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直面特级咒灵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特级咒灵「花宵道中」的上半身长着一张惨白的脸，一堆触手从背后延伸到身前，下半身是一堆隆起的，血肉模糊的肉瘤，随着它的靠近，肉瘤在不停地鼓动，其中隐隐约约有些东西生长出来，以怪异的角度横在它的身体之外，不难看出那是它吞下的受害者的残肢。
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几欲作呕。
再说一遍，直面特级咒灵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括弧，我不是说我打不过，而是特级咒灵一般都丑得千奇百怪，总能在各种刁钻的角度恶心到我。
美少女可见不得这些东西！晚上会做噩梦的！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我顾不上霞的反应，将她推到身后，开启了「非咒术师不可入内，非咒术师不可外出」的“帐”。
战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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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岛家的术式很特别。
咒术界一直这么议论着。
琴岛家像是个天生的异类：作为咒术师，琴岛家的术式居然是抹消咒力。
琴岛家的祖传术式「天地不仁」是唯一一个真正能做到从根源上对“咒力”的概念进行消除的术式。
「天地不仁」取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意味着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并不因为咒术师和非咒术师就特别对待，一切随其自然发展。因此术式开展时，双方都会失去咒力，平等地成为“普通人”。这就意味着琴岛家的人战斗时必须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真枪实剑地搏命。
为了锻炼我的体术，家里人在我做好准备踏足咒术界时，给我花重金请来了传说中万中无一的天与咒缚禅院……不，现在是伏黑甚尔，来当我的老师。
我至今仍记得那个嘴角有疤的男人在听到我的术式之后，原本冷酷且不耐烦的表情瞬间变了。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我，表情变得愉悦起来，最后拍桌大笑，爽快地立下了束缚。
不知道伏黑甚尔当年在禅院家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反正轮到他来训练我的时候，我是真觉得这学我是一秒也上不下去了。
让未成年的小女孩和天与咒缚对打，伏黑甚尔，你好意思吗？
伏黑甚尔还真好意思。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拿钱就要办事”。
他训练我的时候专挑痛处打，丝毫不留情面，而且每次把我击倒在地后他就会露出一副嘲讽的“你也太弱了吧”的表情，端起懒洋洋的做派靠墙打哈欠，能在他手上活下来真是我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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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除了模糊性别的咒具，我盯着前方朝方咒灵的方向撸起袖子拉了拉筋。
预备好了双手合十的手势，我将中指和食指并拢比成枪状，瞄准前方那只似乎还在犹豫不决的咒灵，作出开枪的姿态：
“——「天地不仁」。”
话音刚落，我就感受到全身一轻，身体里的咒力瞬间消失殆尽。
这种感觉说实话不是特别好，咒术师毕竟是依赖咒力生存的，即使是作为施术者，咒力清零也会感到惶恐不安。
“……接客……赎身……三味线…………！”
对面的咒灵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咒力突然消失，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尖啸一声向我冲来。
没了咒力的咒灵和一团肉球有什么区别？
托伏黑甚尔的福，让我拥有了和咒灵正面硬刚的底气。看见咒灵后，我的第一反应终于不是逃跑，而是下意识分析它的弱点。我抽出别在身后的浮萍拐，对着咒灵不退反进，和它厮杀起来。
“砰”
我左侧身避开它的打击，随即快速跃起至它的头顶，将左臂下挥，抽打它那张惨白的脸，咒灵被击打的部位凹陷下去无法复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啸。
猜对了！
歌舞伎町的女人最在意的就是美貌，因此从此处诞生的「花宵道中」最大的弱点当然是脸！
普通的一击当然无法杀死特级咒灵，我警惕地展开防御的架势，继续与它周旋。
特级咒灵作为特级真的是有理由的，即使它没了咒力也强得离谱，我不知道第多少次有惊无险地躲开了它想要绞断我手臂的触手，擦了擦头上被击打到后流出的血，心有余悸。
一番车轮后，我和它都已气喘吁吁，咒灵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操纵着所有触手向我袭来。我抓住它失去理智的空挡，瞄准了它的头准备一击致命。
——突然，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我的脚。
我向下一看，顿时脸色惨白：束缚住我的是是它下半身的残肢，一只已经被我切下来的、血肉模糊的胳膊，趁我不注意狠狠地攥住了我的脚踝，让我无力移动。
可恶啊！这心脏咒灵居然跟我玩阴的！
咒灵的攻击近在眼前，这一击我无处可躲，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头破血流。
对不起啊伏黑甚尔！徒弟给您丢脸了！
“——去。”
一道破空声从我的上方传来，脚上的束缚感突然消失了。我努力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发现面前的特级咒灵「花宵道中」已经被击倒在地。
旁边……旁边怎么还有一个没见过的新咒灵！？
“……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我无力起身，只能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用眼睛向后看。
我人傻了。
身后是施施然走进我的“帐”中的霞。她，不，应该说是他了。他的身形逐渐变得高大，像是破茧的蝴蝶一样，慢慢变成了一个男性。
趁着我愣住的片刻功夫，他走到我的身前，把半死的「花宵道中」慢慢凝聚成一个咒灵球，随即一口吞下。咒灵球入口的那一刻，他惊异地挑了挑眉，还仿佛是味道很好似的砸吧两下嘴。
“……霞？”
他在我惊异，或者说是惊恐的目光下把自己身上华美的服饰毫不怜惜地一把扯开，身上的珍珠宝石“哗啦啦”地洒了一地，露出了平板的——男人的胸膛：“是我哦。”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硝子迟到的来信。
我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
“啊啊，真理。我找到入学式的照片了……”
“左边这个就是另一个男生哦，咒灵操使，夏油杰。”
信息后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像是按照我叉癖长的狐狸眼帅哥松松散散地扎着丸子头，一簇柳叶似的刘海向下垂挂，带着漫不经心的表情朝镜头瞥了过来。
我抬起头看看对我微笑的面前的霞，又低头看看手机里的照片。
霞，夏，夏油杰。
我猛地关上了手机盖，发出一声哀嚎。
人生，重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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