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障音

　　说着洪逗就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了，对于他的变脸，摸不着头脑的阿绿只当是他不愿意被人提起以前的黑历史，也就没再多说。

　　狄卦看破不说破，见下面的琴曲已经到了尾声，也将注意力放回大厅，至于阿笙这个只知道吃吃吃的憨货，完全没有察觉到场面有什么不对。

　　圆台上，杜鹃一曲奏毕，起身端庄行礼后走下台去，然后一个气质典雅但年岁明显稍长的女子走上了圆台。

　　阿绿看着那个女子，惊讶道：“这个也是乐姬？”

　　洪逗看了眼下面，摇头道：“这是绕梁阁老板，鸾夫人。”

　　“她也上台表演？”

　　“并非，名角出场前老板会上台报下曲目，也算是为乐姬造势。”

　　洪逗开口解释，眼下快到午时为了留客是该来一场好的。

　　鸾夫人静静站立圆台中央，一身淡紫色芙蓉交襟褶裙外套对襟褙子，虽容貌保养极好，若非阿绿能一眼瞧出人的岁数，大概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双十年华的人已将近四十。

　　鸾夫人容貌好，也善言语，一通连珠妙语乐得看客们抚掌而笑。

　　“已近午时想必不少客官已是腹内空空，奴家已着人准备点心酒水，还望诸位莫嫌……”

　　下方已有人等不及，对着鸾夫人大喊道：“夫人说这般多，可是不愿我们瞧你家新倌……”

　　又有人从旁附和：“听闻这小黄鹂一曲曾引得百雀盘旋，也是名奇女子，不怪夫人藏着掖着，哈哈……”

　　鸾夫人闻言以手抵面，貌似娇羞，轻轻跺了跺脚，“哎哟”一声嗔道：“奴家自是心疼自家姑娘，更心疼各位客官，不曾想客官们如此不待见奴家……”

　　这鸾夫人一嗔一笑皆能蛊惑人心，凡间女子能有这个本事也算是不容易，一直注视着大厅动静的阿绿不由感叹。

　　果然下面有些熟客见鸾夫人似有恼意，连声道歉起来。

　　鸾夫人毕竟是生意人，见好就收，转换笑颜连连应是：“就知晓你们心疼奴家，那奴家也不多说废话了，早些让小黄鹂登台罢！”

　　有人玩笑着请留几句，鸾夫人笑着推脱两声也就下了台，之后便是一些丝弦伴奏的人先上了台。

　　看来接下来那位小黄鹂姑娘就要出场，这排面似乎还挺大的，阿绿如此想。

　　大概是感觉到重要人物的出场，阿笙也停止吃东西，转头去瞧那圆台上。

　　至于狄卦自鸾夫人出场后就一直注视着圆台，美人他从不放过。

　　圆台上已经演奏起来，是一曲不曾听过的调子，欲语还休、含羞带怯如同初尝情滋味却不知晓如何相告情郎的少女，满心欢喜与羞怯。

　　嗯？

　　阿绿抬头嗅了嗅，不对，这是妖的气息。

　　前奏将结束，又清脆的歌声自上方传来，在上面，阿绿想要抬头去看。

　　只见一嫩黄身影自上空旋转降落，她踩着围栏上的突起，像一只雀儿一般优雅而轻快的降落在台子上面。

　　这新奇的出场惊呆了厅内大多看客，那一声歌声也叫人面露沉醉。

　　那女子在圆台上站好，瓜子脸秀娥眉，鼻若悬丹，口若朱丹，容貌极美却不过分张扬妩媚，咋见只觉清新淡雅，便是看得久了也生不出厌烦。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她唱的是一曲《思帝乡》，春日游少女初见少年，悄然心动，暗生情愫，娇羞情切……

　　小黄鹂大概是唱的极好的，因为从大厅以及二楼一众看客面上都是如痴如醉的神情，包括身边的狄卦与洪逗。

　　至于为什么是通过别人的表情来判断这个小黄鹂的歌声呢，因为在阿绿听来，这首曲子简直不堪入耳。

　　小黄鹂声音虽然好听，但她所唱的每一个调子都没有和配乐搭上，违和感十足，听起来简直叫人浑身难受。

　　身边的阿笙大概也是和她一样的感受，面上却流露出几分欣喜，欢喜道：“师伯师伯，我唱的跟她差不多，我也要火了！”

　　阿绿连忙捂住她的嘴，谨防她继续说下去丢人现眼，虽然她们听见的是跑调极其严重的歌声，但洪逗这些凡人却不是，若是让其他人听见，定会觉得阿笙是来捣乱的。

　　“收声啊你！其他人听见的可和我们不一样！”

　　阿笙不解的望了望四周，听话的闭上了嘴。

　　正听着的洪逗不知是触动了什么柔肠，双眼一红竟是以袖掩面起来。

　　阿绿惊觉，一巴掌拍在了洪逗肩膀上，同时拍了把狄卦，为两人驱散这障耳法。

　　于是原本一脸沉醉的两人犹如被雷电击中一般突然僵在原地，洪逗与狄卦面面相觑许久才将视线转向阿绿。

　　“你们可以继续装下去，等我今晚来查查这个小妖精是个什么底细！”

　　阿绿嘿然一笑，盯着下面犹自唱着的小黄鹂，目光转而深沉。

　　听见这真实的歌声后，洪逗和狄卦皆是一脸口有黄连又不能说的痛苦表情，只能学着阿笙蒙头吃了会儿点心。

　　煎熬的时间格外漫长，一刻钟后那折磨人的声音终于停止，洪逗这才长出一口气，起身就要结账走人。

　　阿绿伸手扯住他的衣摆，说道：“再等等，让我多看这小妖两眼。”

　　歌曲虽然结束，不少看客的情绪还没反应过来，纷纷挽留小黄鹂再唱一曲，洪逗一听这还了得，伸手去抓阿绿的手。

　　“快走吧！这再听一曲岂不是要我的命！”

　　阿绿“哈哈”两声：“你放心，不过是个噱头，那就那么轻易的再唱起来，除非……除非这里面有人出高价打赏……”

　　阿绿话音一落，对面的雅间就有人奴仆高喝一声：“秦公子赏银一千两，请姑娘再献一曲……”

　　还真有人傻钱多的主，阿绿也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有些无语的盯着对面厢房，因有垂帘挡着，并不能看清对面人的容貌。

　　洪逗一听还要再唱，哪里经受得住，狄卦也跟着起身，看来也是不愿再听。

　　只阿笙还恋恋不舍盯着一桌子点心，阿绿了然，抬头去看洪逗。

　　洪逗这种富家少爷哪里做过打包剩饭这种丢人的事情，不过被阿绿看的无奈，只能对着那边的丫鬟吩咐一句。

　　“今天上过的点心一样装一份送去洪府……”

　　丫鬟恭敬应是，转身退下。

　　洪逗不欲多留，便打头起身下楼。

　　狄卦自然跟上，阿笙见吃的会送到洪府也跟着起身，剩下阿绿一个人没法坚持也就跟着一起走出绕梁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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