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乌河
元净痴痴望向道观门外，嘴边轻声唤道，
“道人，您走好”
李岁一声不吭，但见这大汉如今面色平静，眼神清澈，跟之前的癫狂之人截然相反。
元净走到鹿野身前，动作小心的将其放躺，唉声道:“老鹿啊，我对不起你。”
言罢，他便是悲声哭泣。
“那老道人是你们的师父？”
李岁此时开口问道。
“他是这青叶观里唯一的弟子，怀安道人。”
“逝者如斯，还请阁下节哀。”
元净起身，擦去眼泪朝李岁微微作揖。
“小仙师，我被那恶妖乌河蛊惑，想起昔日怨念，一时入了魔，反而害死了我这老朋友”
元净懊悔的说道。
“鹿老先生已救下了那些无辜百姓，所幸没酿成大祸，唯独是可怜了老人家自己”
“乌河即将破开封印，安州又要大乱了，仙师还是速速请人来此，早做打算。”
“什么？”
李岁一愣。
元净仰头长叹，娓娓道来一事。
“青叶道人于两百年前将恶妖乌河封印在森林中，并建青叶观镇守此地，青叶道人死去之后，便由他的弟子怀安道人代其继续守护在这里，几年前怀安道人也逝去，封印乌河的法阵灵力也逐渐消失，那恶妖法力滔天，出世后必然要去祸害人间。”
“他敢！”
“什么？”
听李岁说出此话，元净愕然。
“原来这个乌河才是这座森林里的大祸害，你带我去那封印之地，我亲手除了他。”
“不不不小仙师，你别冲动，那乌河当年修为直达二品巅峰，你”
“我是一品。”
“仙师莫要逗”
元净话还没说完，顿觉一股浩瀚无比的灵力自李岁身上散发而出，令人心悸的威压顷刻间令他不由的身子颤抖。
“你真是一一品？”
“让阁下见笑了，不知现在可否带我前去？”
黑脸大汉不再言语，随即朝李岁躬身作礼，便带着他向前方走去。
一路无话。两人走了许久后，来到了一片偌大的空地前。
地上依稀可见刻着神秘的法阵纹路，只不过已被枯叶覆盖遮掩，在中间有一块约莫三两丈高的淡青色石碑耸立，日上中天，石碑的倒影与其倒影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这法阵名为绝灵，由青叶道人当年所布下。”
“镇妖石。”
李岁应声点头，看着石碑上的三个血红大字开口说道。
“元净，咦？你怎么又来了？”
寂静的四周突然响起一道阴森森的声音。
“乌河，我不会再被你蛊惑了！”
元净随即怒喝。
“蛊惑？人族毁了你的故乡，害死了无数生灵，我帮你记起此事，你怎么能说我蛊惑你呢？”
“乌河，不要再胡言乱语了，我今天就将你诛杀于此地。”
李岁一步踏出，浑身亮起淡淡青光，开口说道。
“胡言乱语？诛杀我？嘿嘿，你这小毛孩又知道个什么呢！”
镇妖石下弥漫起诡异的黑雾，随即一个枯瘦的老者自黑雾中现身，他颧骨凹陷，两眼浑浊，头发稀疏的只剩下几根无力的搭在额前，但他周身散发出令人恐惧的可怕妖气，俨然是一位二品修为的大妖怪。
“你就是乌河。”
李岁警惕的看着眼前的老者，神情凝重，虽然知道此妖已被镇压两百余年，但从他散发出的气势来看，这乌河的修为并未因此受损，难以想象此妖的实力是有多么恐怖。
“小子，你知不知你背后的元净，当年因你们人族而家破人亡，故乡更是沦为一片焦土？”
“你说什么？”
李岁微微一愣。
后方的元净却没有出声，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人间到处在歌颂帝王们的丰功伟绩，却将曾经犯下的滔天大罪遗忘的干干净净！要么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假惺惺的人类了。”
乌河仰头，嘲讽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岁只觉一头雾水，什么大罪？什么故乡沦为焦土？他随即看向元净，眉头紧皱。
“元净，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李岁这么问自己后，元净顿时唉声叹息，这才开口说道，
“百年前的万州之战，陈国军队败退灵野原，为了阻击追兵，他们在灵野森林中点起大火，最终将灵野原烧了个干干净净，无数生灵陨落在大火之中，包括我的家人”
“这”
李岁哑然无声，心中震动不已。
“小子，你们人类犯下的大罪想必早已被世人遗忘，只剩下这些幸存者带着怨恨苟活于世，如今本座欲破开封印，亲手替元净讨回公道，怎么？你还要阻止我？”
“乌河！你住嘴！往日怨念我早已放下，我绝不会再伤害无辜人类！”
元净大喊，神情激动，一旁的李岁语气凝重，开口说道:“你怎么讨回公道？”
乌河大笑，浑身气势陡然一变，满身暴戾之气。
“怎么讨？当然是杀得你们人类血流成河，让你们也感受什么叫做绝望！”
“天道轮回，此事自然会有人为他们讨回公道，但绝非是由你这畜生出手，乌河，你杀意如此之重，今日我留不得你。”
李岁厉声开口，看着乌河动了杀心，不再犹豫，随即唤起青元决护体，挥出一道青光朝乌河击去。
“不自量力！”
乌河冷哼一声，瞬间便有数张黑色灵符自其身飞出。
“砰！”
两者在空中碰撞后发出巨响，未待李岁再出手，乌河顷刻间化为一团黑雾杀来。
森森寒芒闪动，乌河干瘪的手臂猛然挥舞了起来，其手中竟是多了一把通体乌黑的弯刀，向李岁砍去。
李岁眉头紧皱，那宽刀带着猎猎风声转眼即至，说是迟那是快，唯听响起一声清脆剑鸣，黑雾中的乌河只觉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白光，握着黑刀的手掌随之传来一阵剧痛。
“叮”
两人之间响起金属碰撞之声，刹那间火花四溅。
此刻，李岁已是手持春潮宝剑，生生将那乌河的那把黑刀抵在胸前，后者面目狰狞，大喊道，
“好小子！藏的够深！”
乌河随之抽身向后一跳，举起手中黑刀，只见四周灵力，大地即刻剧颤，无数浓密的黑雾自镇妖石下弥漫，像是受到指引般皆汇聚到黑刀之上，而乌河此刻仰天大笑道。
“黑灵，快快醒来！”
李岁心中警觉，立刻横剑于身前，不敢有丝毫怠慢。
见状，乌河竟得意一笑。
“小子，你完了！”
只见凝聚着无数黑雾的刀身此刻散发无穷威力，被乌河猛然挥出，但方向却不是对着李岁，而是绝灵法阵中间那座石碑。
“不好！”
远处的元净急忙开口提醒李岁。
“仙师！他要破开封印了！”
“晚了，哈哈！”
乌河的速度何其之快，瞬息便挥刀砍在了镇妖石上，巨大的石碑下一秒轰然倒塌，紧接着在乱石崩碎之中，无数狂暴的灵力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直耸云天的漆黑光柱。
下一刻，乌云压境，遮天蔽日，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妖气，俨然是一副末日的光景。
那乌河仰天大笑，本是干瘦如柴的身躯此刻被无尽妖气滋养，几乎是瞬间便整个人面貌大变。
一个身材精壮，黑发乱舞的中年男子，身披漆黑长袍，神情高傲的立于李岁眼前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蝼蚁般。
“小子，现在求饶，我便让你死个痛快。”
李岁扬起春潮指向乌河，面无惧色。
“破开封印尾巴便翘上天了？我一剑就能斩了你。”
乌河捧腹大笑，面带戏谑。
“一剑？本座可是神龟所化，这天下间除了万仙榜上留名之人，试问哪个能一剑斩我！”
李岁将春潮高高举起，浑身流转青色符文，他淡然一笑。
“一只小小王八，竟敢口出狂言。”
“你说什么！”
只见中年男子怒上心头，提刀就再次斩向李岁。
“小子，你敢辱骂本座！”
“骂的就是你！”
李岁开口，而后便见春潮剑身皆被青色光华萦绕。
此刻周围昏暗无光，只有那少年衣袂翩翩，乌发如星河闪耀，清秀的脸庞上神情决然，璀璨青光流转在他四周，衬得李岁的身影宛如谪仙。
“小龟，你且接我一剑！春潮剑式第一式-破！”
李岁轻喝一声，随后天地间骤然风云剧变，乌云在天空中急速流动，一道嘹亮无比的剑鸣响彻四周，天地间的灵力开始变得狂暴不止，一股莫名的气息自李岁身上散发。
宛如鸿蒙初始，混沌开天。
元净身子颤抖，竟不由自主的俯身跪拜，更远处的月莹此时亦茫然的看着天空中骇然的景象—遮天蔽日的黑云翻滚，一道十几丈宽的漆黑光柱直通天宇，而无尽天宇中电闪雷鸣，一把参天剑影在天地间巍峨耸立。
“这这到底是什么”
李岁昂首而立，只见他手中春潮剑落，刹那间日月黯然，星辰寂灭，连时间也似乎停滞，唯有天穹上的那柄巨剑散发着青光照耀万古。
“不不可能！”
乌河此时满脸绝望，出声大喊。
“你你到底是谁！这是原始灵力！你不！仙人饶命！”
“斩！”
听着乌河的哀嚎，李岁毫无犹豫的开口吐出一字。
巨剑带着苍莽剑意直接斩断了那道漆黑光柱，而后带着开天之势向乌河落下，他面目狰狞的欲逃遁而去，然后他的身影瞬间便是淹没在了无边青色剑影之中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乌云骤然散去，阳光重新照耀于大地之上，巨剑与黑色光柱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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