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似曾相识的温暖

　　“还有谁，会不穿鞋？”甄镇远对小二的搭讪不感兴趣，只是随便搭话。

　　小二笑了笑说，“是个小媳妇，样子还挺好看的，也是鞋丢了，脚脚上血呼啦的，看样子挺急的，花了三倍的钱雇了马车，直接走了”

　　甄镇远一听是个女人，立刻上心了，他急切地问“那女人是不是眉毛细长，眼睛下边有一颗泪痣，穿了一身淡绿色的夹袄，是不是？是不是？”

　　“衣服确实是绿色的夹袄，有没有泪痣我不记得了，不过我记得她的腰带上镶着一颗猫眼珠子，明晃晃的，这大晚上的还吓我一跳”小二回想着女子进店时候的情形，终于想到这一点特别。

　　那颗猫眼石还是甄镇远在赌桌上赢得，之后被刘巧儿缀在了腰带上，是巧儿，没有错“那她去哪了？你知道么？”

　　小二摊摊手，“这个还真不知道，我们店里就是个马车落脚点，中转站，至于车夫去哪什么的都不归我们管，我们也不会问。”

　　甄镇远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庆幸媳妇没事儿，她只是跟娘吵了架离家出走了，同时为不知道刘巧儿去了哪里着急。甄镇远只能寄希望于刘巧儿消了气或者银子花光了就能自己回来。

　　一晚上没睡，回到家他随便敷衍了老太太几句，吃了点剩饭就躺在炕上准备睡觉。大闺女甄美丽推了推他，“娘呢？我从昨天吃饭就没看见娘了。”

　　甄镇远虽然是个赌徒，但对媳妇孩子还真是不错，即使眼皮困的睁不开他也强打着精神跟大闺女说话。“你娘跟奶奶生气，这几天不回来住了。”

　　小闺女美玉插嘴说“二伯也和奶奶生气不回来住了吗？”

　　“什么？你说什么？你二伯昨晚也没回来？”甄镇远一下精神了，从炕上蹦了下来。

　　甄美玉被他爹的动作吓得一跳，还是点了点头。

　　甄镇远的脸都绿了，第一感觉是二哥甄镇海拐走了她的媳妇儿。随后又他又摇摇头，不可能的，媳妇怎么会看上二哥呢？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二哥甄镇海。甄镇远顾不得补眠，找老太太把二哥失踪的事情说了。

　　老太太脸上的褶子堆的更深了，如果让外人知道，很可能说老二和老三媳妇私奔了。有那样的流言传出来的话，那这个家的名声就完了。几个赔钱货嫁不嫁人无所谓，但老头子最爱面子，让他丢了面子，那他绝对不会让别人的日子好过。

　　“你在家，别出门，要有人问起你就说媳妇在镇上找了个相熟的人家做事儿，我去找张小凤。”老太太的心眼绝对足够，一瞬间就想到了平息流言的办法。

　　甄镇远皱着眉头一脸地烦躁“娘，现在不应该是去找二哥吗？去张小凤那儿干嘛，二哥要是去了张小凤那儿能晚上都不回来睡觉吗？”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给我闭嘴吧，你那麻雀大小的脑仁，也就能想着你的媳妇儿，遇到事情就不够用了，你在家里呆着就行。这事儿你就你就别管了。”

　　张翠花他们接连两天帮忙收拾家，甄多多家里已经走了大致的模样，现在就等着李有才的家具了。

　　李有才昨天说过，最多三天家具就能做好，至于甄多多说的全是抽屉的柜子，还有竖立的前面带门的柜子，这些样式甄多多一说，他就笑着夸她“做出来不难，难的是你还有这份巧心思。”甄多多被夸的不好意思，这不是她的点子啊，她也只是拾人牙慧罢了。

　　大河和大山把姜大夫家的草席被褥都搬出来，放在院子里晾晒，准备一会儿给人姜大夫还回去。

　　张小凤正张罗着铺炕，看着炕上铺着的崭新的被褥，张小凤不由有些恍惚，就这样跟那个男人分开了，跟做梦一样，这几天热热闹闹的，她都没来的及静下心去想，她真的和离了。

　　大门被敲响，张小凤一见来人就眼泪哗啦地。她哽咽地叫了声“娘”

　　甄多多呆愣愣地看着老太太，特么地，这是前世的孤儿院院长啊，花白的头发搭理得齐齐整整的，略显消瘦的脚脸上一双透着风霜的眼睛，对襟的夹棉袄干干净净的，透着股爽利干净劲儿。

　　老太太把手中的篮子塞给张小凤，就牵着甄多多的手就往屋里走，“走，跟姥姥进屋，”

　　那个在门口眼泪嘀嗒的女儿她没说一句话。

　　张小凤提着篮子默默跟上。

　　甄多多浑身不自在，前世在孤儿院她最怕的就是院长。她在孤儿院是孩子王，打架闹事的时候不少，院长老太太也不吵她不骂她，就那么看着她，直到甄多多恨不得把几年前抢了小弟的一个馍馍的事都拿出来悔过一回，老太太才会把眼光移开，但继续不理人。

　　甄多多就这么被干晾着的时候，老太太会进厨房一通忙活，之后给她总会端出一小碗手擀面，简单的煎了个鸡蛋，撒了把葱花，点了点酱油，却是非常好吃，又烫又熨帖，每次都能把她吃的眼圈红红的。

　　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她需要的是一个拥抱，如果得不到，一碗葱花小面也能让他感觉温暖，让她对这个世界不那么失望。

　　在孤儿院的十八年里，这碗小面给她的远胜于面条本身。后来，时间带走了老太太，甄多多得知消息的时候为自己煮了一碗葱花小面，这一碗面从傍晚吃到了天明，和着眼泪的咸苦的味道。

　　老太太进了屋，先把甄多多抱到了炕上，之后她也脱了鞋上了炕，拿过旁边张小凤剪裁好的棉衣布料，一针一线地开始缝棉袄。

　　张小凤没敢把怀中的篮子放下，就抱着篮子在地上站着，惴惴不安的样子，甄多多莫名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时候她心里是不是也是带着深深地孺慕和不安，就像现在后娘一样。

　　“娘”张小凤呐呐地开口，她是个爽利大胆的性子，可在她娘面前总会不自觉地显得懦弱。

　　老太太抬抬眼皮看着她。

　　“娘我错了”

　　“那说说你哪错了”老太太的声音平静无波，可是甄多多总有种老太太会随时暴起，抽她后娘一顿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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