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编纂之旅

　　海面风平浪静，蓝的深邃，像一块巨大的宝石。
疾风大港赢来了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叽叽喳喳的讨价还价声，行人摩肩接踵的窸窣声，共同组成了一个火爆非常的热闹场面。
虽然两天前的夜晚，疾风大港境遇内最瞩目的建筑，疾风管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伴着徐徐夜风，在一轮皎洁的月光下，数以百计的人仓皇逃命的声音被高墙所阻隔，最终只传出一种混杂而细微的声音。低沉，混沌，痛苦，宛如神秘而遥远的地狱徐徐靠近。
真正让人坐立难安的并不是这背景般的低吟，而是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神秘声音。既像是狂风在怒吼又像是魔鬼在狂笑。
当这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刚刚停歇，人们终于能喘一口气的时候，山崩地裂的声音爆炸性的传了出来。
最终，万籁俱寂。这死一般的沉寂更加令人胆寒。
当皓月缓缓下沉，旭日冉冉升起之时。借着灿烂的阳光，人们发现昔日那金碧辉煌的疾风管局似乎出了问题，遗留在阳光下的分明就是一具残破的躯壳。就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已经破茧而出，从疾风管局中消失了。而这个曾经集权力与规则为一身的庞大机构如今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茧子。
但即使是这个茧子也带着昔日的威严矗立在疾风大港的中央，没有几个人敢真正靠近。
当然，最终总会有几个胆大的人试图一探究竟。当他们安全归来后仿佛统一过口径一般，拒绝谈论疾风管局中的具体细节，但眼神中的慌乱却是显而易见的。
疾风管局覆灭了。
这是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但没过多长时间，人们就发现，不管那个夜晚疾风管局中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似乎都与自己的生活无关。
于是，仅仅过了两天，市场又重新热闹起来。
港口的货物络绎不绝，商船林立。外海上，大片大片的渔船也在辛勤的劳作着。市场中，商人们，行人们每个人都在精打细算的过着日子。此时的疾风管局不再有人瞩目，不再有人问津。它完全成为了背景板，就像一处上古时期的遗迹。
但偏偏就有几个既喜欢出风头又无所事事的家伙聚在了一个摊位前，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大声聊起了天。
摊主是一个微胖的咕噜族人，包着一条灰色的头巾，大大咧咧的坐在一个带着鱼腥气的蒲团上。
今天，他的生意好极了，摊位上所有的鱼均被一扫而空。最近，不知是什么原因，鱼似乎多了起来。据渔民所讲，这两天的鱼好捕极了。根本不用刻意寻找地方，一网下去，总会收获满满。所以，目前的鱼不仅价格便宜还异常新鲜。销量也跟着火爆起来。
这不，短短一个小时，摊主所有的鱼都卖完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头顶上又顶着一轮暖洋洋的大太阳，摊主可不想就这样收工回家。于是，他一边盘算着明日要多进一些货，一边像叫卖般吆喝了一声。
“大家都知道吗？疾风管局现在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的话很快就吸引了两个同样无所事事的人的注意。
这也是两个咕噜族人，人高马大，头上流里流气地包着花里胡哨的头巾。他们勾肩搭背，正漫无目的的在热闹的市场上闲逛。
此刻，二人刚刚走到摊主面前，立刻像发现了好玩的事情一样停下了脚步。
“哦？一个人都没有了？”其中一个人慢慢的在摊位前蹲了下来，挑衅般扬了扬眉毛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是……”摊主本想说，当然是听说的。
但此刻，阳光正好洒在蹲下来的人脸上，将他面部的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的展露出来。那分明是一张嘲讽脸。带着三分不屑，三分傲慢，三分挑衅。
这表情立刻就激怒了摊主。
哼哼，摊主笑了，这两个人分明就是来找乐子的。正好，本大爷就拿你们消遣了。
“我，”摊主同样挑了挑眉毛说道，“当然是亲眼看到的！”
这句话一下子就吸引了四周好几个人的注意，几个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既紧张又兴奋地打量着摊主。
“哦？亲眼看到的？”蹲在地上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根碧绿的草，慢慢的衔在口中。
这一刻，摊主发现自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他忽然有了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当，当然。”摊主非常努力的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比较可信。
“那你都看见了什么啊？”蹲在地上的人一边微微嚼着口中的青草，一边问道。
“看到了什么？”摊主开始努力回忆起这两天听到的事情。
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在安静的等待着。
“偌大的疾风管局已经残破不堪了。”摊主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但这是一句人尽皆知的话，甚至不用亲自前往疾风管局内部，远远眺望一下就会一目了然。
果然，这句话一下子就令他损失了两名听众。
两个行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很失望一般默默地走开了。
“喂，”刚刚成为焦点的摊主着急起来，他向前伸展着双手，“你们听我说啊，我真的去过疾风管局。”
“那，”蹲在地上的人“噗”的一声吐出了一点墨绿色的草末然后说道，“说点我们都不知道的，疾风管局内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此刻，算上四周的摊主和行人，已经有十几个人了。他们显然对这个话题都很有兴趣，都在一动不动地盯着摊主的脸。
摊主瞬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天桥打把式卖艺的人。能不能成功吸引到观众，全凭开场的几句话有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而刚刚那句话显然不太有趣，所以走了两个人。现在，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第二次机会。
摊主很想把握这次机会，所以他开始努力思索起来。
“内部，内部都已经坍塌的不像样子了。”
“这还用你说？”一个行人小声嘀咕道。
果然，这还是很没有意义的一句话。
“噗，噗。”蹲在地上的家伙将口中的草末全都吐了出来，“还有呢？”
摊主望了望围拢在自己周围的十几张脸，赫然发现，每一张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
有的带着期待，有的带着嘲讽，有的一脸紧张，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分明是无聊，而有的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才驻足的。
摊主决定好好给这些无聊的人上一课。于是他将杂乱无章的道听途说与自己汪洋恣肆的丰富想象结合在一起。
“那是一幅相当惊人的画面。”摊主脸上的表情变了，他渐渐的神采飞扬起来，“你们没有到过里面，只凭借对外部的观察，是无法揣测出那样的画面的。”
这是一句相当有吸引了的话。
果然，摊主发现自己的听众多了起来。
“那具体是什么样子呢？”蹲在地上的人笑嘻嘻的问道。
“疾风管局就像一个被掏空了的蛋壳。”摊主一边想象一边说道，“当然，这个蛋壳是没有顶的，里面形同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啊。”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摊主忽然发现围绕在自己周围的脸不仅多了，而且表情也在向着同一个方向转变。
关注与惊讶越来越多，无谓与嘲讽越来越少。
这就是摊主想要的效果，于是他更加大胆的想象下去。
“虽然疾风管局看上去空空如也，犹如一个废弃的古战场。但这里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摊主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恰恰相反，这里面人很多呢。”
“人很多？”
“什么意思？”
“那建筑如此安静，怎么会有很多人呢？”
“难不成，都躲到地底下去了。”
四周开始议论纷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进来。本畅通无阻的大道开始变得拥挤。
“在几片残破的瓦砾下面，我看到了一样东西。”摊主说道这里忽然顿了顿，他在等待那个最合适的时机。
果然，每一双眼睛中都燃起了期待的目光。
“头颅。”摊主说道，“一颗被砸扁了的头颅。死的惨极了。”
“啊。”人群中又传来一阵惊呼，但很快就被质疑的声音给淹没了。
“死人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啊，那一夜，疾风管局中不断地传出恐怖的声音，就像发生了地震一般。死几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建筑坍塌成这个样子，有倒霉蛋被砸死也很正常啊。”
就在人群开始喧嚣时，摊主继续了他的编纂之旅。
“你们错了。”
这四个字一下子就令人群安静下来。
“不是死了一个人。”摊主继续说道，“通过这颗裸露的头颅，我开始仔细观察起来，并尝试掀开每一片我能够抬起的砖瓦。最后，我发现，每一片残垣断壁下面，都埋葬着大量的死尸。你们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疾风管局中所有人都死了，他们和这曾经恢弘的建筑一起覆灭了！”
“啊。”
“天呐。”
惊叹声此起彼伏，如潮水般淹没了这个小小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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