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无相妖（二十）
洛玖以前听陌轩说，若你喜欢一个人，那么你就会希望时时刻刻守着他，一刻也不分开。那时候洛玖端着一杯酒，迟迟没有喝下去，“那么万年都看着一个人会不会腻？”陌轩一口烈酒哽在喉咙，咳嗽了半天，盯着洛玖的眼睛对她说，“洛玖玖，你才是看得最透的。”
看得透？洛玖突然想起陌轩的话时是在回到昆仑山的第三天。柒羽将这件事告诉了墨琛，墨琛只是微微一笑，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我这徒儿，总算是不会再麻烦我了。”
若是以前洛玖是会撒娇的，但是那时候她却异常的平静，只是淡淡的笑着，像极了一个幸福小女人。
此刻洛玖在屋顶坐着，夜晚的风很凉，她穿着一件水蓝色的长裙，在夜晚显得尤为注目。只是四周太过安静，与沉默的洛玖对比着，有些压抑。
洛玖很少习惯自己一个人呆着，在昆仑山她总是喜欢有人陪着。若是一定要自己清静清静，那么一定是被谁烦疯了。
“玖玖？你现在已经喜欢坐在屋顶上看月亮了吗？”大师兄猛然间看见屋顶上的洛玖，不禁觉得好奇。听说洛玖从会稽山回来已经有几天了，但是都安安静静的，没有闹出点什么动静。这可不像她。
洛玖和柒羽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其他人，所以大师兄也不知道。不过洛玖也不打算现在说。
“大师兄，你怎么喜欢晚上到处乱逛？还拿着酒坛子？”洛玖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大师兄手中抱着的酒。
“这酒可不是我要的。是陌轩上神要的。”大师兄愣了愣，很快回答。他一向是不喜欢喝酒的。
“陌轩？他来昆仑山了？”洛玖微微皱眉，他还真是随时都来。简直就把昆仑山当做了自己家。洛玖此刻就怕见到陌轩，她觉得陌轩很能看透人的心思。
“你这般不乐意的表情是为什么？你们不是一向很要好的吗？”大师兄很自然就注意到洛玖皱眉的表情了。
“师兄，把酒给我吧。我替你送过去。”洛玖飞下屋顶，走到大师兄身边。
大师兄抱着酒坛子有些担心，“你确定？”
“我又不贪杯。不会偷喝的。”洛玖保证。这点倒是没错，洛玖还真是不喜欢喝酒。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以前偷喝太多，伤着了，以后都不再喝了。
“好吧。”大师兄觉得在这点上洛玖还是可靠的。就把酒给了洛玖。
洛玖抱着酒坛子，寻了陌轩住的地方就去找陌轩了。
此时正是月黑风高之时，洛玖想要是弄点什么来吓吓陌轩才好玩。所以等洛玖走到陌轩门外，就思索了片刻，却听见陌轩在和什么人说话。
“你这是害她！”那应该是陌轩的声音，虽然极力的压制住自己的音量，但是洛玖还是从中听到了怒火。在洛玖的记忆中，陌轩是极少生气的。应该说没什么值得他生气的地方。
但是洛玖觉得奇怪的是除了陌轩这句话以外就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了，仿佛是陌轩在自言自语。洛玖一时间想听的更加清楚，但是最终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洛玖玖，你干嘛？”陌轩打开房门，洛玖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我来看看你。”洛玖连忙站好，脸上带着敷衍的笑容。
“你以为我相信吗？你像猪一样的影子那么大，你以为我看不见？”陌轩翻了个白眼。
“陌轩，你还真是……够狠！”洛玖觉得这世界上唯一可以把自己气的吐血的应该只有陌轩。
“谢谢。我还会是个善良的俊俏神仙。”陌轩咧开嘴，笑的一脸欠揍。
洛玖的嘴角抽了抽，她觉得这个时候最好的方法是把这酒坛子砸在陌轩头上，为四海八荒除害。
洛玖把酒往陌轩桌上一放，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陌轩看着洛玖一脸顺其自然，也坐了下来，只是特意将房门打开。
“那你还不走？”
“随便喝点。”
“洛玖玖，你受刺激了？”陌轩记得洛玖不喜欢喝酒。偶尔喝喝也是一时兴起，其实她是喝不了多少的。
“陌轩，你才受刺激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一直都在好好说话啊。”陌轩有些无奈，还是给了到了一杯酒，颇为心痛的表情，“你少喝点。这酒贵……”
“哦……”洛玖翻了白眼，并不想搭理陌轩。
那应该是洛玖第一次喝醉。一塌糊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居然也不觉得难受，一切都很清醒，甚至是连每一滴酒倒在杯中的声音她都听到清清楚楚。只是陌轩说话的声音不太真切了，隐隐约约的，好像还有柒羽的声音。
洛玖不知道柒羽守着她一整晚上，她就像个傻子似得一直扯着柒羽的衣角哭着，嘴里喊着什么人的名字，然后又呆呆的望着夜空。
当阳光撒在洛玖的眼角边时，她才微微动了动唇角，“渴。”
柒羽揉了揉眉心，立刻给洛玖倒了杯水。洛玖也就顺势坐了起来。看见柒羽的背影也不觉得意外，洛玖想自己昨晚上应该是喝的醉了，陌轩没有办法才叫柒羽带自己回房间的。
“以后可不许喝那么多酒了。”柒羽轻轻地将水递给洛玖，眼里是无限的宠爱，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喝醉了便喜欢胡思乱想。”
洛玖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什么，不过看柒羽的模样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情吧。想到这，洛玖安下心。
“要是小羽一直都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害怕。”洛玖接过水喝了一大口喃喃的说道。
“害怕？”柒羽低下头鼻尖靠着洛玖的鼻尖，微微笑道，“小玖害怕什么？”
“害怕一个人喝醉酒以后迷路啊。”洛玖往后微微扬去，避开柒羽。语气却是分外的轻松，带着洛玖一贯的调皮。
“不会的。就算是小玖迷路了，小羽也会找到你。天上地下，天涯海角，小羽都会找到小玖。哪怕是死亡，也不可能叫其中的一方迷路。”
洛玖只记得在那一天清晨，有花香，有阳光，还有柒羽。柒羽轻轻地理着洛玖的长发，嘴角是一如往常的溺爱。时光会在那一天悄然静止，仅仅铭刻在柒羽微扬的嘴角上，和洛玖清晨温暖的阳光中。
洛玖是喜欢柒羽的，不管别人问她多少遍，她都会给出同样的答案。但是，洛玖却把柒羽让给墨灵。
两族大婚，坐上花轿被抬去魔族的不是洛玖，是墨灵。
洛玖还记得她在柒羽会魔族准备婚事前用尽全身力气抱住柒羽，感受最后一点温暖。本来她就是生活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是墨琛的到来唤醒了她。是柒羽的出现要她可以活到无忧无虑。但是，洛玖知道，活着总是应该放弃一些东西。
洛玖记得自己转身时看见微笑的墨灵，她一袭白衣，像是开在夏日的冰莲，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得到幸福呢？洛玖怔怔的想着，身后那一株桃花树永开不败，那一天忽然就坠了一地的花瓣。
“玖。”墨灵在远处叫自己。
洛玖突然之间有些疲倦，连最后微笑的力气都没有。
“灵。”洛玖面无表情的走过墨灵身边，她静静地站在她的左边，静静地看着前方，“希望你幸福。”
“何必呢，玖。若是你实在不乐意的话。”墨灵拉住洛玖的手。
“我希望你幸福。”洛玖扯开墨灵的手朝前走去。
为什么要这么犯贱？洛玖也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但是没有答案。是不是世间生灵都是这般的可悲，明明知道得不到答案，却偏偏还将自己伤的遍体鳞伤。是不是只有伤的鲜血淋漓才能够变得麻木起来，不再疼？
“为什么？”墨灵在扶着一袭嫁衣之时看着洛玖，那么喜欢的人就可以这么轻易让给自己吗？
没有人知道洛玖回了会稽山。斜倚在一棵树的树干上，脚下全是酒坛。大抵那是洛玖最能喝的时候，酒不够浓烈，灼不伤心，所以心还在痛，没有伤到麻木。
“咳咳！”洛玖皱了皱眉头，还是被呛到了。
“洛玖玖，你是不是疯了？”
身后传来陌轩的声音，那是洛玖为数不多感受他的愤怒。
茫然的回过头，洛玖差点没掉下树去。陌轩就悬空站在自己身后，洛玖一转身间，陌轩就抢过洛玖手中的酒扔掉。抱着洛玖站到树下，冷着脸看着她。
“你是不是傻子？”陌轩再次问道。却不像是在问洛玖，而是恨铁不成钢。
洛玖痴痴的一笑，“我只是觉得墨灵和我很像。陌轩……你知道什么叫黑暗吗？就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就算是看见了光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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