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退朝后，顾盛德把顾汐沅一个人留在宫中。顾汐沅知道必然又要说孩子的事，郁闷极了。
顾盛德四处拜佛，做梦都想有个孙儿，看过的人都觉得陛下是疯魔了。
人人都知道陛下的心思，都盯着顾汐沅。可成亲一年多了，公主驸马恩爱，整日腻在一起，偏偏一直没有传出喜讯。
“沅沅，你成亲一年多了还未怀孕。莫不是陈景川身体有问题？当年你不让宫女去试婚，朕也没勉强，若真是这样，你不必替他隐瞒。”
陈景川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背了一口大黑锅。
顾盛德全然不敢想是女儿有问题。毕竟要是女婿有问题还能换，女儿有问题可是彻底没办法了。
“父皇，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说我和景川身体都没问题，没有孩子应该是缘分未到。”
“哎，缘分何时能到。朕每日一想到这事，辗转难眠。”
这可太好了，最好急死算了。
顾盛德对宫人道:“把药端上来。”
“父皇可是最近身体不适。”
“这药不是给朕的，是给你的。这是父皇特意为你找的灵药，据说民间有个多年不孕的女子吃了这药连生三子。”
顾盛德病急乱投医，听说民间有生子的偏方，立马让人找来顾汐沅吃。
顾汐沅一向怕苦，平日里若非病情实在太严重，从不喝药。况且这偏方还不知是用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做的，喝下去说不定会中毒。
“父皇，沅沅不想喝。若是真有用，还要大夫做什么？直接吃偏方就行了。”
顾盛德脸色铁青，“沅沅，不要胡闹。旁的事都依你，唯独这事。你要是不肯，父皇真要生气了。”
顾汐沅是顾盛德亲自抚养长大的，又扮演这么多年懂事乖巧的好女儿，深得顾盛德喜爱。哪怕在朝政上有错漏，顾盛德也从不曾让她看过冷脸，更别提逼她做不愿意的事了。
她不敢惹怒顾盛德，只能只能强忍着喝了一小口。药中苦味夹着腥臭，顾汐沅勉强咽下，再也喝不下第二口，干脆假装没拿稳药碗，药碗从手中飞出去，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药撒了一地。药都没了，定然是不必喝了。
顾盛德看出是故意的，大怒道:“摔了药碗也没用，朕再让人煎一碗药就是了，今天你是愿意也得喝，不愿意也得喝。”
顾汐沅没有争辩，等到第二碗药端上来，还没等凉一些，把滚烫的药灌进去，一滴都没剩。喝完眼泪汪汪的看着顾盛德，“父皇这回可满意了。”
顾盛德有些不忍，但终究没有说话。
按理说驸马进公主的屋子都需要通传，不过陈景川与顾汐沅感情好，进门不用通传。陈景川一进门就撞见顾汐沅正在喝药。
成亲一年没有孩子，顾盛德又变着花样折腾，陈景川认定妻子喝的必然喝的是坐胎药，完全没有往别处想。
从前若是撞上顾汐沅正在喝药，他都不会进去，省的她难受。可这事终归是绕不开，不如直接面对，劝她不要着急。
坐胎药分很多种，有的药虽然见效快，却是以伤害身体为代价。从前他一直以为顾汐沅不会为了效果损害身体，可今日听顾汐沅身边的侍女说了宫中的事。怕她被逼急了，一时糊涂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陈景川久病成良医，医术不算太高明，但是检查一下药效还是能做到的。
碗底还有残存的药汤，陈景川拿起药碗，仔细检查了一遍，陈景川的眼神越来越冷，连握碗的手都开始颤抖。
碗里不是坐胎药，而是避子汤。顾汐沅整日喝这种药能怀孕才怪。
在陈景川看来公主府铁桶一片，公主每日吃的东西都会专人查验，药就更是要由大夫仔仔细细查上好几遍才会送到顾汐沅的手上。
这种东西绝对没机会到公主手中。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由他不信。如今只希望药性弱些，能有补救的办法。
“沅沅，都怪我没用。没有早点发现药有问题，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一定会查出害你的人。”
顾汐沅神色平淡。“川哥哥，没人害我。”
“你竟然知道这是避子汤。”
顾汐沅点点头。
这个走向着实出乎陈景川的意料，不过细想之下这却是最好的解释。
“川哥哥，我不想有孩子，只能用这个办法。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何姐姐看过，这药对身体没用影响。”我虽然已经十八岁了，但盛姑娘说我这个年纪怀孕生产依旧很凶险，至少要等到二十才可以。”
“何况若是怀孕了，必然要有几个月什么都干不了。陛下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入朝廷不过两年，资历尚浅，实在没有太多时间让我浪费。”
陈景川笑着搂过顾汐沅。“不要孩子挺好，你可以不必受生育之苦。有时候想想多个孩子在咱们中间，也挺烦的，怎么能比咱们两个逍遥自在。”
“川哥哥，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孩子了，只是暂时不要。等我年纪再大些，地位更稳固些，还是得要有个孩子。”
今日在宫中顾盛德步步紧逼，让顾汐沅更加坚定了暂时不要孩子的想法。
“我偏不让顾盛德如意，他越。有本事他就自己生，指望我生孩子就得求我。”
白日在宫中受了气，自然要找乐子平复一下，顾汐沅拉着陈景川出去玩。两人公务繁忙，哪怕成亲这种大事也才休了三天，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放松一下，玩到深夜才回了公主府。
第二日清晨，陈景川醒后，轻轻推了推枕边人，“沅沅，该起床了。再不起，上朝就要晚了。”
顾汐沅睡得正香，忽然被人吵醒，连眼睛都不想睁。“川哥哥，让我再睡一会。”
昨晚玩到深夜，必须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行。再加上经过昨天的事，看见顾盛德就心烦。
“川哥哥，我不去上朝了，你就说我病了。”说完这句话，顾汐沅翻个身继续睡。
顾汐沅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刚睁眼，就见东香
急匆匆而来。“公主，驸马那边传来消息。陛下听说您病了，要来公主府看您。”
从来只有她为难别人的份，哪能让别人为难她，这口气不出她又怎能甘心，连夜想了个整治顾盛德出气的法子。没想到还没等她进宫，顾盛德主动送上门来。
既然听戏的都来了，她这唱戏的自然应该抖擞精神，准备唱一出大戏。
“东香，我如今脸色胡润，根本不像生病的样子，你帮我打扮憔悴些。”
东香是顾汐沅最信任的侍女，连装病这种事也不瞒她。东香手巧，不一会妆就画好了。面色苍白如纸，这样的效果令顾汐沅极其满意。
一切准备妥当，顾汐沅并没有去接驾，而是又躺回床上。
顾汐沅静静躺在床上，把顾盛德晾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不过一夜未见，原本红润的脸苍白如纸，一双眼也失了光彩，顾盛德看女儿成了这个样子，心中懊悔不已。
沉默许久，顾盛德率先打破僵局，“沅沅，你不同父皇说话，是生父皇气了？”
“父皇是天下之主，沅沅哪敢生气。”
“瞧瞧这语气，还说没生气，这天下竟然有你不敢的事。”
“我不是生气而是心寒。女子生产凶险万分，父皇如今这般期盼我有孩子，可想过若是到了生产时出了意外，父皇可会后悔逼我要孩子？”
顾盛德长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生产凶险，舍不得女儿受生育之苦。可没办法，只有女儿能生孩子，江山总要有后继之人。
“胡说！你贵为公主，福泽深厚，自有神明庇佑。到生产之时，天下的名医时候都会在身边，定能保你无虞。”
“前些日子我做了个梦，梦到怀有身孕，还是一对双生子。”
顾汐沅的眼神都是憧憬。
关于梦境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梦境中的事是未来要发生的事；一种说法是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
顾盛德盼孙心切，自然毫不犹豫相信是前者，一听说在梦中女儿不仅怀孕了，还是两个孩子，自然乐得合不拢嘴。
“这是吉兆，说不定你很快就要有了身孕。”
“可没想到生产时却出了意外，若是想留下孩子，只有剖腹取子一条路可以走。太医请示父皇，可父皇竟然为了孩子舍弃了我。沅沅苦苦哀求父皇，想要活下来，父皇依旧无动于衷，眼看着太医在我清醒时将肚子剖开。”
本身沉浸在美好想象中的顾盛德瞬间惊醒。“沅沅莫怕，这不过是个梦，不是真事，沅沅定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我刚醒时也是这般想的，父皇这么疼爱我，怎会为了孩子不救我。可昨日父皇的态度真令我胆寒，因为我不肯喝来路不明的偏方，您就训斥我。”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还不如一个不存在的孩子重要。若是儿臣生产之时，真到了母亲与孩子不能两全的那一步，儿臣实在不敢想象父皇会作何选择。”
“因为有父皇的爱护，沅沅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却没想到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更在意孩子。”
顾汐沅泪如雨下，看得顾盛德心中抽痛不已。
顾盛德一直觉得女儿是最像他的，倾尽全力宠爱女儿，也是在补偿年幼的自己。他从小不得父亲宠爱，身为一个皇子，为了活命却要谨小慎微。他要让女儿成为他最宠爱的小公主，不受任何约束，肆意而活。
这个亲自抚养长大的女儿倾注了顾盛德全部的心血，他不容许女儿有危险。
“要是没有后人可传皇位，朕纵使贵为天子又有何用？父皇今年已经年过六十，没有多少日子可活，寻常人到了这个年纪都已经做曾祖父了，可父皇却连个孙儿都没有。”
“父皇就想在闭眼之前能抱上孙儿，可若这心愿会危害到你的身体，父皇宁肯断子绝孙。父皇错了，不该逼你，以后父皇绝不再提孩子的事。”
顾汐沅从床上坐起来，直视顾盛德的眼睛，“父皇要说话可算数？”
“君无戏言。”
顾汐沅开始只当这是顾盛德的缓兵之计，毕竟要是她急坏了身体，顾盛德就更没指望了。没想到顾盛德真像变了个人一样，绝口不提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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