禁眉头紧蹙,沉声道:
“公主寒热,即刻启程回宫。”
一行人顿时失了手脚,慌慌张张往宫门口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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