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只蝉
“原来,纯子在我胃里啊。”怪物恍然大悟。
你凭直觉判断此刻是最好的机会,于是深吸口气,腰腹猛然一发力,连滚带爬地挣脱它的桎梏。
只是还没跑两步,就被抓住右腿,整个人都被悬空倒拎起来。
怪物仍旧空出一只手抱着皮球,它的眼睛一片猩红,在短暂的混乱后,又重归混沌空茫。
它痛苦又垂涎地看着你,说:“纯子一定很孤独,你也进去陪她玩吧?”
说着就裂开血盆大口,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令人几欲作呕。密密麻麻的利齿闪着寒光,齿缝间的碎肉清晰可见。
你屏住呼吸,不甘心束手待毙,身体紧绷拼命踢腿挣扎。
哪怕你的头几乎都要被含进怪物口中,害怕得全身战栗,你也死死的睁大眼睛,不肯闭上。
忽然,一道清亮的光弧划过怪物筋肉虬结的脖颈,接着你就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散发着腾腾热气的怀抱。
“呼——还好赶上了!”来人松了口气。
那是个身穿黑色制服,手握一柄窄长刀剑的短发少年。
他长着一副娃娃脸,本是温和可亲的面容,却因为右颊上那两道极深的伤疤而显出莫名的气势,坚毅可靠,令人安心。
死里逃生的你被他礼貌地放下,双脚一落地才发觉力竭,差点跪倒在地,好在被即使扶了一把。
“真的好险……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少年的声音听上去年纪并不大,尚还青涩,犹带两分后怕。
他将你护在身后,面色沉静的看向被斩断头颅的怪物。
那怪物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手抱着皮球,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似的,轰然倾倒在地,溅出一小片泛红的水花。
它的头颅滚落在地上,刚好面朝着你,双眼依旧浑噩空茫,雨水顺着它丑陋的面颊滑落,如泪般晶莹剔透。
此刻的雨已经没有开始时的声势浩大了,显得温柔纤细,你透过薄纱般朦胧的雨幕,捕捉到怪物微不可闻的低喃。
“……要去陪她,一定很害怕吧……对不起啊,纯子。”
话音未落,就从脖颈的断面处溶解出黑色的灰烬,而后身体也随之一并消解。
那么庞大可怖的尸体,转眼间灰飞烟灭,除了那个一路滚向你的花皮球,和地上破烂脏污的和服,竟什么也不剩了。
它消失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就像从没存在过。
你捧起泥泞的皮球,望向身后,有种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和家人一起吃晚饭的错觉。
太荒缪了,这一切都太荒缪了,可身体的疼痛疲惫却又如此真实。
“那个……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消灭恶鬼的少年收好刀,满怀担忧地看着你。
你猜你现在的状态,一定是肉眼可见的差吧,后背的伤口在危机解除后就疼痛得厉害,其他地方的各种擦伤青肿也在宣示着存在感。
“……”你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酝酿了半刻,才声音嘶哑地说:“谢谢。”
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全身的力气也一并散去,精力超支后的恶果开始反噬,精疲力尽的你再也支撑不住,在一片晕眩中昏倒过去。
天高云淡,风和日暄,今天是个好天气。
也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小雨,即使今日难得出了太阳,空气中也仍旧带着湿润清爽的味道。
朝窗外看去,除了一片灰蒙蒙的建筑外,还有生长在附近,几棵并排站立的红枫。
在深秋越来越寒冷的日子里,深红的枫叶越发暗淡萧瑟。
今天是你在医院待的第三天。
一些细小的擦伤已经自愈,背上被剜掉肉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
以刚送进来时的凄惨情况看,你痊愈得委实有些快过头。
负责你的护士对此感到惊讶,前来确认病情的医生也啧啧称奇,似乎还想研究一下,不过毕竟是正经医院,你还是个家里刚进了野兽,全家被杀唯一幸存的孩子,所以也没多做什么。
没错,邻居报了警后,姗姗迟来的警察在确认过现场,又通过一些途经找到你时,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结案的。
于是现在的传言,就是有狮子从东京某家动物园跑了出来,伤害了好几家人,不过目前已经被警察击毙了。
真是荒唐可笑,但至少比被恶鬼袭击更有说服力。
经过几天的静养,你已经没一开始那么难过,只是心情郁郁,对于家人们的死始终难以释怀。
但毕竟只相处了一年,要说有多痛不欲生倒也不至于。
“青木,那个送你来的少年想拜访你哦,要见面吗?”护士轻轻推开门,问道。
你此刻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心里还有事想确认,他来得正好,便点了点头。
短发少年走进屋里,他今日仍旧穿着黑色的制服,只不过披了件羽织,挡住衣服背后大大的“滅”字。
在这两天的静养中,你终于想起为什么当时看见他,会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了。
那是在你大半年前还没穿越的时候,当时补了几集的新番,鬼杀队的正式队员便是穿着一身背后写着“滅”字的黑色制服出现在op里。
很难描述出当你察觉到自己其实一直生活在动漫世界里的感觉。
你在东京府已经生活了大半年,差不多都已经习惯时代交汇东西结合的错乱感。
日式木屋和欧式建筑并立,咖啡馆的女仆穿着统一的和服,系着白色西式围裙,处处都是各种鲤鱼旗似的招牌,夜晚也灯火通明。
扎紧腰带,皮肤黑黄的车夫拉着西装洋裙的绅士夫人,偶尔还能看见几个高鼻深目的洋人经过大街。
邻居十五六岁的女儿出嫁一年后回访娘家,她童稚的脸带着成熟的表情,一边背着婴儿,一边约你和附近其他女孩一起逛街。
客人们谈论着报纸上刊登的国际新闻,夸赞被报纸刻意扭曲的,国外日本军人们的良好表现……
在哪个山头唱哪首歌,你在这一年里已经能融入社会积极生活,但你始终知道你不属于这里。
要攒钱,要想办法去工作,这样就能有机会乘船回祖国了,那是你努力前进的方向和动力。
而现在,你终于清楚已经回不去了,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过去那一段真实的历史,它只是为鬼杀队和鬼两方势力彼此斗争而准备的舞台,只是个虚假的故事背景。
它只是你原来世界里,一部被人创造出来的作品。
你侧过身,将脸埋进枕头里,面对鬼杀队少年的慰问,只觉得之前的一切计划和努力都轰然崩塌。
于是你忍不住自嘲般地低笑出声。
“……你还好吗?”那个少年一愣,关心地问道。
“还行,活着。”你收起笑声,不愿抬起头,闷闷地回应了句。
他依然皱着眉头,不过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正色介绍道:“我叫粂野匡近,是鬼杀队的成员,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这个世界上是存在[鬼]的,而鬼杀队,则是专门猎杀鬼,为拯救人类而成立的剑士组织。”
粂野匡近先是一板一眼地完成介绍,之后才结束任务似的松了口气,笑着对你说:“抱歉啦,我不太会做介绍……对从鬼口中幸存下来的人,我们不会隐瞒鬼的存在。”
“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鬼,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信,所以鬼的传说一直都只在小范围的乡下地方流传,而鬼也大部分在偏僻的乡村活动……我一直以为东京应该不会有鬼的。”
他懊丧地垂下头,“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如果从发现不对劲的那一刻就行动,或许……”他将后面的句子咽回去,不忍说出口。
你现在的状态很奇怪,粂野说的话像是被隔了层膜,你所闻所见都有些失真。
就连对青木一家死亡的悲痛难过,好似都蒙上了层薄纱,并不真切。
或许是这个世界发现了你这位外来者,将你隔离起来。
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你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难以接受而排斥它。
[不行啊,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你的理智在告诉你,[就算活在这样被创造出来的世界,你也得好好活下去,风是冷的,火是暖的,修一的血是热的,死亡也无法复活……你存在于此,那一切便是真的。]
既然存在于此,身负修一延续给你的生命,那就得面对这一切。
“特地来看望我,总不是为了道歉吧?”你终于抬起头,看向少年,脸上带着几分厌倦的疲惫。
粂野匡近沉默下来,半响才叹了口气,坦白道:“其实,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愿加入我们,加入鬼杀队。”
一般情况下,他不会主动问这种事,被鬼伤害过的人,要么因为仇恨而迫切希望加入,要么因为恐惧远远逃离一切相关事物,无论如何选择,都是他们的自由,鬼杀队没资格干涉。
但是……实在是太少了,鬼杀队的成员,实在太少了。
鬼只要没被斩断头颅,都可以无限再生,但人类不行,受到的伤口只会越来越多,会越来越累,是处于劣势的一方。
大家一直在努力,却不断有人牺牲,而现在只有两百左右还拥有战斗力的成员,人手不足,能做到的事就少,很多时候刚结束上一场战斗就匆匆赶往下一个地方,但依旧没能来得及挽救。
连拯救都无法做到,更别提完成鬼杀队一直以来的目标——杀死鬼之始祖。
“我是顺着痕迹找过来的。”
粂野匡近继续说,“在这个年纪,能和鬼周旋到我赶过来,你真的很厉害,明明住的地方就是街上,却将鬼引到巷子里,没让它伤害到更多的人……”
即使是即将被吞噬,眼里也不曾熄灭求生的光芒,即使实力悬殊,也不肯放弃挣扎,这个顽强的孩子……很适合鬼杀队。
“鬼杀队面对的是十分残酷的存在,刚认识的同伴,分别后可能就再也无法遇到,说不定我也会很快牺牲。”
粂野匡近毫不避讳地将残酷性摊开,“我认为你很有天赋,所以厚着脸自私地邀请你加入我们,实在很抱歉。”
会拒绝吗?
尽管已经厚颜发出邀请,但粂野匡近并没有成功的把握。
女孩尚还年幼,拥有漫长多彩的人生,父母留下了不少家产,家族也还有亲戚在世能照顾她。
如果拒绝,他也会舒口气,然后祝福她能平安健康地成长。
如粂野所想,你确实打算拒绝。
你看过前几集动画,知道光是鬼杀队预备役的训练就很辛苦,炭治郎能活下来通过选拔真的很不容易。
你能吃苦,但并不想吃这种随时会死的苦楚。
作为青木家最后幸存下来的养女,你能继承椿屋,在阳太表哥的帮助下继续开店,或者租给别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人不可能一直活在悲痛里,上一世你母亲病逝后,你只请了三天假,做完后事就收拾好情绪继续工作,这一世说到底你也只和养父母相处不到一年。
你当然也感到悲伤失落,但不影响你重新开始生活。
“我决定好了。”
你结束权衡思考,在粂野匡近忐忑的目光里顿了顿,犹豫着开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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