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无相妖（一）
我们是不是很容易就将一个人忘记，然后假装平静地过完一生。洛玖以为自己在慢慢的接受席羽的时候会将柒羽渐渐忘记，就像是一段往事，总是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埋藏在心底，无人过问。
但是洛玖没想到，在雪陌提起柒羽的名字的时候，自己竟然会连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太惊讶，还是一开始就没放下过？洛玖不相信自己一直是在自欺欺人，但是也不相信自己可以将柒羽完全放下。
猜不透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的洛玖，像是要疯掉似的。
“你不要开玩笑了。”暮梦轩内，洛玖拼命挤出一丝笑意，看起来太过勉强。原本沉默的气氛终于有所缓解。
明明应该是万分期待的，但是现在竟然害怕了。是害怕希望落空还是害怕其他的事情，洛玖不知道。但是这种无端的恐惧在心底蔓延开来是确实叫洛玖心慌了。
雪陌对洛玖的事情是知道一些的，但是她不知道洛玖将柒羽看的很重。也不知道洛玖此刻的心情。她以为洛玖并没有太过在意。于是继续说道，“怎么会看错？那模样世界上还能有第二个吗？他见到我还给我打了招呼呢。那模样实在和以前一模一样。我可还记得清楚。对了，还是他说起你在这个里的。”雪陌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折扇。洁白的扇面只有一个羽字。
洛玖几乎是颤抖着接过那把扇子，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把扇子了。这是柒羽的扇子，他以前最爱带在身边的。柒羽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为什么不早来找自己？洛玖脑海中不断闪现这各种猜想，但是都没有根据。
“这是他叫我给你。说是很快就会来找你的。”雪陌没注意到洛玖的不对劲，倒还是聆界看到了洛玖几乎颤抖的双手。虽然对这件事不了解，但是聆界大概猜到了这件事不简单。于是连忙打断雪陌，“你一个人来，想必一定是很累了吧。”
雪陌点点头，“我就是想来看看洛玖殿下。但是还真的是累了。”
“陌轩呢？”洛玖紧紧地抓住折扇，“他知道吗？”
雪陌摇摇头，“我还没有见到主人。不过我想他应该在你这。但是，好像没有。”雪陌往四周看了看，果然没有陌轩的影子。
洛玖站起身对聆界说，“你帮忙照顾一下雪陌。我出去一下。”
聆界有些担心，但是想洛玖应该是有分寸的人，也就点点头。不过聆界还再想自己要不要告诉席羽。不过等聆界回过神来的时候，洛玖早已经不见了。
雪陌眼巴巴地看着聆界，“我饿了。你会做饭吗？”
“好吧。”
洛玖有心事的时候喜欢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乱逛，漫无目的，走到哪里算哪里。脑袋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笑着，闹着，不断地从身边走过。
洛玖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站在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洛玖皱了皱眉头，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嗯，我也这么觉得。”
身后传来席羽的声音，淡淡的。
洛玖转过身，看见席羽正低着头看着自己，像是看着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洛玖不知道席羽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支支吾吾地想想说点什么，最后只问出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我想我不来，你会不会迷路。”席羽敲了敲洛玖的额头。这倒是叫洛玖清醒了不少。
“我还以为……”洛玖以为聆界告诉了席羽什么。
“以为什么？”席羽问道。
洛玖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席羽，她觉得如果雪陌说的是真的，那么就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我一个人有些闷，出来走走。你不是有事情吗？怎么会突然出现了？”
席羽耸了耸肩，“我也觉得有些闷，出来走走。”
这话说的敷衍，洛玖总觉得是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关于席羽，洛玖还是没有弄清楚过。虽然如此，洛玖倒也不觉得哪里不好。每一个人都应该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权利，哪怕是面对着爱人。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出门吗？我还以为你就在暮梦轩待着呢。”席羽记得洛玖总是懒得很，能够躺着绝对不想要坐着。
“今天天气不错，出门散散步。”洛玖笑着回答。可是天公不作美，洛玖刚刚说完，就响起了一道炸雷。差点没把洛玖吓死。这是存心要和自己作对的节奏呀。
“是啊，天气不错。”席羽忍住没笑。但是洛玖已经看见他眯起的眼睛了，这还真的是太假了。
“好吧。我有事情。”洛玖实话实说。
洛玖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开口了，她因为席羽会立马问道是什么事情，但是没有，席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说完。但是也好像不是，就在在静静的听着洛玖说话。
“我以为你会问我什么事情的。”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难受，洛玖总是觉得希望席羽能够说点什么。
席羽抓住洛玖的手，有些用力地抱住她，“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什么事情都不重要。除非是你叫我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洛席羽很少说这样的话，洛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但是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头，被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所包围着，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
洛玖抱着席羽，“谢谢。”
回到暮梦轩时，洛玖和席羽是牵着手一起走进去的。雪陌在一旁和奶茶，小洛就看着雪陌，仿佛是面对这情敌一样。忘记说了，小洛最近迷上了陌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洛的心思总是这么莫名其妙的。
所以在得知陌轩以前还养了这样一只狐狸以后，小洛瞬间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不过雪陌对小洛的眼神是全然不在意的，连看都没看小洛，一直喝着奶茶。直到洛玖和席羽回到暮梦轩，雪陌才差点没被奶茶呛死。
“殿下。”雪陌觉得自己的眼睛是不可能出问题的，如果不是自己的眼睛有问题，那一定是殿下的脑子出了问题。
“这是席羽。”洛玖介绍到。其他的1不说雪陌应该也算是清楚了。雪陌木然地点点头，她还以为洛玖会一直等着柒羽，但是没想到。雪陌忽然觉得柒羽有些可怜。
“洛玖玖，你今天一回来就给我们塞狗粮。”小洛不满地嚷到。
“你怎么没和陌轩在一起？”洛玖记得小洛好早就跟这陌轩离开了。这不应该在天宫吗？怎么又回来了。
“陌轩事情，我就先回来了。”小洛回答道。为了凸现自己比雪陌受宠，还特意加重了陌轩两个字。不过雪陌一直都不太在意这些事情，也就没仔细听小洛说什么。她现在一门心思就在席羽身上，她实在想知道他是怎么把洛玖骗到手的。毕竟在雪陌看来，恋爱方面，洛玖还算是比较棘手的人物了。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雪陌看着席羽，她总觉得席羽很熟悉。
“长的好看的你都熟悉。”小洛翻了个白眼。
席羽一向不怎么会回答这种问题，看了看洛玖，洛玖则是很转心地玩着手机，根本就没看席羽。
“哪里见过？”席羽反问道。
雪陌没想到席羽会这么说，于是颇为认真地想起来，“血族吧……”雪陌去过血族一次，好像看见过一个和席羽很像的人。
“他就是血妖。”洛玖抢先一步说道。
“血妖？”雪陌显然没想到在血族之外还能遇见这种稀有物种。
“你去过血族？”席羽问道。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路过而已。”雪陌都不记得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怎么了？”洛玖觉得席羽脸色不太好。但是也就是洛玖这么想，其他人倒是没看出哪里有问题。
席羽摇摇头，“我上楼去了。你们慢慢聊。”
“你真的没事？”洛玖觉得席羽突然间怪怪的。
“那要来我房间帮我看看吗？”席羽伏在洛玖耳边轻声说道。
洛玖老脸一红，白了席羽一眼，“哦。”
虽然语气是不屑的，但是害羞的模样却叫人看的清楚。席羽微微一笑，“洛玖，你有时候挺可爱的。傻的可爱。”
“噗嗤！”这回不是洛玖了，而是雪陌。她原本以为席羽和柒羽是一样的脾气，但是没想到差别这么大。
“你和柒羽还真是不一样。”雪陌忍不住感慨到。
雪陌本来只是说了一句平常的话，但是没想到这话刚刚说出口，暮梦轩内就瞬间安静了下来。
洛玖自然觉得有些压抑，但是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转过头看了洗衣一眼，发现席羽脸上的表情还一如往常。
“大概是吧。我不认识他。”席羽这话说的很平常。本来洛玖几乎不会在他面前说起关于柒羽的事情，他对柒羽也不了解。所以这话没什么奇怪的。
雪陌也不算太傻，刚才沉默的气氛她大概也清楚了一些。连忙岔开话题，虽然这技巧实在不怎么样，但是总算是把尴尬缓解了不少。
“聆界，奶茶不错啊。”雪陌赞许道。
“当然了。聆界可是很厉害的。”小洛一副自己手这里的主人的派头。
洛玖望着席羽没有走上楼，而是朝着庄园内走去。
“洛玖玖，你发什么呆？”小洛凑到洛玖身边。他觉得自从雪陌来了以后，洛玖变得心神不定的。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但是洛玖不说，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兔子多吃胡萝卜，少打听。”洛玖站起身离开。小洛望着洛玖的背影撇撇嘴，我也不只是吃胡萝卜呀！
雪陌这次来是来找陌轩的。因为当初她离开天界以后便和天界没了关系，所以没有前往天界的权利，只得来找洛玖。洛玖自然是通知了陌轩。但是将雪陌说的关于柒羽的话瞒住了没说。
本来以为陌轩也不会知道，但是没想到陌轩一到暮梦轩内，还没来得及接受雪陌突如其来的拥抱，就一把拉住洛玖，一脸严肃地看着洛玖，“你知道……”
洛玖茫然地看着陌轩，她还不知道陌轩已经晓得了这件事。
“怎么了？你抽风了？”洛玖开玩笑道。
“主人！”雪陌粘着陌轩，笑嘻嘻地眯起眼睛。模样十分可爱。
陌轩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洛玖玖，你跟我过来一下。”
说着便绕开了雪陌拉着洛玖往庄园里走去。
洛玖大抵知道陌轩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沉默着跟在陌轩后面，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庄园里没有看见席羽的身影，洛玖猜测大抵是席羽出去了。本来席羽就是这样神神秘秘的，洛玖也懒得管。有时陌轩开洛玖的玩笑说她实在不像是在和席羽谈恋爱。但是现在陌轩便再也没有了开这个玩笑的心情。
“你想说什么？”洛玖靠着一棵树坐下，颇有些无所谓的模样。但是陌轩对洛玖了解，所以他知道洛玖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是不知所措。
“柒羽回来了。”陌轩还是说出了洛玖一直想听到的那句话。
没有想之前预料到的那样泪流满面，洛玖的反应淡漠的叫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曾经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回来了，不是应该高兴吗？但是为什么心底这般难受，比起当初知道柒羽离开的消息更加难受。
洛玖垂下眼眸，“我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陌轩问道。他指的是席羽。
洛玖不知道。这是她从未想过的问题。其实在陌轩开来，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一直认为洛玖选择席羽不过是想从柒羽的悲伤中走出来。现在柒羽回来了，只要和席羽说清楚，相信席羽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留下的。
“我想见见柒羽。”洛玖笑了笑，这笑容有些勉强。
“他会来找你的。我们许久不见，聚聚也好。”毕竟曾经大家那么要好。
“陌轩。我其实很怕见到他。”洛玖站起身，背对着陌轩，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陌轩自然知道洛玖怕什么。如何一个人经历过失去，她的悲伤无法承受。那么再次见到曾经让她伤心欲绝的人时，不会是欣喜的不知所措，而是难受，恐惧。洛玖就是害怕。何况，她面对的不只是见到柒羽，还有想起曾经她拼命忘记的一切。
“没事。别怕。”
陌轩双手搭在洛玖的肩膀，安慰道。或许陌轩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帮洛玖。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情，旁人是无权利插手的。
远处，席羽看着洛玖和陌轩。脸上说不清楚是何种表情。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在他的耳朵里。
“嗯，这样子吗？”
席羽有些自言自语。眉头微微皱起，但是那绝对不是一个悲伤的表情，甚至有些玩味。
洛玖以为自己这两天都见不到席羽，但是没想到陌轩刚带着雪陌走了不到一会儿，他就出现了。还是一往的淡然。
“我以为你失踪了。”洛玖打趣道，仍旧不忘往自己嘴里塞一块饼干。
“我这么聪明，怎么会失踪。我有不是你。”席羽抢过洛玖的饼干，看了看，“你晚饭就吃这个？”
洛玖倒是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反正她今天没什么胃口。
“我不是一直这样吗？”洛玖喝了一口水，含糊不清地回答。
“聆界呢？他没给你做饭？”席羽记得聆界在暮梦轩算是囊括了保姆的一切职责。
洛玖摇摇头，说真的她也没看见聆界。
“一顿饭而已，又饿不死。”洛玖没去拿席羽手中的饼干，重新开了一袋薯片。
席羽无奈地摇摇头，“你看你都胖长什么样子了？还吃这种油炸食品。”
洛玖差点没被薯片噎死，拍了拍胸口，“滚开！”
“我滚了，谁给你做饭？”席羽挑眉反问到。一副掌控一切的表情。
洛玖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洛玖记得席羽是血妖呀。这种只喝流质的妖物学会做饭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吧。
“嗯。”席羽点点头。甩给洛玖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让洛玖自行体会，然后走进厨房开始忙活起来。很快，饭便做好了。菜炒的也是色香味俱全。
洛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家庭主夫呀！”
席羽只当这是洛玖的夸奖。也不再说什么了。席羽不会告诉洛玖，他是因为洛玖贪吃但是自己又不会做饭，才去专门学的。他不会告诉洛玖，其实自己知道很多事情，只是不能告诉她。
“你发什么呆？”
洛玖咬住筷子，看着席羽。
“什么？”席羽还没有回过神来。
“你傻啦？”洛玖伸手在席羽面前晃了晃。
“你吃相太难看了。”席羽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一句。
洛玖舔了舔嘴唇，继续埋头苦干，完全不在意席羽的话。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是洛玖的准则。自认为是最能吃的妖怪，洛玖自然手要对得起这个名号的。
缓缓地包餐一顿以后，洛玖整个人都不想动了，几乎是瘫在沙发上。席羽摇摇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洛玖没有看见这个微笑，要是看见了一定又会说席羽在密谋什么坏事了。
“如何？”席羽问洛玖。也不知道具体在问什么，洛玖听的也是云里雾里。下意识地认为席羽说的是饭菜，于是竖起大拇指，“不错！可以开餐馆了。名字就叫……暮梦轩二号店！”
“名字太难听了吧！”席羽摇摇头，给洛玖到了一杯水。从来没想过洛玖这么能吃。之前只知道她零食是不停的，但是没想到饭菜也能吃这么多。
“我觉得挺好呀。我给你投资。”洛玖继续说道。
“我之前是问你，有什么烦心事。烦心事解决的如何了。”
洛玖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席羽。她知道自己应该告诉席羽，不管是柒羽会不会回来，自己都应该告诉席羽这件事。
见洛玖沉默，席羽知道，洛玖会说的。这算是对洛玖的了解，席羽自信自己对她的了解。从来都是如此。
“你知道柒羽吗？”黑夜，看不清楚洛玖的表情。本来是想开灯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停电了。就像是故意让人看不清楚彼此的表情似的。外面只有浅浅的月光照耀进来，显得无比的清冷。
席羽点点头，他知道柒羽。甚至知道的比洛玖多。但是，这些，席羽却希望是由洛玖告诉自己的。
“他回来了。”洛玖的声音很平静。这就是洛玖，越是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情绪反而越是淡然。
席羽静静的听着。黑夜中，血妖的视力依旧极好，他可以将洛玖的表情看的很清楚。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表情，只是心痛。窒息感一触即发，压抑着彼此。
“可以……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席羽忽然开口道。以前他从来不会问洛玖的以前。他觉得彼此都应该留有空间。但是现在他想知道。想要更加了解这个的，像是中毒的人需要**一样，他觉得自己需要洛玖。
这算是，意料之外的吗？席羽嘴角的苦笑是洛玖看不清楚的。洛玖只是茫然地望着黑夜中仅仅剩下一个轮廓的席羽，点点头，“好。”
这是洛玖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因为太美好所以拒绝回忆。人往往逃避痛苦的回忆，但是还有些人逃避美好的回忆。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洛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席羽，将自己的伤口揭开让席羽看见。但是洛玖觉得纵然是这样，她依旧不会后悔。甚至她觉得这样对她和席羽都好。或许彼此可以好好的想清楚一些事情。
“我和柒羽的初见，是在昆仑山……”声音渐渐地缥缈在黑夜之中。每一个故事都在梦中沉睡着，有人回忆起时才清醒过来，但又是另一个梦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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