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罹难
翌日,秦秉昭派自己身边的小厮将玉棋盘送给方正,方正勉强收下。
韦及眉去了太清殿为秦睦祈福十日,秦睦欲出门未得父亲同意只能瞒着扶枳翻墙而出,被扶枳发现,只能悻悻原路返回。
秦知何下朝得知女儿日间翻墙还被抓了便罚她不能外出、抄写祖训二十遍且继续同孟丈云孟夫子习书,还令扶枳时刻跟随。
秦睦每日卯正起,同秦秉昭一起练武半个时辰,辰时沐浴过后用早饭,辰时三刻入堂,日中休息、用午膳,下午习琴、兵法,用了晚饭还要抄写祖训。
“起于微而兴于乱,镇之以兵而教之以德,通五经六艺而知人伦世故,非病缺之体咸习武以强健。
先君为家简素,而后世子弟勿能废靡铺张,每食汤饭菜蔬应感先君苦劳。衣物朴着、器具俨然,足以。
奉父母兄姊以孝悌,侍下臣弟妹以宽厚,知礼明节,通达晓情,不虐不伥。。。。。。
忌同室操戈,违者共诛之。”
秦知何每晚必查当日所学,秦睦、秦秉昭皆可应对,只不过没当秦知何审秦睦抄写的祖训时总能找到几个不规整的字,秦睦不敢和父亲讨价还价只能一遍遍重新抄。
秦睦整日在家,家中比以往更加吵闹,在课堂上诡辩惹孟丈云生气、还总能抽出时间给家中仆妇添麻烦。延亲王府只一个正经夫人,韦及眉赴太清殿之后,王府事物一直由她身边大丫头执绮掌管,每日都会有三四个嬷嬷来告状。她实在不胜其烦,只得求这小祖宗安分些。秦睦每回答应地十分爽快,转眼继续捣蛋。
秦秉昭见她每日被父亲斥责书写后蔫蔫的,按照她的字迹写了十五遍祖训,第二日下了课,秦睦蹦蹦跳跳地和秦秉昭一同到书房,秦睦将二十份祖训呈给父亲:“爹爹,我抄了不止二十遍了。罚抄都过三十遍了。”秦睦装作乖巧的模样。
秦知何随手翻看:“抄是抄了,记住了吗?”
秦睦点头:“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秦知何放下一沓子纸。
秦睦朗声说道:“为女者自当珍重,行止端正,不宜有失。”
秦知何也不再为难她,问秦秉昭今天和夫子学了什么,随意考查二人今日的课业便放秦睦回去了。
秦睦和鸽子出笼一样飞出门去,秦秉昭站在书桌前。
“是你替她抄的祖训?”秦知何拿起身边的茶。
秦秉昭点头:“我只给她抄了五遍。”秦知何将那些纸收好:“程太傅远游之事,你考虑得如何?”
“父亲,我准备和程先生一起游历天下。”秦秉昭定定地看着父亲。
秦知何点头:“那你过两日去程太傅那儿拜见一下。”
秦秉昭表示知道,秦知何认真问:“要不让秦睦和你一起去?家中这几日不得安宁。”
“您不心疼,母亲也要心疼的。”秦秉昭否决。秦知何最是疼爱秦睦的,自然不可能让她像几个儿子一样摸爬滚打。
秦知何摆手:“回去吧。”自己的确舍不得,锦全有和亲之意,皇帝无女,秦睦身为亲王之女,极有可能被选去和亲。
秦秉昭退出去将门给关上,一转头果然看见秦睦坐在长廊上等自己,因为怕热一个劲儿拿扇子扇风。他走过去:“回去吧。”
“我想吃冰镇西瓜。”秦睦没什么气力,走路歪斜,方才的“行止端正”怕是诓父亲的。
秦秉昭一扇子狠狠拍在她微微驼着的背上:“母亲知道该训你了。”
秦睦一下子直起腰:“你不让她知道就好了。”
轻笑两声,秦秉昭摸摸她的长发:“我要和程敏先生一起走。”
“真的?”秦睦忽的转头,见他点头忙转头不说话了。
秦秉昭向来不是安于现状之人,兄长放弃爵位到边塞守关,他希望能同兄长一样带着功名或者战功站在朝堂上而非只因承袭爵位,才德配位如同父亲便是他最希望的。
秦秉昭和秦睦住在一个院里,只不同两个房间,秦睦半夜睡不着跑到他的屋子说了半夜的话,说的不过就是她自己也没去过的各地古迹,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秦秉昭留她同榻而眠。实则,自二人出生便日日睡在一处,八岁时才不同榻,可秦睦还是会不时缠着秦秉昭一起睡,他们日日在一起玩耍、读书、习武,秦睦不说,秦秉昭自然明白她今夜为何如此。
夜间,秦知何到房中看他们二人,秦睦双手紧紧抱着秦秉昭的胳膊,两个人睡得小脸儿通红。秦秉昭远游是他自己的抉择,秦知何不想干预过多,可秦秉昭一直懂事,就这孩子一直没让自己费什么心思。老大性子顽劣,幼年时成天打架,世家公子没一个没和他动过手的,十五六才懂事,也就是那时候秦秉俨自个儿进军营去了。老二是他们夫妻二人唯一的女孩儿,不舍得太过约束,但秦睦实际上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都说夫妻最疼最小的孩子,可秦秉昭没有享受到他应得的一切,但愿这孩子回来之后能得到他想要。
次日清晨,二人一起起身洗漱,秦睦现在一刻不肯离秦秉昭。第二日,秦秉昭携秦睦去往程敏家拜谒,帖上只写二人姓名,程敏请二人进去。
书香人家到底和官宦之家不大一样,程敏府邸草木众多,且布置十分风雅。秦秉昭二人跟着管家一路进去只觉身心畅快。
程敏正在和几个友人在花园中喝茶品诗,其中就有朝中官员,见二人皆要行礼,却被秦秉昭扶起:“大人客气,此番是后生拜见前辈。”
程敏听着不甚满意,在两张一看相差无几的脸上逡巡:“你们就是延亲王家那双生子?看着倒都像女娃娃。”堂上一众人听这话全是心中好笑,但都没说话。秦秉昭长相清俊实在不假,可还没人敢说他生得女气,这程先生到底是个古怪老头。
秦睦陪同秦秉昭出门自然穿得是女装。秦秉昭听程敏这话没太多情绪,秦睦出声讽刺:“难道先生已经年迈眼花到不识男女了?既然如此,怕是也不能远游了,还是身子要紧。”
程敏冷哼。秦睦从不像秦秉昭一般礼数周全,还欲为难程敏,秦秉昭手身在她身前阻拦,对着程敏道:“还请先生恕家姐无礼。”
“我还以为皇家子女最懂谦恭。”程敏嗤笑。
秦秉昭背脊直挺,玉树一般,不卑不亢:“先生将我视为女子是辱我,家姐替我出头无可厚非,我因仰慕先生才不愿争执,我待先生很尊重,先生也不该无故讽刺。”
众人皆沉默,只听席上鸟声阵阵,许久,程敏方让二人坐下,亭中除程敏之外全起身给二人让座,秦秉昭、秦睦也不矫揉,坐在程敏之下。
“你知道我即将出京?”程敏问秦秉昭,自己也就将远游之事告知那么几个同自己交情深厚的,同秦知何府上交好的也就那么一个尹沉老鳏夫。
秦秉昭点头:“是,学生想同先生一起。”
程敏冷笑,花白胡子一颤:“你这等身份跟着我一个不中用的老头子有什么用?”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秦秉昭认真且坚定地回答。
程敏起身拍拍衣袖:“你师从孟丈云,七岁战胜探花白越,何须再同我学什么?”孟丈云可是京中名师,只愿教学不愿入仕的怪人,才学一等一的。
“先生为什么想游学?”秦秉昭不答反问。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左传》)。程敏一生以“文人”自居,总想文章传于后世得敬仰,此事出于功利。秦秉俨、秦秉昭兄弟二人出身尊贵,却不甘因爵位扬名,秦秉俨随军出征官至参军,秦秉昭素爱诗书也想作为文人入仕,即便承袭爵位也有功名在身,说到底皆是出于功利,只不过秦秉俨兄弟二人为的是当世,程敏为的是生后。
程敏吹胡子瞪眼半天没说出话,秦秉昭笑着将礼物奉上:“我知先生是吴越人,专请了一位来自吴越的厨子。”说着外边进来两个小厮,每人一手一个食盒。
程敏常年在京,已经许多年没有吃过吴越的食物,可一直惦记着,一闻着香味便食指大动,却还是犟嘴:“你这小子是个有心人,可我还是不喜欢。”
“您喜欢这些东西就行。”秦秉昭莞尔。
正好快到用午饭的点了,程敏请众人留下,秦秉昭、秦睦推辞有事便回去了。
接着几日,秦秉昭都派人送吃食给程敏,程敏没半点不好意思全都收下,却也答应将秦秉昭带在身边,况且他也需要有人在身边照料。若细说,带着秦秉昭是百利而无一害,程敏虽然年纪大了可脑子还不糊涂。
韦及眉已经知道此事,祈福十日之后就回了家,心中不悦却仔细询问了秦秉昭,得知他是自愿的之后还将随行侍从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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