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

沈青刚走到大厅的时候，见到导游小姐地跑了出来，她刚想打招呼，导游小姐只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便有些着急地走了出去。
  沈青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耸耸肩，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回房间，重重地躺回床上才发现身体乏力得很。
  也是，一晚上经历这么多事情，谁不心惊胆战？
  她起身从茶几上拿过一瓶水喝了一口，刚躺回床上就接到妈妈的电话，那边的声音依然温柔慈祥，可是沈青知道，自从那件事之后妈妈跟自己心存芥蒂，每次的问候也像例行公事，虽然温和有加，却无半点感情。
  每一次看到爸爸和妈妈对着窗外叹气发呆，她就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然后用匕首在里面搅呀搅呀，最后还放了一大块冰，让她又痛又冷。
  妈妈温和地问了她在干嘛，有没有认真吃饭，最后又说：“青青呀，这些年委屈你了，妈妈不是故意的，只是总是忍不住将那些事情都怪罪给你。”
  沈青的鼻子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转悠了一会儿，最终消失不见。
  她若无其事地说了句：“你跟爸爸好好的，我出完差就回家看你们。”
  妈妈在那头嗯了一声之后，沈青又说：“妈，我想吃你做的水煮肉片了。”
  没等妈妈回答，她赶紧挂了电话。
  将手机扔到一边之后，她望着天花板，沈琳的脸出现在那里，她笑着看着沈青说：“傻姑娘呀，不要不开心。”
  沈青看着那张依旧青春洋溢的年轻脸庞，喃喃自语：“沈琳，沈琳……我想你了。”
  眼泪很快湿润了眼眶，却一直流不出来，她伸手揉揉眼睛，泪水又神奇地不见了。
  她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不会哭了，沈琳去世的时候，她呆坐在那里看着那张黑白遗像，明明难过得要死，可是却哭不出来，眼泪只是在眼睛里打转，然后消失不见。
  她听到那些亲戚在那里议论，她怎么不哭呀？那可是她亲姐姐。
  谁知道呢？据说老沈家这姑娘从小就冷心冷眼，这不姐姐被她害死了她连眼泪都不掉一滴。
  哎，可怜了那沈琳，明明什么都比这个沈青好，却落得这个下场。
  就是说，为啥死的不是她呀，那琳琳多好的孩子呀。
  她愤怒地扭头看着那一堆叽叽喳喳的亲戚，想要冲过去推倒他们大吼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姐姐去世我比谁都难过，我们在一个肚子里共同生活了十个月，又在同一个家庭里生活了十五年，我们比谁都亲昵，你们不可以这样说我，我很难过很难过，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不出来，我不是不想哭，我是哭不出来！
  她的内心在咆哮，可是嘴里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干呕几声之后难受得瘫倒在地，妈妈走过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对一边的爸爸说：“让沈青回房间休息吧。”
  爸爸红肿着眼睛走过来看着她，并没有伸手，声音里藏不住的悲伤，他说：“沈青，你回去休息吧，我跟妈妈陪陪琳琳。”
  沈青、琳琳……她抬头看着爸爸妈妈，心里终于懂了，原来已经不配叫做青青了，她起身回头冲着沈琳的遗像看了一眼，嘴角含着谁也看不懂的笑容，跌跌撞撞地冲出灵堂。
  外面下着大雨，她站在雨中无声无泪地哭泣，灵堂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沈青心里只有那句：死的为啥不是她呀！
  爸爸妈妈也是这样想的吗？也是这样想的吧？
  沈青在雨中漫无目的的走着，想起沈琳的笑脸，想起她跟自己一起长大的这些日日夜夜，想着再也见不到她了，又想着以后所有的人都会指着自己说：“瞧，就是这个祸害，害死了那么美好的沈琳。”
  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必要再活着了，干脆去找沈琳好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走进川流不息的车流中，耳边响起急刹车的声音，自己的身体好像随着刹车声被抛了起来，久久没有落地。
  沈青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青色衣服的女子正抱着自己踩着车顶奔跑，她仰头看着青衣女子那张冷冰冰的脸，有些疑惑地问：“你是谁呀？牛头马面为啥没有来？”
  女子抱着她奔向那座最高的大楼，到了楼顶之后，她扔下沈青，站在楼顶边缘看着笼罩在雨帘中的大地说：“我要是你呀，就好好的活着，让那些长舌妇们看看，沈青也是可以很厉害的，沈青不是废物。”
  她说完回头看着瘫在地上的沈青，沈青这才看清那张脸，冷冷淡淡，清清秀秀，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点点轻蔑的眼神。
  “你是谁？”
  那女子挑着眉看着她说：“你管我是谁，我是来救你的仙人，你记得要好好的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我想沈琳，我想她……”
  女子走过来蹲在她面前给了她一下说：“你听不懂话吗？我跟你说，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想见她，也只有好好的活着，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们才有可能相遇。”
  “她死了，你不知道吗？死了还能怎么相遇呀？”

  沈青仰面躺在楼顶，大雨如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她睁不开眼睛，嘴里一直喃喃道：“沈琳死了，姐姐死了。”
  那女子恨铁不成钢地踢了她一脚之后说：“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你听得进去就好好活着，听不进去就从这里跳下去吧，反正都是死，摔死也没有比被车撞死差。”
  沈青闭着眼睛等着她训斥，却再也没有说声音，她睁开眼睛抹了把雨水之后，发现空荡荡的楼顶只有自己一个人，难道刚才是在做梦？
  青衣女子以及车祸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她吓得赶紧起身左右找了一遍也没有见到那个长相秀美的女子，她拍着脑袋想着可能真的是自己得了癔症，她走到楼顶边缘看着苍茫大地，想着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得摔成肉饼吧。
  脑浆会不会摔出来？血是会混在肉饼里还是单独流出来，像小说中那样变成身下的一朵奇异的花？
  沈青伸出一只脚，体验着那种凌空的感觉，下一秒被冲过来的爸爸一把抱住腰拖了回来。
  她回头看着浑身湿漉漉的爸爸有些惊讶。
  爸爸的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他红着眼睛看着沈青说：“我已经没有一个女儿了，不能再没有你了。”
  他紧紧地抱着沈青说：“沈青，你以后的人生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也要替琳琳多看看这个世界呀。”
  沈青的身子一僵，她抬头看着爸爸，那双好看的眼睛赤红赤红，丧女之痛让他沧桑了很多，原本儒雅的模样在雨中狼狈不已。
  她点点头之后，爸爸松开了箍着她的手，拉着她慢慢地走着楼梯下去，他说：“你跟琳琳都是爸爸的孩子，虽然你没有她那么优秀，但是你也是个好孩子呀，你要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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