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程滨的脑瓜子因为这一巴掌瞬时变得嗡嗡的，从没有人这么打过他，更何况是个女人。
“你他妈发什么疯？！”他爆了粗口。
“我发疯？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事啊？！”苏漾锐利的眼神牢牢地盯着他，指尖狠狠地戳他肩膀，咬着牙说：“江如烟现在在医院，刚做完流产手术，是你的孩子！一个多月的孩子！”
这句话对程滨的冲击过于强烈，以至于他刹那间便失去了任何思考。苏漾用力扯住他的衣领，仿佛在极力克制掐死眼前人的冲动，双手因气愤而发抖。
“我让你照顾人，你就是这么替我照顾的？她有没有跟你说她怀孕了？有没有让你多陪陪她？你呢？她最难受的时候你在哪里啊？良心被狗吃了吗？！啊？！”
程滨费了很大的劲才明白苏漾到底在说什么，仍有几分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她真的怀孕了？”
苏漾冷哼一声：“有意思吗程滨？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是因为她打电话给我，说自己怀孕了，但是你不信她，所以要把孩子打掉。荒唐不荒唐啊？等你相信她真的怀孕的时候，她已经把孩子打掉了。高兴了吧？这孩子彻底和你无关了！”
这时候程滨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有三天没见到江如烟了，三天时间他好不容易才消除下心底莫名其妙的惴惴不安，却在苏漾道出真相的这一刻功亏一篑。
怪不得，怪不得江如烟总跟他提结婚，怪不得三番两次暗示她怀孕了，怪不得显得那样着急。
程滨幡然领悟之后是如潮涌至的悔恨，他不是不想要孩子，如果早些知道江如烟怀孕，他绝对不会让她打掉，那可是一条生命啊，是他的孩子啊，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他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他当时怎么就不相信呢？仔细想想，江如烟不可能有欺瞒的胆量，他当时就该好好地问清楚。他害得江如烟露出了悲伤的神情，竟然反过来怨她无病呻吟。
程滨完全没了平日里游刃有余的模样，哑着嗓子说：“她为什么擅自把孩子打掉……”
苏漾看他后悔的模样心里直犯恶心，虚假得很。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不是你逼她打掉的吗？”她好像不在他心上刮个窟窿便誓不罢休似的，言语更加刻薄，“后悔了？后悔就有用吗？再来一次你就能放弃你那狗屁工作跟她结婚吗？别假惺惺的了程滨。我告诉你，辜负不该辜负的人，是会遭报应的。”
苏漾的目的达到了，她的话句句扎在程滨的心窝上。
聪明如他，一下子便明白了江如烟为什么打掉孩子，是因为他说了等一等。
除了投资，所有事情他统统都不想费过多的精力打理，所以撒了谎，利用了江如烟的听话。
可他没想到她能听话到真的去把孩子打掉。
罪恶感啊，他本身即是罪人。他自认为活到现在没犯过什么错，别人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别人。只有江如烟，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程滨步伐不稳地走向门口，局促地说：“带我去找她，我可以和她结婚，我们还可以有孩子的。”
“然后呢？结了婚继续冷落她，继续我行我素？”苏漾真不理解他事后摆出后悔莫及的样子给谁看，“你觉得江如烟对你还有耐心吗？”
程滨突然心慌。他无法想象，对他那样好的江如烟对他失去耐心是什么样子。
不会的，江如烟不会厌恶他的，她那么喜欢他，只要他好好道个歉，她一定能原谅他的。
“她在哪里？要杀要剐，我都得听她亲口跟我说。”
苏漾面无改色地看他演，双手抱胸靠在墙边，以审判的姿态说：“你说这话，是为了弥补她还是为了安慰自己？事已至此，我劝你理智一点，你不是最理智了吗？花天酒地之时也不忘勾心斗角，这才是程滨不是吗？别急着否认。”
苏漾堵住他要狡辩的嘴，继续说道：“她为什么连打胎的钱都没有，想必你是最清楚的。既然你在名利和江如烟之间选择了名利，那就不要再耽误她。”
程滨直直摇头：“不是的，你想错我了，钱我会还她的，我也没有放弃她，我答应她了会娶她的。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没有照顾到她的心情。如果她好好跟我说，我不可能真的让她把孩子打掉。”
苏漾：“她没有好好跟你说过吗？某个夜晚，某顿饭，也可能是好几个夜晚，好几顿饭，不管你是听不懂还是故意装傻，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因为这个孩子流的眼泪你付出再多也弥补不了。”
苏漾故意在江如烟刚流产后告诉程滨真相，为的就是将他身上的愧疚感激发到最大，好达到她的最终目的。
“程滨，我要你和江如烟分手。”
程滨颓废地坐回椅子上，心情极度复杂，他想抽烟，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或许苏漾说得对，他现在这样只会耽误江如烟，他太肆无忌惮地索取她的好，未来肯定还会让她受到伤害，到时候他真的承担不起。
程滨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竟然要让一个女人保护自己。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反思，什么话也不说，仿佛放了三天早已馊掉的馒头，颓废又可怜。苏漾并不着急，无论他还有什么话术，她也不会相信其中的一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程滨终于抬起头，声音似吞了一千根针，他说：
“好。”
这个回答苏漾感到意外，她以为程滨一定会死缠烂打，想让他分手得多费几分功夫，没想到他直接答应了。
明明如她所愿，但苏漾还是郁闷，这段感情里江如烟受尽了委屈，就这么让程滨拍拍屁股走人，真是便宜他了。
“很好，不过我还有个要求。”苏漾对上他忧郁的眼神，说：“她不知道我来找你了，甚至想把打胎的事瞒到老。如果你真心感到对不起她，就别再做出无辜者的模样了。”
“主动跟她提分手，用你能想到最残忍的方式。”
“让她恨透你。”
苏漾说完，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流下了眼泪。
她当然不想妈妈难过，可是只有让妈妈恨透程滨，就像现代的江如烟恨透程滨一样，他们才没有可能复合。否则江如烟心底那份爱和执念，迟早会害死她。
为之付出的代价，就是她要眼睁睁地看着妈妈遭受被人抛弃之痛。她怎么会不心痛，光是说出那几句话，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程滨只是怔了怔，最后还是说了个：“好。”
带程滨来到江如烟的病房前时，早已过了晚饭点。苏漾最后警告了他一遍，不要做加深罪名的挣扎。而程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根本听不进苏漾说了什么，只有微颤的双手显示了他心底的慌乱。
苏漾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自己则在门口静候，一双耳朵时刻关注着里面的动态。
江如烟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自清醒以来，她便一直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肚子，虽然那个地方已经没有她的宝宝了。
病房突然被打开，她以为是苏漾回来了，没想到来的是程滨，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来了？苏漾呢？”江如烟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腹部，“不是我只是——”
她短时间内实在找不到好的理由，语无伦次。
程滨眼底青灰一片，低沉地说：“我都知道了。”
“苏漾告诉你的吗？”
“嗯。”
果然，她是拦不住苏漾的，江如烟无奈得想笑。说出来也好，至少她不用憋着了。她不敢说，苏漾替她说了。
江如烟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嘴角，说：“没事了，我后来想想，你说的对，结婚也不是那么要紧的事情。而且我们现在这个状况，确实不适合要孩子。”
她垂下眼眸，叹了口气：“唉，但还是蛮可惜的，我第一次怀孕，肚子还没大起来孩子就没了。你以后必须注意一点了，别再有这种意外了！”
江如烟懂事得让程滨心疼，就算他干出如此不负责任的事情，她还在替他着想，还是原谅了他。
跟她的赤诚真心相比，程滨真觉得自己是个人渣。
“不会有意外了。”他诧异于自己的声音竟可以如此冰冷，许是同样感到寒心了，“如烟，我们分手吧。”
“什么？”江如烟面色凝固，愣愣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程滨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直接跟你坦白吧，之前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我没想过和你结婚。我们分手，我从出租楼搬出去，也不在你哥那干了，行吗？”
江如烟不明白，她明明都把孩子打掉了，他们明明可以像以前那样生活，不用做任何改变的，为什么程滨反而要和她分手？
都是骗她的？知道她怀孕又流产之后懒得继续骗了？那她的真心都到哪里去了啊！
“是你当初追的我。”她憋着一股劲努力地说出几个字。
程滨躲避她的眼神，假装随意：“是你先喜欢我，我恰好对你感兴趣，就和你在一起了。如烟，我承认，这段时间里你让我感到很安定，但——我们这样没意思，真的没意思好聚好散吧。钱我之后托人还给你，不欠你。”
江如烟眼里蓄满泪水，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抄起枕头用力向他扔去，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当我是什么啊？！程滨你有没有心啊？！你说没有钱，我给你钱！你说不想要孩子，我自己默默打掉！结果你跟我说没意思，要分手，你当我是什么啊？！”
程滨没有躲，枕头砸过来并不痛，但江如烟的话却重重砸痛了他的心，他几乎要撑不下去，缓了好久才继续说道：“就当我是人渣，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就这样吧。”
说罢他起身走出病房，不看伤心欲绝的江如烟，不听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样，大概就能让她恨透他了吧。
程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坐在走廊上听了全程的苏漾同样脸上布满泪痕。
“很好，你没食言。”苏漾疲惫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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