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只蝉
这个冬天漫长到仿佛是因为眷念尘世而不愿离开。
在连续好几天的大雪过后,天空呈现出一种被洗涤过后的深邃蔚蓝,很有透明感。
你呼吸着雪后格外清澈纯净的空气,靠坐在枯树下休息,从激烈战斗后的灼热身体中吐出腾腾白雾。
这只鬼是在赶路时遇见的,那时候本来就快要天亮,她一心只想逃跑,仍旧被你在黎明时斩首。
那颗掉落在雪泥中的脑袋,面对着正在升起的朝阳不断消逝,连从眼角溢出的泪水,也一并化为灰烬。
就好像连悔痛的眼泪都是不洁的一样。
黑羽在战斗结束后就从寒冷的高空飞到你身边,怕冷似的抖了抖羽毛钻进你散发着热气的怀中,半边身体都埋在羽织里。
你正对着初生的冬日朝阳擦拭薙刀,虽然上面的鬼血被阳光一照就消失殆尽,但还是需要用防锈油来保养,而且刀柄也需要好好清理,凹凸不平的纹理内部很容易积灰。
在镌刻着莲花纹路的刀柄中段,至今还残留着一道浅浅的指印。
保养好武器后,你一手搂住怀中的黑羽,另一只手转了两下刀花,亮锃锃的刀锋好似冰一样剔透。
走了还没多远,忽然听见身后有微弱的脚步声。你转过身望去,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恰好来到身后。
不愧是身为柱的人,即使在厚厚的积雪中移动,也依旧轻盈敏捷,直到接近你时才被你听到动静。
“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富冈先生,不知近来可好?”
你客气地和他打招呼。
富冈义勇老远就看见了你的背影,开口道:“我收到来这附近除鬼的任务。”
“啊,这么说……凌晨时我刚好在此处遇到一只鬼,就顺手消灭了,富冈先生或许得等待下一个任务。”
对方闻言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地“哦”了一声,以示了解。大概因为一时也没有什么事做,于是跟在你身边并肩前行。
安静地走了好一会儿,你意识到以富冈先生的迟钝,可能察觉不到气氛沉闷,也不会因此尴尬,于是主动开口聊天,问:“听鳞泷老师说在前不久收了新弟子,是由富冈先生引荐的?”
“嗯。”
他简单地回应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那孩子全家都被鬼杀害,只剩下一个变成鬼的妹妹。”
“如果我当时再快一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
“富冈先生当时为什么没有杀掉变成鬼的妹妹呢,我们不是猎鬼人么?”
你边问边专注地低头看路,以免踩到被积雪藏起来的土坑陷下去。就好像并不在意答案一样。
黑发的俊秀剑士沉默半晌,才回答道:“我认为她很特殊。”
“看得出正处于饥饿的状态,却在少年昏迷后以一副保护的姿态和我对峙。”
“目前我遇到的所有恶鬼,即便是血肉至亲也能大快朵颐。她能抑制住本能,实在很难得。”
“所以我不想杀她。”
其实还有另外的一些考虑,只是他向来不善言辞,索性省略掉。
你的速度越来越慢,不知道是否因为雪路难行,最后停了下来,偏过头对和你一起停下的富冈义勇说:“那确实很难得……不过,柱里面也许只有富冈先生会这么做吧。”
“真是温柔的人呢。”
你望向雪霁初晴的广阔天空,近乎叹息般说道。
尽管知道现在怎样都已毫无意义,但还是忍不住想,那时候来的如果是富冈先生……
一同下山后,你们在路口前互相告别,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冬日实在繁忙,在天地晦暗大雪纷飞的天气下,即使是白昼,鬼也会因为光线过于幽暗,从而冒险在白天袭击人类。
你忙碌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得到了一个短暂的空隙,可以趁机去狭雾山拜访鳞泷老师——主要还是想满足自己对主角的好奇心。
在很早的时候,你就没再将这个世界视作单薄的故事背景。
它是那么的真实,以至于你很难意识到这是上辈子虚构出的世界。连对主角的记忆也淡忘得差不多,只记得名字里好像有个炭字。
拎着从附近镇上买的新鲜食材,你脚步轻快地走在熟悉的山野小径上。
穿过即使是在冬天,也依旧青绿茂盛的杉树林后,眼前便豁然开朗,露出伫立在空地上的简朴屋舍。
这个时间鳞泷老师应该还在山里督导弟子训练,你便径直走进灶房里,放下手中拎的菜,回到原来住的地方。
屋子里的一切几乎还保留着你离开时的样子,只不过多了一些防尘布。看得出来鳞泷老师偶尔有在打扫,不然这么些年过去,不知道得积了多少灰。
你翻找出昔日的纸笔,用铅笔在发黄的纸上写明自己前来拜访,以免他们回来后看到灶房里多出来的菜会惊讶。
写好后你将纸放在鳞泷老师屋里的木桌上,用茶杯一压,就顺走扫把离开屋子,去往山腰处的墓地。
枯黄的杂草被掩埋在厚厚的雪里,墓碑也被雪淹没半截,另外半截还顶着白白的积雪。
你将稻草扎的扫帚往地上一杵,拿出横扫千军的气势,
片刻之间就把掩埋墓碑的积雪扫到一边,堆成银山。
清理墓地消耗的体力对你而言微不足道。扫完墓后,你就靠在锖兔师兄的墓碑旁席地而坐,从包里摸出几颗水果糖,放在他的墓前。
“抱歉,路上没能找到盛开的花。”你边说边剥开一颗糖,含进嘴里。
大概因为天冷,空气也或许清冽,总觉得嘴里泛着一点苦涩的味道。
“我在去年就通过考核啦,现在已经成为丁级剑士了哦。真菰现在是富冈先生的继子,他们都很厉害……大家现在状态不错,锖兔师兄放心吧。”
你先是对锖兔陈述大家的近况,讲完后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道:“以前听人说过,把悲伤的事对人倾诉后,就会得到解脱。”
“我在今年夏天,偶然交到一个朋友……”
那时候令你痛苦万分的事,经过时间的淡化和自我调节,现在已经能心平气静地对人说出口了。
只是回想起来时,心中仍旧有一丝难言的哀伤之情。
“锖兔师兄也会对我失望么?”倾诉完毕后,你随口问了一句。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你也清楚,所以对着疏朗的天空笑了笑,侧过头轻轻抵在墓碑上,说:“既然不回答,我就当不会啦。”
你将声音放得又轻又低,呼出带着糖果味的甜美气息,宛如小女孩同好友咬耳朵说悄悄话般。
“说起来,鳞泷老师新收的弟子,还带着身为鬼的妹妹呢,我这次来其实就是想亲眼见见。”
说着你估摸了下时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泥,对着锖兔的墓碑告别。
“辛苦你当我的树洞,现在感觉轻松多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师兄再见。”
嗅觉灵敏的鳞泷和其弟子,在离居所还有段距离的路上,就已经嗅到从远处传来的食物香气。
“这座山上,难道还有其它人家吗?”
戴着日轮图案耳牌的短发少年耸了耸鼻尖,疑惑地转头问老师。
鳞泷左近次摇了摇头,虽然戴着天狗面具看不见神情,语气却十分温和,带着两分不明显的笑意,回答道:“应该是我的弟子来看望我。”
先排除掉义勇,不知来的是真菰还是——
“阿蝉。”
你听到呼唤,将递到唇畔尝味道的汤勺放下,侧身望过去。
鳞泷老师正站在门口,从他身后走来一个红褐发色的少年,看到你后立刻对你鞠躬道:“你好,我叫灶门炭治郎!”
他介绍完后便直起身子,大概是才受训结束,身上灰扑扑的有点狼狈,然而一双睁得圆圆的明亮眼睛,却显得他精神饱满。
是个五官端正稚嫩,气质淳朴令人感到亲切的少年。
“你好,我曾是鳞泷老师的弟子,叫我阿蝉就可以了。”
你平静地对他颔首,即便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主角,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
“好的,阿蝉小姐。”
对方开朗的声音传来,接着走进屋,问:“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都是同门,年纪也差不多,不必这么生疏。”
“明白了,阿蝉!”
他们回来得正恰当,饭菜基本已经做好,只需要添置碗筷就可以开动。
结束温暖的晚饭后,你们在灶房一起清洗锅碗,顺便闲聊几句。
“炭治郎,我已经从鳞泷老师那里听说了你的情况,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你坐在一旁,一边在木盆里搓碗一边问。
“我想成为鬼杀队的剑士,这样就有机会接触更多的鬼,说不定就能找到让祢豆子变回人类的方法。”
“那你一定要努力变强才行,一旦成为鬼杀队剑士,死亡就会如影随形。必须要更强大,再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同伴。才有资格向更厉害的,知道的更多的鬼打听事情。”
说到这里,你停下动作,嘱咐道:“另外一定要藏好祢豆子,不能让鬼杀队的其他人发现她的存在,不然……你们可能会陷入危险。”
本来你打算今晚不留宿,直接下山,然而鳞泷老师却认为机会难得,希望你能和炭治郎进行指导式切磋,让他领略正式剑士的实力,激发他的斗志。
“没问题,我也很好奇炭治郎现在的进度。”
你没有拒绝,心里也颇为期待。
此刻暮色深浓,月亮已经浮现在蓝到近乎黑色的天幕中。好在这几日都是晴天,没有下雪,月光也皎洁明亮,视野还算清晰
你没有使用自己的武器,毕竟只是一场小小的切磋罢了。
从鳞泷老师那里接过一把木刀,挥了挥熟悉手感,然后便随意地站在雪地上,将先手留给对方。
炭治郎早已摆好架势,在僵持片刻后,神情专注地朝你发起进攻。
目前他的剑法尚还稚嫩,只会最基础的招式,你们之间或许都谈不上是在战斗,不过是你单方面的放水喂招。
尽管你有注意控制力道,也放缓了速度,但炭治郎依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仿佛面对的是险峻的,看不见高度的山岳。
他被击倒无数次,浑身狼狈,又咬着牙不甘心地爬起再次进攻。
“不错的眼神。”
你看着少年坚毅明亮的双眼,里面仿佛燃烧着暗红的火,不由发出赞叹。
就当你以为他还会像之前那样直直劈斩的时候,炭治郎忽然变招,就地一滚躲过你横向扫过去的刀锋,同时抓住一把雪洒向你的眼睛。
知道正面作战不可取后,思路转换得很快嘛,他的悟性不错,但是——
你向后弯腰躲过他的攻击,脚尖一点连退数步,带着几分愉快的笑意,提醒道:“那样的攻击可无法遮蔽敌人视线,要像这样——”
说着,你用力一跺脚,力量可怖到直接穿透积雪,踏裂冻土。
厚厚的雪块被震到半空,又在瞬间被木刀快速击碎,散成无数晶莹的雪粒。接着你猛地挥刀,强劲的刀风与乱雪交织在一起,形成气势惊人的风暴,向炭治郎扑过去!
在少年被震慑住难以回神时,借着雪雾悄然接近的你,将因承载不住力道而断裂的木刀,贴在他艰难吞咽唾沫的脖颈上。
这一切几乎是瞬息之间发生的。
“到此为止了。”
你微微踮起脚,凑近他的耳廓,轻声定下毫无悬念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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