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最苦的就是你们东佛郎机人，无辜受了牵连！

南奥岛濠境街头，葡萄牙商人路易斯，看着原本冷清的街面突然活跃起来，脸色不由变的有些不好。他在濠境街上开着一家商栈，主要的生意是收购大明商货以供远来的葡萄牙商船进货。与此同时，他的商栈中，也售卖一些从欧洲海运过来的商品，然而、商人只是他的一个身份。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为葡萄牙、西班牙等国收集大明的情报。开商栈只是他掩饰身份的手段而已。

        以商为间，是这个时代最为普遍的一种安插间谍的方式。从收集情报的特性来说，商人的身份的确实要比其它职业方便不少。

        像他这种间谍商人，追求的自然是利益最大化，所以他不只是给自己的母国提供情报，大多数时候，一份情报会货卖好几家，西欧各国的情报组织和他都有联系。目前的时代，情报组织是比较粗糙的，甚至连专业的联络网络都没有，组织相当松散。正是因为组织松散，像路易斯这样的情报商人才如鱼得水，有着广阔的生存的空间。

        没有任何消息显示明国和三国联军的海战已经结束，但为何南奥岛以及广州城的商业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对西欧三国不利的事，才会有这种现象。

        本来、作为一个情报贩子，他是不应该为任何一方的胜利或失败担心的。不管是谁取得了胜利，他的买卖不会受影响。可问题是，正在进行的这场战争，对西欧几国、包括他的母国葡萄牙实在是太过重要了。若是这一战没有给明人造成大的损失，往后整个南洋地区，将会彻底成为明人主导的海域。这对任何一个西欧人来说都不是好事，以后的全球航线，一半以上的利益将会落入明人的手中。

        别看南洋只占了世界海贸线的一个小角，但问题是这里是全球黄金三角贸易线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西欧人从南美殖民地抢来的黄金、白银及其它资源，必须要通过南洋和大明换成工业制成品才行。换不成工业制成品，再多的黄金和白银都没用。南洋的主控权彻底被明国把控，西欧商人的议价权和存在感势必衰落。像现在自己经营的这家商栈，以后还有必要存在吗？葡萄牙商人们在南澳岛上开的众多工厂，还能算是葡萄牙的产业吗？

        “尊敬的孙生、是哪阵风将你吹到了我们商栈来了？”就在路易斯心里在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的时候，经常出入于濠境街头的大明海商孙四海带着几个伙计走进了他的商栈。路易斯只得放下心思，应付来客。

        “嘿！当然是发财风了。今日到你家点来，是想进点西洋货。看你这货架上摆的东西到不少，这回定要好好照顾照顾你的生意。”孙四海大咧咧的一边带人看货，一边搭起了茬。

        “也是稀罕，这回你进我的货是要卖往何处啊？”广州本地海商虽然经常出入于濠境街头，不过他们很少会到商栈进货，多数是从濠境的工坊主手里倒腾货物贩卖到大明北方或者是东瀛等地。正经的西洋货，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粘手的。

        “没办法啊，你们洋人在南洋口子上堵路，弄的海里的生意不好做。俺老孙，只能想办法做回陆商，挣点营生。”

        “你要转型成陆商去做生意？这怕是不好转型吧？这两日濠境街头，你们明国商人出入频繁的进货，莫非都是要转型不成？”路易斯心里很是不解像孙四海这样的海上为何会下决心转型，同时出于间谍的本能，他开始套起了话。

        “应该都是差不多吧！海路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朝廷又出台了政策，给咱们行省以及西南、中南的几个省减了商税。陆上的生意，定然会好做不少。闲着也是闲着，大家弄点货，走海路和河道去省内以及广西一带跑跑路，没多有少哪。咱们广州这边，能倒腾些别处没有的洋货，到了陆上能稀罕一点，不然平常货未必争的过那帮北老。”孙四海觉得给路易斯这个不搭界的异国商人说点商事，并没有什么。多说会话，等会讨价还价的时候也好磨价。

        “你们的朝廷居然要减税了？减的幅度大吗？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享受的上？”

        “商税直接减了一半，不过只是针对部分省份而不是全国，减税期也只有半年。其实这样也好，若是全国减税，我们还不知道将商货运到哪儿合适哪。只减半年的话，减税区的百姓们定会舍得花钱，错过这个沾便宜的机会，可就得多花钱。至于你们，凡是卖货的都能沾上光，往出卖货能减一半税，同时乘着这股东风，你也能多卖些货不是。只要你不犯法纪，在大明做生意有的是财发。”

        孙四海嘴上说的热闹，心里却对这个佛郎机商人很是同情。别看你现在货多，过上一段时间有你哭的时候。西洋到大明的商路中断了，洋货肯定是卖一件少一件，这就是为什么一得知朝廷的政令，广州城的海商先跑到濠境扫货的原因。过段时间，就没货可扫了，必须得在手里压一点才行。

        “减税是好事，孙生此番一定会发财的。我这边的货，你看过眼的尽管拿就是。只是、往后，孙生你们真就甘心做陆商了？”

        “那倒不是，也就做一两月，先转腾着再说。一两月后，海贸应该就恢复了，到时候继续海上讨生活就是。”

        “一两月？明国有信心，在一两月内结束战争？”

        “哪有那么容易，你们西洋人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照我看、与你们西洋人的商路要想通，可能要用一两年的时间来耗。不过没关系，朝廷向南洋和东洋的友善国家减了进关税，往后咱就不想着和你们西洋人做生意的事了。咱就做近一些够得着的生意，有了减关税的政策，相信一两月内，海贸就会有了起色。说起来，最苦的就是你们东佛郎机人，无辜受了牵连，这一两年里怕是难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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