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璃沫感觉心跳得好快,冷汗不停地渗出,身体冰凉。
脑海有一瞬间空白,什么东西被抽出来,剥丝抽茧一样,缓慢地从四肢百骸消散。没有想象中疼,就是无力的空虚感很难受,身体提不上劲儿,大病初愈一样。
耳边划过一道锐利风声,绕着她转了一圈,手掌心被轻轻摩擦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看,幻境就化为光影散去,跟前面两次一样,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大厅。
墨迟急忙拉过她的手看,无名指的指尖被骨灯嗜咬了一大口,凄惨地冒着血珠。
“你那个是什么灯?破破烂烂的不起眼,咬人还挺疼。”璃沫倒没在乎手指破的事,使用禁术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更何况只是破点皮,比她想象的轻多了。
墨迟不答,捏住她破损的手指,低头含进口中。温暖的湿润感顿时包裹上来,指尖窜起一股麻酥,沿着手臂直达头顶。
璃沫吓了一大跳,想要抽出来,但是指节被死死攥住,根本抽不动。
少年面无表情地用力吸吮了两下,吸的璃沫面红耳赤。褪出去时,手指还被柔软的舌尖轻轻绕了一圈。
“好了。”墨迟侧身将吸出的血吐掉。
再抬起头,少年唇边一抹艳丽血迹,苍白俊逸的脸异样妖娆,仿佛妖鬼一般昳丽得令人动容。
“你怎么可以不说一声就更何况这样做是不对的。”璃沫结结巴巴,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怎么不对?”墨迟用大拇指擦了擦嘴角血迹,“我这盏灯跟别的灯不同,不赶紧把废血吸出,沾染了它的气息,整根手骨都会溃烂。”
璃沫微微一惊,连忙看自己的手,“那我现在呢?”
墨迟微微勾唇,“现在自然没事了。”
璃沫松口气,“你从哪儿弄来的古怪东西。”
墨迟自然不会告诉她是从魔族那里得来的,他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指着四个被找出的死门说:“进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璃沫略想了想,指着白色门道,“左边的。”
十几秒后,幻境再次化为数万琉璃碎片散去,比起身体加重的无力感,璃沫更在意的是那道锐利的风再次从手边划过,掌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擦了一下,泛起莫名的不适。
她抬起手打量,除了食指在流血,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待要放下去,视线掠过掌心的三条线,最下面那条又细又短,末尾淡得要看不见。
璃沫不禁瞠目,这个禁术还挺正规的,抽取寿元后还知道把生命线抹去一截,让人一目了然。天上地下像这样认真做禁术的人不多了,现在的仙魔都浮躁得很,只追求花里胡哨的效果。
她还想再看一看,手腕被墨迟一把拉过去。
寒毛顿时竖起,她用力将手抽出背在身后,声线都吓抖了,“吸血吗,我自己来。”
墨迟轻轻一笑,也不勉强,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看她。
璃沫安抚了一下受惊的小心脏,低头寻破损的手指准备吸血,却发现还是那根无名指。
这可有些奇怪,墨迟每次使用禁术,骨灯都是咬的不同的手指,怎么到她就逮着一根咬呢?瞧这伤口深的,都要露骨了。
她不太高兴地低头含住手指,没注意旁边的少年神色异样。
这根被红唇覆盖的纤细指尖,不久前被他吮过。
墨迟低眸,白骨提灯雀跃地打着转,就像一只邀功的狗子。
“轰”的一声,第六扇门里的幻境也变成碎片消散,墨迟弯下腰喘着粗气,脸色更苍白了。
“就说让我来啊。”璃沫拉过他的手,五根手指,四根皆破。其中掌心的位置,那条生命线短的可怜,就剩下半寸。
“不碍事。”墨迟将手抽出,低头吮出废血吐掉,尽管身体极度乏力,精神却还不错,“看看生门在哪儿?”
“在那,”璃沫眉眼弯弯,抬起手一指,“六道死门左右都是生门,依次数过去,每隔六个就是一个生门。”
终于要结束了。
两人没有休息,进入第一个生门。与死门不同,生门里没有幻境,就是一个空空的房间。正中央放着一个箱子,颜色与门一样,打开里面是块残破的铜片,似乎是钥匙的一角。
片刻之后,璃沫拿到六个碎片,无需拼合,碎片自带吸力似的拼在一起。
璃沫把钥匙递给墨迟,笑着说:“看来七个生门是有道理的,每个里面都有一块碎片,最后组成完整的钥匙。”
墨迟摩挲了一下钥匙顶端,最上面只有一个齿,显然缺了一块,“我们去把另一块取来。”
两人迅速走进最后一个生门,光影转换,茂盛的竹林从四周拔起,速度快得就像被施了生长符。
璃沫惊诧地睁大眼,怎么不是空房间?扭头看向墨迟,刚才还站在那里的少年,此刻却消失不见。
“墨迟?”璃沫疾走两步,四周竹影丛丛,唯独看不到少年的身影。
“桉桉,你来摸一下这块石头。”一个男子的声音随风传来,璃沫立刻寻声望去,却在视线投过去的一刹那,身体骤然缩小。
“摸一下就可以了吗?”她听到自己说。
“摸一下就可以。”兰藏舟神色温和,微微俯身,在他的手掌中,躺着一颗黯淡无光的圆石头。
璃沫怯怯地伸出手,细白的指尖轻轻按在石头上。
刹那间,石头霍然亮起一束纯净明澈的光芒,力量直冲云霄。
“它发光啊。”璃沫惊喜地叫道,雀跃的神情却在仰起脸的一刹那瞬息凝滞。
她的瞳孔中映出兰藏舟欣喜若狂的脸,他那么高兴,又不像是为她高兴。他盯着她就像盯着一罐食物,一样药材,一个对他有用的东西。
竹林快速消失,璃沫向后一仰,视线跟着向后栽去,定格在石灰色的山壁上。
她被绑在一架石床上,周围点着几只火烛。
眼泪不断从眼眶流下,滑进头发里,滑到耳垂上。
在她的旁边还有一架石床,上面躺着一个小女孩,穿着蓝色的鲛纱裙,紧紧合着眼,显然晕睡了过去。
兰藏舟很温柔地摸摸小女孩的脸,帮她把黏在脸颊的头发拨开,“凝凝不怕,爹会很小心的,决不让你疼。”
小女孩根本听不到他说话,在她身体四周,贴着几十张金色的天极符纸,这是可以减缓疼痛的符,每一张都价值千金。
兰藏舟仔细检查了符纸的位置,觉得不够,又从袖中取出几张一样的符纸加固在小女孩周围。
等他弄完这一切,才朝旁边的石床走去。
“爹爹爹”璃沫听到自己口中发出轻轻的呼唤,但是那个被称为爹爹的人却像根本没听到似的。
他很随意地捏出一道诀,波纹状的光芒迅速将璃沫盖住,连同她的声音一同封在里面。
“你别怪爹,”兰藏舟面无表情地说,“谁让你跟凝凝血脉相同呢。”
他解开璃沫的衣衫,露出腹部,以极为平淡的语气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女儿,怎么可以没有丹巢?凝凝是世上最乖的孩子,全天下的宝物堆在她脚下都不为过,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冰冷的刀尖在璃沫腹部划下,纵然有仙诀覆盖她还是疼得要死,哭泣的声音更大,但是一点都传不出去。
“桉桉听话,把丹巢给凝凝,你要这个无用,凡人修什么仙呢。你就乖乖做兰家的女儿,我给你买漂亮衣服,买好看的偶人玩。”
“爹爹,爹爹我疼”刀尖一寸寸探进腹部,旋转着切割血肉,璃沫感觉像被凌迟一样,嘴像鱼一样张开大口呼吸着,身体剧烈地挣扎,皮肉都陷进了绳索里,磨到见骨。
“快好了,马上就好了,马上我的女儿就能有一个好丹巢了。”兰藏舟轻声安慰着璃沫,手里的动作却凌厉极了。
璃沫紧闭着眼,眼泪不断往下流。
可是,她也是他的女儿啊。
好疼,真的好疼啊。
“沫沫!”一声急切地呼唤在耳边响起,璃沫轻颤一下,痛感瞬间消失,睁开眼,瞳孔中映出墨迟焦急的脸。
山洞早已不在,她躺在墨迟的怀里,周围是被修剪整齐的花圃。
“墨迟”她抬起手指揉揉眼眶,许是哭了太久,眼睛涩极了。“我们是不是走错门了?这里怎么有幻境,还是王青桉的幻境?”
墨迟将她扶起,“不可能走错,数了好几遍。”
璃沫下意识捂住肚子,“伤口还没缝住,血要流下来了。”
“别怕,那不是你的丹巢,”少年抓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腹部,抓着她的手让她摸一摸,“你的好好在这儿呢,割掉的是王青桉的丹巢。”
仿佛最后一缕失去的魂被叫了回来,璃沫彻底清醒,想起了刚才自己一直附在王青桉身上。
“她的丹巢”
“桉桉,你去哪儿?”一声少女的疾呼从花圃外传来,璃沫直起身,看到一名十五六的少女追着另一名少女跑来。那个跑在最前面的,一双眼如水一样媚,下巴尖尖,正是少女王青桉。
“她们不让我在那,说我看不懂符术,也听不懂论道”
兰凝凝一把拉住王青桉的手,“这是你的家,你想在哪儿就在哪儿,管别人干吗我不过就走了一会儿,她们实在太无礼了。”
王青桉侧着身小声啜泣,“她们瞧不起我,说我姓王,不是兰家的女儿。”
“胡扯!爹爹怜你幼年丧母,才让你跟了你生母的姓。我们血脉相连,你不是爹的女儿,谁是?”兰凝凝更生气了,“走,我收拾她们给你出气。”
王青桉没动,她在听到血脉相连的一瞬间,眸光狰狞了一下。
“我不回,我不想见到她们。”
王青桉执拗起来,兰凝凝是一点辙没有,“好吧,你不回我也不回,我们去前面秋千架玩。”
“我不想坐秋千。”王青桉别过身,低头拧着衣带。
“那你想做什么?”兰凝凝绕到她面前,“你想做什么,阿姐都陪你就是。”
王青桉不语,好一会儿才道,“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知道刚才父亲叫你去做什么了?”
兰凝凝脸色一红,“也没做什么,西洲的鹿灵山门来人了,爹说是世交,让我认一认。”
王青桉歪着头,纤纤玉指点着自己的脸颊,“认一认,你脸红什么?是不是一位俊俏的公子啊?”
兰凝凝更不好意思,“俊俏倒没看出来,挺安静的一个人,不过据说剑法不错,能唤出本命剑。”
王青桉惊讶了一下,“那可是要到化神的层次了。”
兰凝凝点点头,“是啊,真的是很厉害的一个人,那么年轻,剑术就那么高明。爹爹说,会多留他一段日子,请他指导我剑法。”
王青桉脸上露出一丝羡慕,“真好。”
兰凝凝没有多想,“到时咱俩一起去。”
王青桉别过脸,“不去,我又不会修仙。”
兰凝凝顿时闭嘴,眼中浮现出一丝说错话的懊恼,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都是爹的女儿,怎么你偏偏没有丹巢?”
王青桉脸上笑容消失,长长的睫毛遮盖住森然的眸光,幽幽道:“是啊,都是爹的女儿,怎么就我没有丹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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