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元宵宴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晏晴云嘴角僵硬，已经连假笑都要维持不住了。

        “本宫好心帮你，你要走还没向本宫行礼告退呢。”姜昀微微歪头，“你说是不是？”

        宋珍看起来一副要蹦起来咬人的模样，晏晴云拉了拉她的袖子，缓缓向姜昀低头行礼：“咳咳，殿下教训的是，晴云……告退。”

        晏晴云狼狈转身，逆着人群向回走去，还没进宴会就踏上了回去的路。宋珍一番顾盼，放开了原本搀扶她的手：“晴云姐姐，我要是不参加这个宴会，我爹娘会生气的……”

        晏晴云点了点头，不答一字，只是低着头靠着朱红的宫墙走，虚浮踉跄的脚步更快了几分，如一只瑟瑟寒鸦融入暗沉夜色。

        见晏晴云狼狈离开，银杏仰起脖子，舒畅地呼出一口气。姜昀在她手臂上轻捏一道，低笑道：“看给你得意的。”

        银杏扶着她的手臂继续向宴会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地快要蹦起来：“我就是高兴，她欺负殿下，殿下能给她欺负回去，我高兴地能多吃两碗饭！”

        姜昀无奈地摇了摇头：“是她自己给自己挖坑，无才德无心胸，偏领着京中第一才女的名头，就算没有我，她才不配位，迟早有一天也会反受其害。”

        主仆二人撇开那些试图来搭话的官家女眷，说笑着一路行至灯火煌煌处的巍峨宫殿，殿中便是尚未开始的元宵宴了。

        银杏按规矩被留在了外头，姜昀被宫女引着去了后面，先去参见多日未见的便宜爹娘，待得一会时辰到了，便与他们一同作为皇室成员出席，落座在前排。

        姜昀一路随着宫女的引领，进入燕国帝后在开宴前稍作休息的中殿，刚刚进门，便听到一个中年男子语气淡淡道：“小如意的病总算好了。”

        另一个女子则应和道：“还是陛下慧眼如炬看出了病根，小如意前几日自己动手把那老奴除了，如今病自然就好了。”

        姜昀：“……？”他们口中的老奴，指的是宋嬷嬷吗？

        姜昀有些诧异：难怪宋嬷嬷死后，宫中没有太大反应，原来宫中这俩便宜爹娘已早有此心。再想那宋嬷嬷倒也算可怜，操劳多年，在这对便宜爹娘看来，她非但既无功劳又无苦劳，还成了姬芙的“病根”。

        姜昀心中常唤便宜爹娘，可当真见了这衣着富丽堂皇的两人，看着男子身上的飞腾龙纹与女子的宝珠凤冠，姜昀说出口的称呼不自觉便变了：“如意参见父皇，母后。”

        皇后望向她，随和笑道：“如意怎么又客气起来了，前些日子见蒋嬷嬷时还管我叫娘，今日一见我就叫母后，倒显得生分了点。”

        姜昀一时僵住，幸而燕国皇帝接了话道：“哦？小如意私下里管你叫娘，那怎么叫我呢？”

        皇后柔柔看向姜昀：“那还得小如意自己来喊。”

        姜昀眨了眨眼，硬着头皮唤道：“……爹。”

        燕国皇帝满意拊掌，龙颜大悦：“好，今日上元，小如意大病初愈，咱们难得阖家团圆，就按普通百姓用的称呼。”

        皇后盈盈一笑，捧茶于他，柔声唤道：“夫君，请用茶。”

        “有劳娘子。”皇帝满意地接过茶，给姜昀赐了座。姜昀学着自己便宜姐妹的端庄坐姿落座，这时，一身张扬锦绸红袍，头戴紫金冠，系着二龙抢珠抹额的三皇子进来了：“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皇后笑着应道：“今日就叫爹娘就好。”

        三皇子愣了愣，然后兴高采烈地应下：“孩儿遵命！爹，娘，上元吉祥！”

        殿中喜气洋洋，其乐融融，姜昀悄悄瞄了一眼三皇子，心道这么华贵的红袍，他是怎么穿出小辣椒的感觉的？

        再看其他已经落座的皇子和公主，姜昀恍然惊觉自己和便宜亲哥三皇子竟是穿得最惹眼的两人，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个打扮得低调朴实，也就布料用得好些，如绿叶般衬托着姜昀和三皇子这两朵大红花。

        姜昀默默喝了口宫女送上来的顾渚紫笋压压惊：往年在姜家时，都是娘亲让她打扮得低调些，甚至还要故意把脸画白眉画粗，好不因她的姝色，抢了姜家嫡女的风光。

        今时今日，倒是境遇翻转了。

        只是想起燃在姜家的那场大火，想起与她上一世同样落魄为奴的姜晗，姜昀心中微沉：烈火烹油，繁华着锦，这份富贵殊荣能有几时？

        她听娘亲提起过，赵国内部沉疴众多，可燕国的痼疾是只多不少。赵燕两国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出了谢御遥和霍潜黎这样的人物，可据她娘亲分析，赵燕的敌人本不是彼此，而是两国相邻的虎视眈眈的异族之国——元。

        ‘若赵燕联手，尚有抗元之力。若赵燕争锋……我族将亡。’她娘亲曾经叹息着道。

        姜昀的心事越积越沉，待随帝后入席今岁宴请百官的元宵宴时，姜昀也没注意到，有多少惊艳的目光从四方落到了自己身上——比如霍潜黎，再比如江子墨。

        曾经姬芙总是张扬舞爪地挥着金丝鞭，嚣张跋扈我行我素的作风令许多人敬而远之，更无人在意她原本明艳出众的长相。

        这次的“姬芙”蛾眉似颦未颦，杏眸含秋波，一身藕色金边锦裙，灵动娇俏的双螺发髻上缀着珍珠碧玺攒成的绢花，在宫灯的映照下点点生辉，与额心的花钿共同衬得一张芙蓉面明丽动人，从仕女图屏风后走出时，宛如画中仙款款而出。

        满殿光华璀璨，她一人独占七分，看痴了不知多少贵族儿郎。

        姜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此浑然不知，但随着帝后动筷，姜昀收拾好心绪拿起筷子准备好好享受这顿御宴盛会时，看清了食案上丰盛菜品和点心她却陷入了沉默——

        满桌佳肴，竟无一样是她爱吃的。不是酸调的素菜，就是辛辣肉食，连点心瞅着都是咸味的。

        她悄悄瞄向隔壁便宜亲哥的食案，一眼就相中了他盘里的金丝虾球，水晶肘花，再看向自己的食案愈发失了胃口。

        姜昀的眉头渐渐蹙起：这，不太对劲吧？

        “殿下怎么不用膳呀，这不都是您爱吃的吗？尤其是这道开水白菜，御膳房特意为您准备的！”

        蒋嬷嬷的声音突兀从背后传来，吓得姜昀一个激灵。她迟疑着看了看这桌食案，又看了看笑得一脸莫测的蒋嬷嬷，她突然意识到：这又是一次试探。

        身体的本能不会说谎，这些根本就不是姬芙爱吃的菜。只是若是猜错，下场恐怕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想起还在府中等她回去的那人，姜昀定了定神，回忆起她最初醒来那几天的食谱，再次确定这些菜绝非姬芙的口味，于是佯作愤怒：“嬷嬷你老糊涂了吧？本宫怎么从不知道本宫喜欢吃这些东西？”

        蒋嬷嬷睁大了眼，一副失措模样：“御膳房居然记错了殿下的口味吗？该罚，该罚！老奴这就让人重新给您上一桌！”

        不一会，一桌新的菜肴摆了上来，姜昀一眼又扫出几道在她食谱之外的菜，只是不能确定这是宴会的规制还是那老嬷嬷的又一次试探。

        于是姜昀只是瞪了蒋嬷嬷一眼，全程筷子尖碰都不碰那几盘菜，就着她喜欢的菜吃了个尽兴。

        待得帝后退场，姜昀也寻了个机会溜了出去，打算直接出宫回家，却没想到还没走出宫门就被拦了下来。

        拦她的人是霍潜黎。

        看着眼前身形高挑挺拔，如铁塔般拦住她去路的男子，回想起在霍府的那段时光，姜昀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想要同他拉开距离，却听对方叹了口气，成年男子特有的嗓音沉沉响起：“殿下，何必如此。您若对在下不满，无需牵扯到旁人，冲在下来便是。”

        姜昀：“……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每次都是那个‘旁人’主动找上门的。”

        凉凉的夜风之中，霍潜黎又一声叹息：“殿下还是在怨我，你我都很清楚，晏小姐不是那种人。”

        这对晏晴云充满信任的话让姜昀逐渐不耐烦起来，一时间，本能的恐惧被压倒，她径直反问霍潜黎：“她不是，那本宫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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