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两人玩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顾长炎来了。他对这种幼稚的游戏并不感兴趣，冷着脸在一旁观看。
顾汐沅嫌两个人玩不够热闹，非要拉着三哥一起玩。顾长炎禁不住妹妹的软磨硬泡，只能和两个小毛孩一起玩。
平日不苟言笑的楚王，笑得比阳光都灿烂。三人歇息的时候，苏贵妃来了。
顾长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冷着脸道:“母妃怎么来了？”
苏贵妃语气带着几分讨好，“玩了这么久，肯定累了。母妃亲手做的糕点，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这种小事交给宫人就好，母妃不必费心。”
“只要能让你高兴，母妃不怕辛苦。”
顾长炎并没有被打动，语气依旧生硬，“若是母亲真想让我高兴，不必费这么多心思，只要少出现在我面前就行。”
顾长炎从小在皇后身边长大，所以对苏贵妃这个生母一直不大亲近。但关系再差，至少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楚王性子清冷，除了最疼爱的小妹妹，对谁都不太亲近，但至少礼数周全，从没有让人这样下不来台。他能在外人面前让苏贵妃这样难堪，可见母子关系已经差到何等地步。
苏贵妃不愿再自讨没趣，回宫去了。
“三哥，我走不动了，想要三哥抱。”
顾长炎一低头，就看见妹妹的笑颜。顾汐沅笑起来格外可爱，看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有多少忧愁都能烟消云散。
一回府，就见父亲一脸凝重道:“景川，我明日要走了。以后你一个人在京城照顾好自己，你成了公主伴读，日后必然经常出入宫廷，宫中规矩森严，不可再像之前那般任性。要是有不能决断的事不要自己硬撑，记得和陈时商量。”
虽然早知道有分别的一天，可心里依旧盼望着父亲在京中陪伴他一些日子。
父亲一走，只有他一个人守在陌生的豫王府里。
陈景川的眼眶红了，他不想让父亲担心，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陈净安则平静多了，把儿子搂进怀里安慰。“景川，若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强忍着对身体不好。”
“哭有什么用，哭就能把你留住吗？”
“我是没有办法，我也想把你带在身边照顾。要是你娘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话一出口，陈净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陈景川与母亲感情极深，从没人敢在面前提起母亲，怕惹他伤心。
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终归是掉了下来。陈景川问出了一个之前不敢问的问题，“爹，你如实告诉我。我娘的棺材里装的究竟是遗骨还是衣冠。”
虽然陈净安极力隐瞒并城之战的具体细节，但还是有些消息传到了陈景川耳中。知道的越多，他就越怀疑当年根本没找到母亲的尸骨。
陈净安怕儿子知道真相受刺激，又不想骗儿子，没有正面回答。
“景川，你娘已经不在了，现在追问这件事还有什么意义。”
陈景川全然不吃这套。“你不肯告诉我，我可以自己查，总有一天我会查到的。”
“战事惨烈，等我到并城的时候，并城的守军几乎全军覆没，尸骨成山，我根本找不到你娘。”
陈景川几乎失去了理智，疯狂捶打陈净安。“陈净安，你为什么不能快一点到并城，你要是早一点到，我娘就不会死了。”
对于这件事，陈净安亦是自责不已，他说不出别的来，只得不停重复说:“都怪我，都怪我……”
“我们怎么能把娘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并州。我为什么没和她一起死了，我们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
陈景川好像又恢复到刚被送出并城的那段时光，那时他每日都在想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不如随母亲一起离去。
陈净安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你娘是个将军，能战死沙场何尝不是她的幸运，总好过死在阴谋猜忌中。”
自古以来，军功卓著的将军都难有善终，更何况面对的还是顾盛德这样一个凉薄多疑的君主。死在战场至少还是受人敬仰的大英雄，若是等到了让皇上忌惮的那天，不定被罗织上什么样的罪名。
母亲曾同他说过，既然敢去战场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先帝昏庸，江国国力衰微，对魏国毫无还手之力。
魏帝听闻安平公主貌美，向江国讨要安平公主。安平公主才十七岁，而魏帝已经将年近六十，足可以当公主祖父。
先皇惧怕魏国，毫不犹豫将女儿送去了魏国和亲，一年后，魏帝驾崩，新帝让安平公主陪葬。安平公主离世那年不过十八岁。
那时周湘不过八岁，眼睁睁看着从小疼爱自己的姐姐被推入火坑，却无能为力。立志以后要当个保家卫国的将军，绝不让别的姑娘重走安平公主的老路。
陈景川与父亲关系不算太好，但到了父亲真的要走的时候，心中只剩下对父亲的不舍和独自一人在京城中面对明枪暗箭的恐惧。
“爹，不要把我一个人留着京城，我好害怕。我听不出别人话外的意思，也猜不出别人的想法。我想和你一起回军中，每天骑马射箭，而不是这样每天活在恐惧中，不想每说一句话都要思考。”
陈净安终归还是狠下心肠，强行用力掰开儿子紧抓着他的手。“景川，你多保重，等过些日子爹就回来看你。”
陈景川跌跌撞撞追出了豫王府。陈净安知道儿子在后面追他，可他不仅没停，反而加快了速度。
他跑得再快也比不上汗血宝马，尽管他拼尽全力，父亲的背影还是越来越远。明明毫无希望，还是不肯停下脚步，直至筋疲力尽，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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