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结伴去餐厅吃饭之前,公野圣良先去找了松田阵平。
因为一会儿就要出校，卷发男生刚换下了警校制服，白衬衫最顶上两颗扣子还没系,手上胡乱缠着根领带，原本带着点不爽的表情在看清门外的人是谁后先是松了口气，旋即不知想起什么，又僵硬起来。
看到他这模样,公野圣良反倒生出好奇：“阵平在等谁吗？”
松田阵平锁好门，眼神四处飘忽就是不看他，别扭地朝床上抬了抬下巴：“毕业后要穿的西装提前送来了,反正没事做，我本来想试一试，结果……”
结果对着镜子打了十分钟领带,成功打了个死结。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撇了撇嘴。
看他的表情就不难猜到试穿过程不太顺利，公野圣良将目光转向床上摆着的熨得平整崭齐的黑西装,想起他来找松田阵平的目的,眼神倏而亮起：“好巧啊。”
“？巧什么。”松田阵平疑惑抬眼。
公野圣良不答,视线灼灼地盯着他，满是期待：“再穿一次吧，阵平，我想看。”
松田阵平耳尖蓦地一热，“……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他嘴上嘟囔着,手上却乖乖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西装外套。
专门定制的西装自然再合身不过,半身镜里映照出清晰利落的轮廓线条。黑发青年俊秀的面容尚存几分未加磨砺的青涩,颜色深沉的制服仍掩盖不住初生之犊不畏虎的飞扬意气。
每天都能看见自己的脸,松田阵平因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一想到要展示在另一人面前，也不知道在期待还是紧张什么，下意识挺直了背。
公野圣良站远两步看，竖起拇指发自内心夸赞：“超帅。”
他朝松田阵平眨眨眼，“再加一样就更完美了。”
松田阵平眉心一跳，下意识凑近到镜子前检查。他上下打量一番，心下正纳罕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忽然发觉右手手腕被人牵住了。
皮肤与亮银金属相接传来一股微凉，他腕间多了一块黑白两色的圆形手表。
不锈钢外壳，自动机芯，黑色表盘，白色的雪花指针和点棒状时标，整体风格偏休闲柔和。
把卡扣合上，大小正合适。公野圣良又握着松田阵平的右手仔细欣赏了一圈，确认不论风格还是功能都很搭配，这才满意。
警察毕竟是公务员，不适合戴太贵的名牌表。考虑到赠送对象的工作性质，他特意选择了防水和防摔性能好的一款。
公野圣良清嗓咳了两声，故意用严肃的声音说到：“前段时间辛苦您来给我特训了，松田警官，这是谢礼，请收下。”结果说到一半自己就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将要收回的手被一把反抓住，松田阵平拧着眉看他，声音比平常压低了一个度，“……你不是已经准备请客吃饭了吗。不用专门送我什么谢礼。”
再说，他又不是为了这个才主动说要教人的。
见对方似乎不愿意接受，公野圣良眼眸微微睁大，“但是，我第一眼看就觉得这个和你很相衬。”
这回答有点驴唇不对马嘴，但他相信松田阵平一定能get到他的想法。
公野圣良顿了顿，让了一步，提议：“要不然就当我在贿赂未来的警官先生？”
“……”
松田阵平露出无语的眼神，“你不也是警察吗。”
“对哦，”公野圣良恍然大悟，“让人知道会被骂税金小偷的。”
他自认为很认真，但不知道他说的哪一个字戳中了卷发青年的笑点，松田阵平捂着嘴转过头，仍然没藏住笑声。
“真是的……”
公野圣良小小地抱怨了一声，又无奈笑道，“头低下来一点。”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松田阵平还是依言照做，深如点漆的眼瞳里笑意还未消散，距离很近，刚好能够让他专注地凝望着身旁的人细密如蝶翼的眼睫。
刚才差点被搓成麻绳的领带已经细心捋平，黑色布料在白皙手指间简单绕了几圈，一个各个场合都不会出错的平结就完成了。
在彭格列上班自己打领带习惯了，给别人打还是第一次。看着眼前的成果，公野圣良蹙起眉，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视线不经意瞥见了松田阵平在镜子中的背影，他豁然开朗，伸手将领结向下松了一截，松松垮垮露出锁骨，原本挺正式的穿着霎时显得随性不羁。
——这下舒服多了！
他轻笑：“果然，就算工作了，阵平也是会被上司批评吊儿郎当的类型吧。”
“哈？”在警校就被教官当成刺头的松田阵平下意识放大声音反驳，但一思考发现确实很有可能，只能暗自磨了磨牙，“反正等到处理炸弹的时候肯定会好好穿防护服的。”便服怎么穿就无所谓了吧！
……话虽如此。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抬手勾住公野圣良的手指，对上后者疑惑的目光时稍显不自在，动作缓慢却又不容拒绝地将领带尾端递过去。
“刚才的手法……能再演示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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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鸟店内几乎一半都是放假出来聚餐的学生，六人坐在提前订好的桌位上并不突兀。不愧是附近广受好评的餐厅，刚坐下没一会儿点的菜就上来了，烤肉香气四漫，勾得人食指大动。
几人边吃边聊天，其乐融融。他们都知道毕业后再像现在这样相聚的机会不多，因此都很珍惜当下。
在公野圣良起身去买单之后，萩原研二终于问出了内心纠结一路的问题。
他小声唤了声幼驯染的昵称，欲言又止，“小阵平啊……我们就出来吃个饭，你穿的是不是太正式了点？”
西装衬衫，还打领带，虽说系的不是很规范，但跟平常随便往身上套的t恤卫衣比起来简直像换了个人！
从警校来餐厅的一路上已经吸引了无数目光了，偏偏本人毫无自觉，板着张帅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萩原研二足够了解他，一眼就看穿了松田阵平并非心情不好，相反，是心情太好了才刻意掩饰。
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是当一个平时不注重外表的男人忽然开始打扮起来，百分之八十和感情方面有关。
萩原研二纳闷：“小阵平，你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他只是随口打趣惯了，没想打听什么八卦，然而松田阵平听到后手重重一抖，饮料差点全洒桌子上。
“萩！”卷发青年忙着擦桌上的水渍，还不忘回头羞恼地低声警告他，“别乱说啊你。”
这样反常的表现让萩原研二登时眼前一亮，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真的假的？是我们班上的人吗，还是网上认识的？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啦——”
听到他俩的动静，伊达航直抓重点，惊讶道：“什么，松田谈恋爱了？”
他的音量不高也不低，刚好叫身旁两个低头喝水的人想忽视都难。
诸伏景光放下杯子，视线隐秘地掠过幼驯染僵直的手臂，无声叹了口气。
等公野圣良回来的时候，桌上的聊天内容已经演变到“松田和他一见钟情的对象被某位不知名警官插足，一怒之下决定加入警视厅夺回真爱，v我二百日元倾听小阵平的复仇计划”这样离谱的程度。
他云里雾里地听了一会儿，在萩原研二津津有味的胡编乱造和其余几人的捧场起哄中，释然地拍了拍卷发青年的肩膀：“复仇要加油啊，阵平。”
松田阵平：“……”他加油个鬼！
他忍无可忍拍桌：“喂！你们几个够了啊！”
吵吵闹闹的笑声中，六人走出烧鸟店。伊达航有事要提前回家，萩原研二接到了修理店的电话，拉着满脸不情愿的松田阵平朝剩下的人挥手道别。
公野圣良翻了翻手机备忘录，抬头对两人说到：“我打算去商场买几袋猫粮，零和景光有什么安排吗？”
“我跟你一起去，”降谷零道，“正好寝室里的抽纸快用光了。”
“那我在那边等你们吧，”诸伏景光笑了笑，“一会儿见。”
公野圣良是商场三层宠物店的常客，附近只有这里卖一款味道独特的自制猫饭，当时被当成赠品带回去的，没想到花子非常喜欢，因此他每次出来都会买一盒回去。
为了节省时间，他和降谷零并没有一起走，而是分开去买各自需要的物品。从宠物店出来，跟随电动扶梯下楼时，公野圣良忽然感觉背后似乎有谁在盯着他。
出于好奇或是不经意瞥见的视线和抱有恶意的针对性盯梢是能分辨出来的，他脑海中警惕的雷达乍响，绷紧身体观察起周围。
但休息日晚上的商场人实在太多，他夹在扶梯中央没法移动，那道视线转瞬便没入人流，难以追寻踪迹。
扶梯到了二层，公野圣良下楼的脚步微顿，笔直地向前走过去。
背后针扎似的视线遥遥再现。
他的心沉下去，攥着购物袋的手不由收紧。他来这个世界后活动范围仅限于几个固定的地方，认识的人也不多，怎么会突然被盯上？
心绪不宁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同时有人伸手揽住他的肩膀。
“发生什么事了？”降谷零低声道，“刚才走过来看到你脸色不对。”
“没……”
公野圣良本来不想让别人为他操心，但对上降谷零认真中隐含担忧的目光，哑了一瞬，还是选择说出实情：“只是，感觉后面有谁在盯着我。”
他怕是自己的错觉，不敢用跟踪这个词。
闻言，降谷零缓缓皱起眉。
商场内监控仍在正常运作，人多眼杂。他不动声色地瞥过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林立店面，手下扣得更紧，“跟我来。”
两人挨得很近，从远处看身影几乎重叠成一个。抬手婉拒了迎上来的导购员，降谷零在走进试衣间之前把门外的牌子换成了“oupied（有人）”那一面。
他动作迅疾地脱下了外套，递过去之后又想起什么，“先别出去，等我回来。”
说罢这位风一样的男子就转身离开了。
什么都来不及说的公野圣良：“……”
他伸出的手只拦住了空气。
……零，是行动派啊。
原本沉重的心情被这一遭打乱，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换下了自己的外套。
深色的皮质夹克是最经典的款式，版型简洁而立体，很有降谷零的风格。金发青年穿着正合身的衣服到他身上大了一圈，袖口也盖过了掌心。
公野圣良向上挽了两圈，拉上拉链，尚未散去的另一个人的温热体温就这样将他包裹，莫名增添了几分安心感。
手中拿着帽子和眼镜框的降谷零回来看见他时微微一怔，旋即恢复如常。
看见他手里的装备，公野圣良眼睛蓦地一亮，感激地道了声谢，想也不想就戴到了头上。
黑色鸭舌帽掩住了显眼的灰色发丝，有几缕没注意翘出来的，被降谷零细心地掖了下去。
狭窄的试衣间站了两个人后空间所剩无几，公野圣良很艰难地转了一圈，按着遮住了半张脸的眼镜框，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变化很大？”
降谷零喉结上下一划，轻轻点头，“嗯。”
甚至——
他不合时宜地想到，穿着他的衣服，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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