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九：秀女宋夕烟9
小土路上顿时剑拔弩张。
蹲在前排看热闹的好些人不由自主又后退了几步。有些小家子气的妇人开始担忧起来，若是顾管事被王员外打死了，那工钱该管谁结啊？
赵员外信心十足，闪电般一拳照着顾管事面门砸去！
电光火石间，只听到“砰”地一声巨响，有人飞了出去，重重砸进下方水田里，砸出了一个两丈见方的大坑，泥水四溅！
众人大惊，定睛一看，赵员外不见了踪影！顾管事双手抱胸站在土路中间，纹丝不动！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呆愣原地。
天空晦暗，小雨淅淅沥沥，路面开始变得泥泞不堪，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尘土味道。
那些跟在赵员外身后的家丁好半响才回过神，其中两三个慌慌张张滑下去寻找家主，剩下的已是面如死灰，家主都被踹飞了自己蔫能自保？然而也未敢退缩，两眼一闭就叫嚣着冲过来！
“砰砰砰砰……”一时间土路四周人影晃动，横七竖八无一例外被凌空击飞出去。
赵员外踉跄着从泥坑里爬到田埂上，狼狈不堪，眼中一片茫然，内心也是崩溃不已。
忽闻惨叫一片，呼啦啦飞过来无数黑影，赵员外一愣，来不及躲避又被四仰八叉扫进稻田！
他奶奶的，爷爷今天倒大霉了！
那群黑衣家丁眨眼功夫就少了大半，下边这片绿油油的稻田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泥坑，一片蠕动。
雨越下越大，雨点噼里啪啦打在水面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从泥坑里摇摇晃晃钻出来的人儿，满头满脸裹着黑泥，露出两只泪花闪闪的眼睛，显得格外亮堂。
另一半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顾管事拍拍衣袖，冲落荒而逃的家丁大声喊话：“别忘了告诉你们家主，西山脚的人归我家主子罩着，让他掂量着办！”
这场戏实在是太精彩了，简直让人大受刺--激！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这顾管事是什么人呐？身手也太变了！
顾管事冲愣愣怔怔的人们若无其事地道：“都回去吧，别着凉了，明天还要干活呢！”
……
张熠言在宋兮妍家拐角处的大树下守着，神情紧张地盯着前方。
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打在树叶上，再透过树叶间隙滴滴答答落到少年身上。张熠言不时甩动身子抖落水珠，这么久没见赵员外他们过来，莫非他们已经回头了？
走，看看去！
张熠言冒着大雨往自家方向跑去，小土路上泥泞不堪，好些地方已经积起小水洼，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地基上干活的人们都散了，泥水中乱七八遭散落着好些铁棒和布鞋……
什么情况？张熠言丢掉拽了半天的砖块，手都捏麻了。
他走过去捡起一根称手的铁棒颇满意地甩了两甩，望着一地狼藉满腹疑问。
刚才……我错过什么了吗？
再大的雨，也浇不散袅袅炊烟。
宋兮妍家的灶房里，有位白衫少年踌躇满志，准备生火做晚饭，没成想火没生好却成功燃起了冲天浓烟……
窗外雨声嘀嘀嗒嗒，宋兮妍拥着被褥，慵懒地躺在卧房里柔软的大床上，满脸舒适安逸。
这一觉睡过去多久了？连梦都没做呢！少女伸了个懒腰。
咦？什么味道？
宋兮妍蹙紧了眉，表情变得古怪。
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不对劲。又支起身子使劲嗅了嗅，怎么回事？空气里有浓浓的烟火味？
少女撩起粉色幔帐望向窗外，在暗淡的光线中她清楚地看到一股股浓烟在翻滚？
失火了，失火了！
少女惊慌失措地翻身下床，赤着脚冲出屋子。
灶房里浓烟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真的失火了！赶紧找水灭火！
宋兮妍摸到水缸边，慌慌张张舀起一大瓢水胡乱朝浓烟腾起之处泼撒出去！
“哗！”地一声水洒下去，“哎呀！”一声尖叫扬起。
有人捧着脑袋从浓烟之中钻了出来。
“妍儿？干嘛，干嘛呢？”
“呃？”宋兮妍一脸茫然，望着满面烟尘水迹的少年忍俊不禁。
“妍儿！”少年瘪着嘴，把粘在脸上的湿发撩开，抹掉脸上烟灰，一脸委屈，“干嘛用水泼我……”
“鹿，鹿-含？”这下宋兮妍认出来了，赶紧去拿毛巾，满脸歉意，“来来来，赶紧擦擦，擦擦！”
“记住，我叫流月！”
少年接过毛巾，转身走进屋子，熟门熟路。
……
大雨哗哗啦啦，院中小池塘里，几朵新荷恣意绽放。
屋门大开，厅堂里的圆桌旁，端坐两人。
少年白衣胜雪，墨发披垂，面若冠玉。
少女长发及腰，侧边与头顶发丝简洁地盘起一个小发髻，用粉色发带系个蝴蝶结，几缕黑发碎碎飘落下来特别仙气。
“你空置的东屋，出租么？”
少年望着少女微笑开口，笑容真诚暖人。
“虽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很想报答你，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屋，这合适吗？”少女呷了一口茶，犹豫着。
虽说在她那个年代男-女合租现象多了去了，可是这里想必男-女还是授受不亲的吧？
“一年一百两租金……”流月出言诱H。
“啊？”宋兮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望着他，两眼放光。
要知道柳溪镇里的贫户们田地甚少，光靠打鱼或者租赁土地过活，一年能赚个十两银子算是好的了。一百两？谁能不动心？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见宋兮妍颇为心动，流月脱口而出。
“什么条件？”宋兮妍问。
“当我助手。”流月笑：“我在镇上开了家酒楼，嫌那里太吵，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居住！见你这里正好空了一间，可愿意租给我？”
“租租租！”宋兮妍迫不及待叠声答应，怎能不租？不给钱都租，“助手也当，也当！”
这哪是当助手啊？简直是给自己找了一条光明大道！要知道从那么喧闹发达的城市突然来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山村，还没有人搭理她……这三个多月是多孤单寂寞？简直快要疯掉了。如今连小四也抛下自己走了，关键时刻来了这么个亲人……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啊！
“我的助手必须随时随地在我身侧，听我吩咐办事，你也愿意？”少年啜了口茶，眼底闪过一丝怯喜，偷瞄了少女一眼。
“可以可以，只要不是叫我杀-人放火干缺德事，妍儿全凭你吩咐！没有任何怨言！”
此时的宋兮妍，如同漂泊在茫茫大海的蚂蚁看见了陆地，那种绝处逢生的狂喜让她语无论次。
“一言为定！”流月端着茶杯凑到嘴边，满脸掩饰不住的欣喜，正纠结于要怎么和宋兮妍接近，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一言为定，呜呜呜呜！”
“走，哥带你吃海鲜去！”
流月瞟了一眼狼藉的灶台，提议道。
“海鲜吗？”宋兮妍吞咽着口水，一脸神往。这可是她的最爱啊，螃蟹、虾子、鲍鱼……啊啊啊，光想想就口水横流。
“没错，哥的店里别的没有，海鲜管饱……”
流月拿起立在门口的油纸伞，拉起宋兮妍钻入雨中。
“海鲜吗？”宋兮妍吞咽着口水，一脸神往。这可是她的最爱啊，螃蟹、虾子、鲍鱼……啊啊啊，光想想就口水横流。
“没错，哥的店里别的没有，海鲜管饱……”
流月拿起立在门口的油纸伞，拉起宋兮妍钻入雨中。
……
呃！少年来不及回答，少女又迫不及待地发问。
“流月哥哥，你店里生意好么？菜式口味会不会和现代比较接近？柳溪镇靠近大海么？你店里的海鲜是冰冻的还是活的……”
“妹子妹子走路看脚下，前面！前面有个水洼，抬脚抬脚，哎呀……鞋湿了没有？冷不冷？要不哥……背你过去?”
天色渐沉，柳西村山脚下这条泥泞小路洒下一路欢笑。
在经过张熠言家院子的时候，那位憨厚的乡下少年听到笑声，偷偷从屋子里钻出来，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黯自神伤。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柳溪镇西街的“北海道生猛海鲜馆”里，宾客如云，喝酒豁拳、谈笑喧哗，热闹异常。
装修得也是豪华大气，精致新颖。
宽敞的大堂右边一排透明的缸子，里面各类生猛海鲜，鱼虾蟹螺，生龙活虎。
“这只这只……那条那条！”缸子边围满了食客，指指点点，当场捞出当场过称，现称现煮，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也有坐不住的孩子们，聚精会神地蹲守在缸子边，瞪着色彩斑澜的深海鱼虾、螃蟹贝壳目不转睛。
孩子们看得比吃得更过瘾。
宋兮妍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哪顾得上看路？深一脚浅一脚的乱踩乱蹦，不仅把自己的衣衫弄得脏兮兮的，还连累了身边的流月，重重一脚踩下去，泥水全溅在旁边的少年身上，少年一身白衫已是不堪入目。
流月毫不介意，脸上笑意盈盈。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到了西街。
此时雨已停歇，街道两旁灯火绚烂，行人熙来攘往。
两人一踏上西街，便引来路人侧目。
宋兮妍全然不理，逛古代的夜市她还是头一回，左顾右盼很是新奇。
远远飘来悠扬的琵琶弹唱，声音空灵，婉转动听。
身边没有盯着手机匆匆而过的人们，也没有刺眼的车灯闪烁的霓虹，更没有劲爆震耳的音乐，有的只是单纯享受生活的人们，悠闲惬意地来往穿梭。
在这里，似乎一切都透着浓浓的人情味。
远远的就看到“北海道生猛海鲜馆”几个大字招牌竖立在街道上空，炫丽夺目，很有一番现代酒店的气势。
流月领着宋兮妍径直走进店里。
“公子，楼上请！”
伙计见二人进来，连忙小跑过来，恭谨地打着招呼，领着他们上了二楼雅间。
“好饿呀，我好像有几顿没吃了啊！”
宋兮妍无所顾忌地嚷嚷着。
“那等会多吃点！”少年笑望着她，眼底尽是暖意。
“嗯嗯，这些日子能填饱肚皮就很知足了，真的没想到会有海鲜吃！呜呜呜。”
少女正委屈着呢，一心期盼着吃大餐！
上菜上菜！鲍参翅肚，深海鱼虾……色香味俱全。
就是在现代，宋兮妍也未吃过这么丰盛的海鲜大餐啊。
宋兮妍卷起衣袖，敞开肚皮，风卷残云。反正都是从现代来的，没必要装模作样遮遮掩掩。
还喝了酒，柳溪镇的顶级杏花酿，一小坛便要五两银子。
“流月，能在这里碰到你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我敬你，今天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几杯小酒下肚，少女醉眼M-蒙，摇摇晃晃话未说完，“啪”地一声醉倒在桌子上。
酒意微醺，美M轻眯，看上去，有说不出的迷人。
妹子，不能喝就别喝嘛，才几杯酒而已啊！
流月无奈地抱起眼前醉-眼朦-胧的绝色佳人，回到柳西村。
哎呀，醉酒后的妹子太闹了有没有？时哭时笑又吵又闹。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噩梦连连。
这个夜晚，流月守在宋兮妍身边一夜未眠。
哎呀，醉酒后的妹子太闹了有没有？时哭时笑又吵又闹。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噩梦连连。
这个夜晚，流月守在宋兮妍身边一夜未眠。
※※※
镇东头，赵员外家的大宅院里，一大清早就开始闹腾起来！
一名婢女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低眉顺眼地坐在床头，倾身将勺子送到赵太初嘴边，长得本就歪瓜裂枣的王泰初，鼻青脸肿的样子更显滑稽可笑。
赵太初手脚不能动弹，眼珠子却转得飞快！他偷瞄了一眼坐在床边的赵员外，重重将头扭向一旁，眼泪唰唰唰地就顺着青紫的眼眶流了下来：“我不吃，不吃！爹，您不给我出这口气，我就饿死算了！”
那张嘴说话倒是麻溜得很，不过含糊不清，漏风的！
仔细一看，缺了两颗大门牙。
“爹，我被那外地小子打成了这样……您就准备算啦？我不活了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那么多人眼睁睁看着我从西山上抬下来，您儿子就这样白白被人打了不成？爹！您咽得下这口气？”
赵太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闹着，看得他爹心疼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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