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4章：这寒酸的部落
风青云眼见“延寿神药”功效如此显著，心里隐约生出个推测：或许先祖、天地、神明三阶祭坛，当年未曾失去回应前。那些先祖啦、神明啦之类的幕后操纵者，恐怕都和自己方才一样。只管通过祀柱，遥遥吸收“祭祀神力”，根本不用理会回赐之事。而回赐之物，则同样都是由那三根祀柱，根据祭品不同等级，自行凝结出来的。
否则，依照三阶祭坛遍布六合蛮荒所有部落的庞大数量。光是根据祭品分门别类给予及时、适当的回赐这一件事，就得把幕后操纵者们都忙死，别的啥也甭干了！……
果不其然，老神棍伏祀吞下神药之后，除身体和精神状况明显得到改善外，他本人并未觉得还有其他异常。
至此，风青云终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身上的倒霉祖传功法，果真能让他直接抢夺神明的献祭生意。按照六合蛮荒实际情形来看，这分明是打算直接坑掉他小命的节奏！
被扔到一个神明真实存在的世界里，偏偏还有着和神明直接抢生意的能力，这本身就是不可宽恕的原罪！
凡人相互之间抢个小本生意，弄不好都能把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更何况是去抢夺神明的独门垄断生意？
甚至都不需要他真正付诸行动。只要让神明知道，他疑似具备这种能力。那就足够所有神明不惜代价，疯狂追杀直到他形神俱灭啦！
为着自家小命着想，风青云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将来一旦不幸，被六合蛮荒上界的什么家伙给盯上。到时候就算无法与之抗衡，最起码总要有足够的能力逃之夭夭吧？
虽然明知献祭仪式搞得越多，被上界幕后操纵者盯上的可能性就越大。但眼下看起来，迅速提升自身实力的最佳办法，毫无疑问只能是通过三阶祭坛献祭。典型的饮鸩止渴，却实在别无他法。
这便要求他必须获得足够数量祭品。而想要获得更多祭品，自然首先是要整合有伏部落，并使之不断强盛起来。
有伏部落越强盛，获得祭品的能力也就越强；风青云自身实力也就提高得越快，安全性也就相对越高。这是互利互惠、共生共赢的关系。
与此同时。风青云还必须尽可能遮掩住，自身能接受献祭的事实。甚至想法子将其改头换面，以减低或延缓被上界存在发现异常的风险。
这本身和通过献祭尽快提升实力，相互矛盾。就像俗话说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其实想要兼得，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需要再多一个人出来，帮着抓住鱼、或者帮着砍掉熊掌。
也就是说，需要有个明明知晓真相，却心甘情愿挡在身前，为他尽力去遮掩的人。一个对他言听计从、不会与他斤斤计较的最佳合谋者。
此时此刻，这关键先生的位置，非老神棍伏祀莫属！
主意打定，风青云再度缓缓开口道：“老伏祀，接下来我所说的话。你要牢记在心，从此刻起直到生命终结之际，须臾不可或忘！”
老神棍伏祀听伏羲神明这样说，立刻变得更加恭谨、屏息凝神以待。
风青云见状微微点头道：“我以神魂降临六合蛮荒之事，极为隐秘。即便在神界，知晓此事的上位神尊也不多。下界凡间更是仅你一人得知。
为确保此番下界之行，不致泄密。从现在起，你必须将“我是神明降临”这件事深埋在心底，永远不可再对任何人言说。哪怕只是在你我之间。
我就是你的亲孙子伏娃！你献祭了寿元，为我求得先祖、天地、神明福佑之后，给我改名伏羲。仅此而已！
至于日后献祭，我自会找到法子来遮掩。有你配合，想必瞒过其他族人应当不难。
这些你都听明白了么？”
老神棍闻言立刻郑重应道：“伏祀明白，一切谨遵伏羲神明吩咐。绝不敢有违！”
风青云面色不豫，双眉紧皱着缓缓摇头。
老神棍眼瞧神明态度有异。不禁微微一愣，随即便恍然大悟。
他站起身来，挺直腰背，手捻花白的胡子，点头道：“嗯，伏羲孩儿你说得十分在理。即便是先祖、天地和神明，以你之口宣布了三个胜利的预言。也还是需要部落族人们，努力去获取才行。勇气、智慧与信念缺一不可。”
风青云见他知机，这才面露笑容，接口道：“爷爷明见，追鱼部落的“暗魑”和鹰羽部落的“幽魅”，这么快就潜行摸上门来。可知危机已是迫在眉睫，咱们总要尽快做足准备才好。”
老神棍伏祀在这方面的领悟力颇高，堪称“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痛快道：“也罢，反正部落早早晚晚都要交到你手上。索性今后的人力、物力全都由你来安排，爷爷这就先给你交个底。”
老神棍伏祀对于心目中的神明，当然不会藏私。事实上有伏部落，也根本无私可藏。
交底的结果。便是给兴冲冲准备尽快增强部落实力的风青云心里，满满浇上了一瓢冰水，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就没见过这么寒酸的所谓“家底”！
都说“破家尚且值万贯，烂船都有三千钉。”可有伏部落好好歹歹也传承了不少代，却穷的只剩下些兽皮、兽筋和骨头。而且还大多是陈年宿货。
除去镶嵌着“火幻神符”的短杖、一对“云升玉符”，和风青云身上那件兽皮大氅，这“有伏三宝”之外。有伏部落里所有兵刃器物等等，全都是各种各样的野兽骨头。
族人们无论男女老幼，人人都拎着根或粗或细的长骨头棒子。最讲究的，也不过就是把手里的骨头棒子，磨出个使着顺手的粗略形状。
甚至于用来烧汤烧水的锅，是某种大型兽类头盖骨；用来盛汤盛水的碗，是某种小型兽类头盖骨；用来打水的桶，是粗壮的兽腿骨挖去骨髓再拴上兽筋……。
这就是有伏部落的全部“物力”。
而要是再说到“人力”，那就更没法看啦！
自从年初，前任族长伏崖（也就是伏羲他亲爹），带领全部精锐猎手被人意外截杀后。除去侥幸逃回来的三个重伤号，族内十二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壮年男子，敢情只剩下风青云他一个人而已。
有伏部落总共八十三人，其余八十二人用六个字便可以全部概括：“老幼妇孺”加“病残”。
这样的“人力”和“物力”。就是风青云眼下，能够用来整合的全部资源。
隐约想起“上辈子”，好像某人曾跟他说过一个观点。某人是谁记不清，原话肯定也记不清，反正大意是：“能用好食材做出好饭菜，那算不得是上等厨子；真正的上等好厨子，哪怕只给你碗棒子面，你都能拿它做出诱人的无上美味来。这才能叫真本事！”
现在，这碗“棒子面”是摆到眼前了，可他风青云是不是那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真正上等好厨子”呢？
风青云自己都觉乎着，这事儿……，有点悬！
而老神棍伏祀此时的样子，看上去相当开心。
不，不单单只是样子。而是自内而外全身心的轻松愉悦，顺着身上每根毛孔满溢出来，想挡都挡不住。
殚精竭虑、日以继夜操劳了一辈子，部落却无可抑止的每况愈下。兄弟姐妹、几个儿子全都为部落战死啦，孙子又因父亲的死而怨恨他，离族出走去寻找强盛部落的办法，结果却被歹人制成“传信傀儡”放回来……。
他几乎付出了生命中，能够付出的一切。可族人们的日子，还是眼睁睁过得越来越糟。
对于从少年懂事时起，便背上振兴部落重任的老神棍伏祀来说。这样严酷的现实，无疑是时时刻刻，都在狠狠鞭挞着他内心的强烈精神折磨。
现在可好啦！终于有大腿可抱，而且还是根属于神明的金大腿！
伏羲神明居然不嫌弃凡间部落事务琐碎，要亲自安排有伏部落的人力、物力。
神明的安排，那还能差了么？
苦熬苦业一辈子！终于要过上几天松心日子喽。
最起码这靠着“延寿神药”，多出来的两年时光里。可以不必再整日忧心忡忡，只需踏踏实实地跟在旁边，眼瞧着部落一天天逐渐强大起来就好。
世间居然能有此等美事，偏巧还就落在他头上。一想到这些，老神棍伏祀便没法不感到幸福：“呵呵……，哈哈……，你看看，你看看，想着想着，这嘴它咋还就合不上了呢？”
风青云跟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老神棍伏祀，把有伏部落相互贯通的几个大小溶洞走了个遍。
眼瞅着老神棍满脸贱笑越来越浓，恨得风青云牙根直痒痒。
部落都已经寒酸窘迫到如此地步。居然还能得意洋洋，笑得跟根狗尾巴草似的。老家伙到底是长没长心呐？
被部落寒酸现状浇了瓢冰水，又被老神棍满溢的幸福感给气到够呛的风青云。打发走老神棍后，一个人盘坐在三阶祭坛上直生闷气。
忽然之间，他只觉脑海中猛然一清，随后便同时闪现出成百上千，未曾经历过的碎片化场景。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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