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皆是可怜 1

洛玖回去暮梦轩时天已经黑了。她走过街角种的那棵巨大的银杏树时恰好刮起一阵冷风，洛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银灰色的月光洒下，落了一地的灰。洛玖在一棵银杏树下站着发呆，长发被风微微扬起遮住面部的情绪。

        “柒羽，你真的不在了吗？”洛玖叹了口气，白皙的手指拂过粗糙的树干，又只能无力的垂下。她总是幻想着有一天柒羽能够突然出现，站在远处笑着从对自己伸手，玖玖，怎么了？

        回过神，一地的清冷，连呼吸都扯着人心痛。

        有些失神地走在街上，洛玖居然愣了愣从暮梦轩店门口走了过去。但是刚走几步有觉得不对劲，退回去发现那就是她的店呀！但是洛玖纳闷，她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是关了灯的。洛玖一遇到什么事情就容易短路还容易胡思乱想。她断定自己的店里面来贼了，虽然她也不清楚她这家店里面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偷。洛玖四周打量了一下看看找不找得到什么趁手的武器，但是这平时没人打扫的大街，今天居然干净的连一块香蕉皮都没有！她无奈地跺了跺脚，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只无相妖。洛玖最终还是壮着胆子上前轻轻推开了门。温暖的灯光照耀下，让她觉得安心了不少。竟然在那一瞬间有回到会稽山的家的感觉。洛玖看着四周无人，松了口气，心想着是不是自己走的时候忘记关灯了？她近来的记性也不太好。洛玖晃了晃头，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在嘴角，想来自己是老了。

        洛玖不再多想默默地坐到椅子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打算睡一觉。从背后伸过来一双白皙的手，拍了拍她的背。洛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还没等她转过身来，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嘿！洛玖玖！想我不？”

        “哈？”洛玖嘴角抽搐了会，该死的陌轩，皮痒了是不，居然敢吓我！洛玖转过身一计绝命腿朝他踢过去，陌轩立马闪开躲在柜台后面，随手拿起一样东西作掩护，“洛玖玖，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能呀！”洛玖说完，冷笑着随手把桌上的杯子甩向他。其实她只是开个玩笑，她想陌轩肯定会躲过去的。

        “砰”地一声，陌轩却没有躲过，额头被硬生生砸出了血迹。

        “洛玖玖，你想要谋杀我吗？”陌轩捂住伤口，温热的鲜血就顺着指缝流出来。刺目的鲜红瞬间占据了洛玖的眼睛。洛玖有些慌，她虽然没有用力但是伤到了陌轩她是有些害怕了。

        洛玖连忙跑过去，慌慌张张的替陌轩处理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道歉，一边找消毒棉。手有些抖，总是拿不稳。陌轩看着洛玖这样子皱起眉头，终于在洛玖不知道第几次道歉时，他抓起洛玖的手，“洛玖玖，我不是凡人。没事的。”

        洛玖没有听清楚这句话，只是害怕，害怕陌轩会出什么事。在陌轩突然将自己拉到怀里时终于有了些清醒。这样温暖的感觉，有些遥远了。

        洛玖靠在陌轩的怀里，抬头看着陌轩，末了洛玖终于开口，“对不起，我……”

        她只是害怕，害怕连陌轩都不在了。她害怕像很多年前一样，她只能一个人蜷缩在会稽山的角落哭泣。那样的孤独，寒冷，什么也没有的绝望。

        “洛玖玖，我说你啊，还真是一个孩子。”陌轩笑了笑，揉揉洛玖的头，将下巴轻轻地下巴靠在她的额头。

        洛玖安心地笑了笑，刚才还混乱的心平静下来。她眨了眨眼睛，大大方方地反抱着他，乐呵呵地，“我睡一觉，天亮叫醒我。”

        “洛玖玖，你就这么对一个受伤的人的？”意识到洛玖要自己这样很久以后，陌轩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时，洛玖早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这一次。洛玖睡的很安心。只是她又做梦了。梦到了柒羽。

        她梦到第一次见到柒羽的场景。那时候她胆怯地躲在师父身后，师父摸着她的头告诉她，这个跪在他面前拜师的人是魔族的柒羽魔君。她以后要唤他师兄。

        洛玖从师父身后探出头来看着这个穿着绛紫色衣衫的人，歪着头想了半天，“可我喜欢叫他小羽。小羽比较好听呀。”

        叫柒羽的人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说话。

        后来，一遇见他洛玖就从后面抱着他的脖子，小羽，小羽地叫着。一开始他走着眉头将我推开，后来习惯了连眉头也懒得皱了

        “洛玖玖，你又在傻笑了。”陌轩把洛玖叫醒时她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洛玖抬起头看着陌轩时却一不小心一个喷嚏打出来，赏了陌轩一脸的口水。

        “洛玖玖你！”陌轩指着洛玖的鼻子，跳出好远去，半天没有说话。

        洛玖马上递过纸巾给他，歉意地嘿嘿一笑，“意外，意外。”

        但是下一秒陌轩说的话洛玖就觉得自己喷他一脸口水都是轻的了。

        昨晚下了一场雨，街上坑坑洼洼的地方积了不少的水。人们只会毫不留情地走过这些水坑，不会有人停留片刻来看看它映照出的天空的模样。

        因为大家都忙着吧。而洛玖呢，大概是闲的要命。她又一个人发呆地站在路边看着水坑发呆了。

        里面的水经过一夜的沉淀清晰了不少，可以倒映出洛玖精致的面容，黑直的如同绸缎般的长发披在肩膀上，高挺的鼻梁下微薄的嘴唇轻抿着。聆界背着包来的时候被洛玖的发呆的样子吓到，连忙过来摇摇洛玖的肩膀，“老板，你怎么了？受刺激了？”

        “我就是无聊。想找点事情做。”洛玖看了聆界许久，憋着一肚子的气胡说八道。

        其实真正的原因真的是一把辛酸泪。陌轩来找洛玖时她就应该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结果真的是这样。

        今天早晨，洛玖喷了陌轩一脸的口水以后，陌轩还笑眯眯的给她做了早餐。洛玖就觉得事情不简单。果然就在陌轩给洛玖做了一顿完美的早餐以后，开始一本正经地，端端正正地坐在她面前，交叉着两手。因为在美食的面前，洛玖完全不想搭理他。当洛玖两眼放光，打算开始风卷残云地吞掉所有食物时，陌轩拦住她，“玖玖，你帮我一个忙呗。”

        洛玖拿起煎蛋的手顿时停了下来，警惕的看着他，“什么？”

        最后在陌轩支支吾吾地交代下总算是把他的黑历史交代了一番。

        于是他原来他有个老相好，是鬼族的圣君，绝琰。

        你说这鬼族还真是装模作样，都是鬼了还叫什么圣君？这位圣君呢是个美男子，为什么要说明这个？这个才是为什么陌轩不靠谱的历史的开始。

        好多年前，具体多久陌轩自己也不记得了。一日他去往堂庭山的路上恰好路过鬼族的领地。他看见远处那位骑马的少年，雕翎戎装，英气不凡。那一双丹凤眼更是让人觉得喜欢。陌轩看的有些出神，就想要去调戏一番。都说陌轩是老不正经，明明自己不是个断袖偏偏要去招惹别人。最倒霉就是这少年偏偏是个断袖。

        陌轩别的本事没有，一来二去把别人哄得五迷三道的本事倒是不小。陌轩趁着绝琰射杀一头小鹿时从身后搂住了他。绝琰脸一红就想要挣脱，却被陌轩抓了个正着，好好地摸了一把。后来陌轩见少年已经基本上算是沦陷后，就打算一拍屁股走人却没有想到这位少年大有来头。绝琰，也就是鬼族的圣君之子。后来他老子死了，他就成了这鬼族圣君。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绝琰找了陌轩五百年，终于算是把这天上地下翻了遍。抓到陌轩时他怀里还搂了个女娇娥。洛玖对于自己认识这种人渣也表示深深地遗憾。

        陌轩大概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太仗义。毕竟别人还是找了他几百年吧。谁说鬼族之人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呢？于是陌轩在同他打斗时故意放水让他赢了自己，但是没想到这位圣君居然要把陌轩娶了。陌轩可是为数不多的老神之一，怎么能说嫁就嫁了？、况且还是一个断袖？陌轩马上实话实说，把当日自己那戏耍他的心思一一道出，虽然知道自己少不了要被揍一顿，但是和嫁入相比较陌轩觉得这已经是算是轻的了。

        结果这位爷并不买账，怨气在心里郁结不畅。舍不得陌轩又放不下这段孽缘。独自在鬼族喝了药，死了。

        你说鬼族之人死了也就死了吧，居然还有魂魄？都已经是鬼来族的人了哪里来的魂？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就在奈何桥头徘徊着。说什么也不走。阎君想给他还魂，让他复生吧。他也死活不同意，就抱着奈何桥那根桥柱子死活不撒手，说什么，“这一生了无牵挂。”

        你说，绝琰要真是了无牵挂你倒是投胎去呀！死抱着柱子算怎么回事？

        后来阎君觉得别人活着时好歹算是一位人物，别人死了在地府咱们也不能亏待他，就打算给他个小官当当。一来显得自己办事周到而来嘛，和鬼族拉拉关系。这年头谁还不想多久交点朋友？结果这位鬼族的爷还真是个爷，没有要这职位还破口大骂。说什么，阎君是嫌弃他呆在这了！小人之心，容不下他，小家子气得很。阎君热脸贴了冷屁股，自知无趣便闭了嘴。不再管他，任由他呆着。

        最近却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陌轩和他是有关系的，就派人找陌轩要陌轩劝他投胎。陌轩哪里敢出现在他面前刺激他呀？况且本来就是他自己调戏别人在先，害别人动情在后，别人因为他的无情而轻生在在后。他可没这脸去。于是呢，他想到了洛玖，要洛玖去开导开导绝琰。

        洛玖听完以后只觉得今天最大的错误就是那杯热牛奶应该泼到他脸上而不是自己喝下去。

        陌轩鬼哭狼嚎地抱着洛玖的手臂说，洛玖昨晚上打伤了他，早上喷了他一脸的口水还毫无愧疚地吃了他做的早饭。所以洛玖是必须帮他的！洛玖听到陌轩说这句话时，一口面包哽在喉咙里差点没给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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