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执念如何（六）
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傻了。洛玖在这一刻见到陌轩居然觉得他如此的亲切。
陌轩笑着看着这一屋子站着的几个人，洛玖的脸色很不好。至于这个席羽……也就是墨琛了。那是墨琛才会有的眼神。带着些许笑容，藏在眼底最深的地方。至于柒羽……陌轩看了看他的脸，突然调侃道，“苦大仇深的模样，谁欠了你的钱？”
诚然，陌轩这个笑话不好笑。尴尬的气氛却有了些缓解。与其说是缓解，不如说是爆发。
“不是欠了我的钱，是欠了我的命。”柒羽冷笑着看着墨琛。此刻的他完全不在乎洛玖是什么表情，对墨琛的恨意在心底蔓延开来，将柒羽的整个世界都覆盖。
多年前，洛玖被墨灵推入业池是墨琛的意料之外。墨琛急于将洛玖带回昆仑山医治。却没有想到，在他耗尽修为治疗洛玖的时候，柒羽会冲出他的结界出来。
本来将柒羽抓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墨琛在此之前因为洛玖的伤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于是，当他们两人打斗到诛仙台时，两人一起跳了下去。
墨琛开始了他寄居的生活。魂魄依附在他人身上，不断的找寻合适的身体进行修炼。而柒羽则是跌入无尽的黑暗开始了沉睡。
墨琛找到最好的一具身体便是一只血妖的身体。在万年的修炼中，墨琛的魂魄渐渐和血妖的身体完全适应了。但是却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每到一个固定的周期，血妖会如同凡人般沉睡，身体也会变得如同孩童般大小。十分虚弱。
为了活下去，墨琛便在见到一只未成年的血妖之时将他杀死，替代了他的身份。为了扮演的更加的像，墨琛提取了他的记忆，将自己的记忆封锁。用席羽的身份活着。而关于席羽所有的遭遇，以及机缘巧合找到洛玖的事情，却不是他的安排。关于席羽的故事，是他在席羽的记忆中沉睡时，席羽所经历的，并不是他的安排。
“所以呢？”听完墨琛的话，洛玖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办？”
这可以说明什么呢？说明自己不过是当了傻子。一直都是傻子。所有人都知道真相，然后将他们编织的故事告诉自己。自己像个傻子似得按照他们的计划表演。
席羽是自己的师父，墨琛。是害死自己目前母亲的凶手。而柒羽呢？他并没有任何的错，只是，爱错了人而已。
“玖儿……”墨琛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没了力气继续下去。他终究是将一切告诉了她。这是她应该有的反映。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只是想要留住她。
“柒羽，对不起。”洛玖看着柒羽的眼睛。他的那双眸子曾经叫她那么留恋，像个傻子似得看着发呆。后来，洛玖才发现，那双眼睛和墨琛一模一样。自己不过是把遗忘的爱转移到了柒羽身上罢了。可是，她却不能再爱上墨琛了。他们回不去了。已经太晚了。
“师父……我还是习惯这么叫你欸。师父。”洛玖说着，看了看陌轩，“已经够了。我真的累。放过我吧。让我为了自己活下去。”语气竟然是从未有个的乞求。
洛玖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纵然她知道，墨琛一定会看着自己。像是很多年前他们初次离别时，墨琛说的那样，“你走吧，我一直看着你。不要回头，你只要知道我在就好了。”那时候，洛玖会傻傻的笑，觉得自己很幸福。而现在，洛玖强忍住泪水，往前走去。她会走到哪里？
“又要逃走了吗？”墨灵站在路边，笑着问她。她永远带着优雅的笑容。做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
“你累吗？”洛玖停下脚步问道。
“累？”墨灵诧异的看着洛玖，随即笑了起来，“我本来就是死人了，累不累的，有关系吗？玖。”
“我曾经，很喜欢你。灵。”洛玖看着墨灵的眼睛说道。她想这可能是自己对墨灵说的最后一句话了。所以将真心话说出来，也算是一种对自己的救赎吧。
洛玖说完这话，便向前走去。她的步子很轻，很慢。这和平时的她不一样，似乎是在做一场履旅行的打算。
泪水从墨灵眼角滑落，“我也是……一直都是……”
洛玖不知道的是墨灵找到柒羽，救下了他。将自己抵押给鲛人族，为了得到救柒羽的药。柒羽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她说，我想要得到洛玖的一切，若是她什么都没有了，我抢什么？
这话，被柒羽当做了一场玩笑。
或许从来都是一场玩笑。
直到陌轩追上去的时候，洛玖还在路边慢慢踱着步子。见到陌轩来了，洛玖笑了笑，“怎么了？怕我出事啊？”
陌轩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该怎么回洛玖，只能问道，“你要怎么办？”
“我？”洛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为什么问我？我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这和我没有关系。他们怎么样，我并不在乎。”
说完，洛玖苦笑一声看着陌轩，“我还能怎么办？陌轩，你告诉我好了。”
“其实你一直没有变。”陌轩说道，“嗯……你想要去哪里？”
“怎么？想跟着我？”洛玖反问道。明明应该是一个玩笑，却在说完以后变得伤感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自己到底属于哪里。
“随便问问。”陌轩这次出乎意料的没有损洛玖。
对于陌轩这种态度，洛玖倒是有些不太习惯。
“我不会走的。”洛玖笑了笑，“路痴，怕迷路。”
那么一瞬间，陌轩呆在了原地。洛玖的背影随着她说完这句胡以后消失在了天边。而陌轩能够做的只是望着一个方向苦笑。
第二天，陌轩在神族听闻会稽山出事了。原本为洛玖建造的宫殿所设置的结界破裂，而宫殿也被一场大火烧尽。
有人说在那之前会稽山发生了一场争斗，力量太大，以至于结界都出现了破损。陌轩感过去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唯有突然盛开的栀子花叫人惊奇。
小仙说，一只血妖和魔族的谁打了个你死我活。最后都被这场大火烧干净了。只有为什么会突然起火……这便叫人说不清楚了。
陌轩听着只觉得心底泛起一阵寒意，转身间便见墨灵冲着他微笑。陌轩刚想开口，墨灵身体一倒，雪白的栀子花上便溅上了刺目的猩红。
“喂！”陌轩上前扶着墨灵，鲜血从喉咙，嘴巴不断涌出。身体渐渐变得冰凉，在空气中变得透明起来。
“那场大火烧的真是漂亮。”墨灵扯住陌轩的衣领说道，因为太过用力手腕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你疯了。”陌轩任由墨灵扯着自己的衣领，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墨灵拼命凑近陌轩的耳边说出一句话来，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不过在那之后，墨灵就在说不出话来了。
直到墨灵消失，她嘴角始终保持着微笑，望着天空，似乎看见了她想要的一切。
陌轩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心，手上粘上了墨灵的鲜血。
回头，洛玖就站在陌轩面前，手里捧了一大束的栀子花。洛玖深吸一口气，“好香。”
“洛玖玖，你……”陌轩紧张的看着洛玖。他想洛玖一定知道了一切才会来的。现在……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你看啊，陌轩，好香。”洛玖捧着花说道。她自己或许也不知道怎么叫陌轩看见这些香味。或许又是她只是不想在这一刻变得沉默，那太痛苦了。
“嗯。”陌轩点点头。含糊不清的回答。
放眼望去，满山的栀子花开的正好。远处烧为灰烬的宫殿如同一场繁华的梦境般终究是在一声炸雷中惊醒过来。墨灵放一场业火烧了宫殿，也将柒羽和墨琛都带走。而陌轩至今都记得墨灵伏在他耳边说的话，“她一定会记得我的……每晚……哪怕是恶梦惊醒时……”
“洛玖玖，我们走吧。”陌轩突然叫住捧着栀子花的洛玖。
洛玖茫然的抬头，“哦……我一个人走走。”但是就在洛玖说完这句话以后，她就像忘记的一切的冲陌轩露出了笑容。
陌轩不知道洛玖哭没哭。但是陌轩在原地等到洛玖回来时，她已经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似的拉着他跑的飞快。
“陌轩！你已经老了！”洛玖在前面朝陌轩挥手。陌轩喘着粗气，这和老不老有什么关系？谁没事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山上到处乱跑。
陌轩跑不过洛玖，由着她往前。但是到陌轩再去找洛玖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世间像是从未存在过一只无相妖似的，就在那么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陌轩没有会暮梦轩找，他知道洛玖不会回去。她要离开，离开的远远的，远到叫她记不起发生过的一切。
“主人？”雪陌记得陌轩回来后一直发呆。关于洛玖的事情在神族早就传了个纷纷扬扬。据说连什么杀母这种话都传了出来。雪陌听了害怕得很，想找陌轩问清楚，但是见陌轩脸色不好又不敢问。
只能支支吾吾，旁敲侧击的打探一下。结果……陌轩居然全部告诉了雪陌。雪陌一时间只觉得心脏有点接受不了。此外就是有点心肌梗塞。想到暮梦轩的聆界和小洛，雪陌觉得还是说一声比较好，就瞒着陌轩来了暮梦轩。
雪陌把自己知道的和陌轩告诉的，东拼西凑给小洛和聆界凑出了个完整版。说完，雪陌喝了一大口水，喝的太急差点没被呛死。直到聆界拍着她的被舒缓了好久她才缓过来。
“洛玖玖……真的是……”小洛实在找不到什么形容词了。他知道洛玖不是一般人。现在看了她果然不是一般人。
相比之下，聆界倒是淡然得多。
“以后的事情再说吧。毕竟这家店还是洛玖的。”
“你想等着洛玖玖回来哦？”小洛眨了眨眼睛。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并没有熟悉的身影。聆界望着外面，不去理会小洛夸张的表情，“可能吧。”
三个月后
暮梦轩外，一如往常的宁静。微风将街角的银杏叶吹起，落到暮梦轩的门前。
暮梦轩的门突然间被推开，门外一个短发女子，穿着一件格子衬衫，颇有几分帅气，她微笑的问道，“可以要杯奶茶吗？”
暮梦轩内，聆界站在柜台前，面无表情的扭过头瞬间愣住了。
小洛更是瞪大了眼睛，“洛玖玖？”
“哈？”女子皱了皱眉头，似乎听不懂他的话。
“哇！洛玖玖，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变成孤儿了！听说陌轩去找你了。果然还是他厉害把你找到！……”小洛不管三七二十一，扑倒女子面前就开始嚎叫。
女子愣在原地，笑容僵在脸上，“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是洛玖。”聆界连忙打断小洛，再不这样，估计下一秒，小洛鼻涕眼泪全抹这人身上了。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聆界抱歉的笑了笑。这人是和洛玖长的有五分相似。但是气质，以及细微的动作都不像她。况且，洛玖爱死了她的一头长发，怎么会去剪短？
“诶？”小洛猛然间松开女子，仔细看看似乎真的是不像。
“呵呵，没事……”女子尴尬的笑了笑。
聆界把奶茶递给女子，“下次光临。”没有收她的钱。
“不收钱？”女子有些惊讶。
“算是赔礼好了。”聆界微微一笑，指了指小洛，“他应该吓到你了。”
“谢了。老板你真大方。”
“我不是老板。老板不在。”聆界摇头。
“哦……去了哪里？”女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小洛在听到这句话时抬头看了看女子，撇了撇嘴，模样颇为不屑。
聆界冲小洛摇头，抱歉的笑笑，“他就是这样。你不必在意。大概是太想老板了。”
“是吗？真好。”微笑着拿着奶茶出了门。
女子转角，将奶茶递给早已经在等她的人，“给你。”
“嗯……太甜了。手艺有些生疏了。”身边紫色长裙的女子背靠着墙，皱眉，嘴角却带着笑。
“下次别把我变成这副模样了……洛玖。”短发女子的脸渐渐的开始改变，不是一张和洛玖五分像的模样。变得更加陌生。
熙熙攘攘的街头，人群攒动。两人渐渐融入人群，直到再也看不见。
日暮西沉，暮梦轩静静的立在街角，一切归于平静。一阵风吹过，带走门口枯黄的银杏叶，卷着沙尘，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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