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年少时光
薛夫人看薛可难得在家消停了一段时间,虽然看上去有点兴致缺缺,但只要她不出去惹事,薛夫人就很满足了。
薛可闲下来就在家里鼓捣她爹爹麾下那些副将送给她稀奇古怪的礼物。
这次,她找到了一把刻刀,迷上了雕刻。
薛夫人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闺秀那样绣绣花,虽然她使用绣花针和刻刀都一样让她提心吊胆,一双手已经被戳了好几个洞。
薛可今天跑过来,手上拿着一个小刻件:“娘亲,看看,这是我这两天刻的,如何?”
薛夫人端详了一下手上一个拇指大的紫檀木刻出的小挂件,又看了眼自家女儿脸上得意的笑容,鼓励道:“这几日大有进展,我看这个刻的已经有些像样了!”
薛可更加得意,递给一旁肚子已经凸起的方姨娘:“姨娘看看。”
方姨娘更是赞不绝口:“大姑娘这个刻的真好,已经瞧出模样了!回头我给大姑娘打个络子,挂起来也是好看的!”
薛夫人看了看方姨娘,叹了口气。
薛可过去一把搀住方姨娘:“姨娘真好!给我打个什么颜色的络子呢?”
“这紫檀木的,还是用暗红的线显得庄重。大姑娘看呢?”
“嗯!就听姨娘的!对了,姨娘,你看出我刻的是什么吗?”
方姨娘为难的看了看薛夫人。薛夫人抚了下额头,装作没看见。
“料你们也猜不出!我这刻的是兔子!看到没?这是一只趴着的兔子!”
薛夫人和方姨娘同时松了口气。
方姨娘拿起仔细看了下,笑的眉眼弯弯:“可不就是兔子么!”
“娘,我下午和任遥约好了,我出去一趟。”薛可整个人靠在薛夫人身上,扭皮糖似的扭着。
“你个姑娘家,怎么天天和任遥那小子在一起混,我看那小子也是个不靠谱的!”
“怎么不靠谱了?”薛可摇晃着薛夫人的手臂,薛夫人被她摇得到头晕:“上次你还当面夸他说什么任少侠年轻有为呢!”
薛夫人没好气的看着她。任遥也算是故交,人也不错,原先她以为二人天天黏在一处玩,想必是彼此中意,双方家长也不是太反对。
最后让她啼笑皆非的是,两个人倒是赤诚的兄妹之情,并无一丝杂念。
“你姨娘都快生了,娘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糖糖,你们又要去哪里?”
“我去铺子逛逛,顺便给姨娘买颗宝石嵌在抹额上,正好月子里带,又好看又隔风。”薛可打着姨娘的旗号,笑嘻嘻的出去了。
“大姑娘,这怎么使得!”大肚子的方姨娘一脸不安。
薛夫人没好气的看着她跑出去的身影:“行了,我也是管不了她了,你也别操心,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的肚子,安安心心给将军生个大胖小子,你就是我们薛家的大功臣,什么宝石都能带!”
方姨娘害羞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姐姐,我哪有这样的好福气,只要生个姑娘,能有大姑娘一半容貌性情,我就满足了。”
“呸呸呸,别乱说,一定是个儿子。”薛夫人合十拜了拜:“你看看偌大的将军府,一个儿子都没有,我都许了多少愿了,这一胎肯定是个小子!”
“姐姐,我真是好福气,能遇上您!”方姨娘由衷感激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将军长年不在家,你扶持我多年,我们一起作伴这么多年,还说这些干嘛?要是将军回来,能抱上儿子,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上次将军来信,说是今年如果平稳,秋天太子殿下便会回朝,到时将军一定会护送太子回来的。”
薛夫人也在心里盘算着,听言微微一笑。
薛可这边倒是真先去珠宝店里挑了一块鸽血红、一块祖母绿的宝石,小心翼翼收进荷包。正要走出店门,却看见两个小伙计抬过一件黑檀原木,一看木料上乘,便不是凡品。
薛可最近正迷上雕刻,一看好的木头便手痒起来。她雕刻才刚入门,尚未雕过大件,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伙计,这木头哪来的?”
“薛小姐真是好眼力!”伙计笑嘻嘻的回道:“这是少东家从南边寻来的,仅此一件!这不,才走运河水路,昨日才到的京城,今儿刚进店门,就被小姐遇上了!”
薛可一听更加觉得有缘分,是非买不可,一问价格,委实贵了些。
“要不,小的给您送到府里去?”伙计一看薛可神色,便知道这笔买卖有希望。
这个月花销颇大,送到府里账房那边肯定是要向娘亲告状的。薛可心里盘算着。还不如等下个月铺子里收入到账了再过来买。
薛可手里有几个小铺子,是薛将军每次回来偷偷塞给她的,收益都归她零用。薛夫人对薛将军这种宠到没边的行为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道。
薛可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这是定金,剩下的我下个月来结账。先放在你们店里吧。”
伙计心下也能猜到想必是银钱不凑手,不过薛大小姐在店里信誉极好,当下笑嘻嘻接了定金。
薛可从珠宝铺出来,便拐到了莫三娘的铺子。
这是她和任遥经常见面的地方。
莫三娘的店开在西肆。
近两年西域战事消停,边境也有些贸易往来,京城中西域人也多了起来,也有几家西域风味的饮食店。
和京城吃羊肉不同,西域的羊肉做起来颇为粗犷,进门便是一股浓郁的羊肉香味。
店里正中间摆着一张大锅,大块的羊肉放进锅里白水烹煮,前来的客人自己挑选部位,选完后厨子便用一根长钩子将肉勾起来,或切大块,或切薄片,蘸上调料或者盐巴吃。
任遥和薛可都是店里常客,老板娘莫三娘一见二人便笑嘻嘻的迎上来,将二人带到靠窗的常坐位子,眼波流转道:“还是老规矩?”
等到羊肉切好端上来时,任遥的一个手下心腹也将水晶酒瓶里湃着的葡萄冰酒送了过来。
这普通的葡萄酒都是用秋天采摘的葡萄,这葡萄冰酒却是采用晚摘的葡萄,等到天气已冷,早晚温差大,夜间已经结薄薄一层冰时,才采摘葡萄,此时的葡萄甜份更大,又没有酸涩味,酿出的酒更加甘甜可口,沁人心脾。
任遥给二人斟上半杯酒,又警告薛可:“你少喝点,你上次喝酒,薛夫人禁了你一个月的足!我送你回家都被骂,我回去也被我娘骂了半天。”
薛可笑嘻嘻的晃着酒杯,看着葡萄酒在杯中流光溢彩。
莫三娘正好端着调料盘子过来,不由也赞了一声“好酒!”
“三娘,来,喝一杯!”
莫三娘也不见外,端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口,叹道:“果然好!给我留两杯,过会客人少了,我过来喝。”
薛可和任遥喝着酒吃着肉,果然满嘴余香。两人正聊得兴起,莫三娘也加入其中。
果然已是下午,店中只剩一两桌客人了,三娘又加了些肉菜。
薛可因为父亲常年驻在西域,也常常听父亲说西域的风土人情,因而最爱听莫三娘说些家乡风情,想象中父亲在西域的日子。
莫三娘喝了几杯酒,脸也红晕起来,眼神透着迷离:“都说京城好,其实还是我们那里好,我们家乡的月亮照在戈壁上,映的沙子冰冰凉,就像这冰酒一般,天空中星星可多可亮了,手一碰就能碰到,你如果去月牙河,整条河里都是星星,闪着光,特别特别漂亮,哪里像这京城,到处都是房子,都是墙,星星也少,也没有我们家亮。”
“三娘,你给我们跳一段吧!你上次不是做了一条舞裙么?我听布庄的老板说啦,说你缀了好多宝石在上面。”
莫三娘吃吃笑道:“就你鬼精!你等着,姐姐去换衣服去!”莫三娘本就性情豪爽,又和他们投契,真的洗洗手便上去换衣服了。
三娘下来时,任遥和薛可眼睛都看直了,那衣服是宝蓝色的绸缎,紧紧的裹在莫三娘成熟而丰满的身体上,裙子的胸部和腰部缀着蓝色的宝石,闪的人不敢直视,还露着一截柔软的腰肢,腰间系着一条鲜红的鸽血石叠成的腰带,说不出的妖艳动人。
店里剩下的一桌客人也是西域人,见到忍不住喝声彩,便有人拿起墙上挂着的手鼓,信手拍起西域的调子来。
三娘便一路舞了过来。她落落大方的甩动胳膊、扭动腰肢,浑身柔弱无骨,任遥、薛可也不自觉地给她打着拍子。
任遥无意间一抬头,却看到窗外一辆马车,不由“噫?”了一声,他前段时间才为薛可打探过忠顺侯府的六少爷,倒是认识他的车,用手肘碰碰一旁的薛可:“可可,你心上人过来了!”
薛可眯着眼,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窗外,果然一辆马车印着忠顺侯府的标记,眼下有点醉意,便直接伸出手,向着窗外喊道:“喂!六少爷!我在这儿!”
任遥用手抚着额头,叹道:“可可,咱能不能矜持点!”
话还未完,马车的帘子被拉开,薛可一眼便看见车里坐着两个人,里面那个正是那天见到的叫做阿阙的那人,她不由欢喜道:“六少爷,过来喝酒!”
三王爷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顺着看过来,见到是她,不由心中欣喜了几分,他是皇室子弟行动并不十分自由,刚刚心里还在想此番出宫要是能遇见她多好。
但仔细一看,她在一个看上去不太正经的酒肆,喝的还有几分醉意,不由皱了皱眉头。
再一抬眼,看见旁边还有个青年男子,和她形容甚是亲密,一旁还有个衣着甚是暴露的女子,风尘气较浓,眉头遂皱的更紧。
阿阙的马车还坐着位年轻男子,正是忠顺侯府的六少爷,一脸疑惑的看看自己又看看身边的人,面带不安,一副想解释也不知道从何解释的神情。
阿阙冷着脸,马车一直未停下,直接驶了出去。
任遥不由好笑:“可可,闹了半天人家还不理你呢!”
莫三娘闻言也好奇的凑到窗口:“什么人呀,瞎了眼不成,我们可可这般绝色,还看不上?”
薛可有点尴尬,喝了一大口酒,站起来道:“哼!我还不信这个邪了!”说完便出了酒馆,解开缰绳,骑着马奔着马车去了。
莫三娘在后面叫也叫不住,任遥笑道:“放心吧,三娘,可可吃不了亏,忠顺侯府的人还不敢得罪她!”
随即又自言自语道:“马车里那个人是谁?好像不是侯府的小公子?”摇摇头,拈起一块羊前腿肉,挑剔的摇摇头:“一点也不肥,可可这么爱吃这一块?”
薛可骑的是从西域带回来的宝马,自然没有多久便追上了马车,她一挥马鞭,一声长喝,胯下的马横在马车前,那马车夫立马拉住了自家马车,惊道:“什么人这么大胆,知道马车里坐的谁么?”
马车门打开,阿阙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薛可,穿着一身紫衣裙,头发束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别着一根紫玉簪,脚底蹬着一双羊皮小靴子,身上别无装饰,却因为眼神带了几分醉意,直盯盯的看着他,格外的动人心魄。
她用马鞭指着他:“喂!我叫你,你没听见么?”
一旁的男子一脸惊慌:“你是谁?怎么敢这么……”
阿阙摆手拦住了他的话,慢慢起身下了马车,回头道:“子真,你先去,我过会去找你。”
“那怎么行?这野丫头是谁?”
“没事,我有分寸,就说我遇到一个朋友。”说着便跳下马车,抬头看向薛可:“你要我去哪儿?”
薛可见他下了车,“哼”了一声道:“你看到我,为什么不停下?”
“不是有人陪你喝酒么?”阿阙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酸味。
不过薛可也听不出来,歪着头笑道:“你喜欢喝酒么?我请你吃羊肉!”
“不去。”他冷冷答道。
薛可本来是生气的,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生气,带着五六分醉意,笑嘻嘻的飞身下马,牵着马,跟着他身后慢慢走。
二人穿着不凡,又容貌出众,一旁不一会儿便有人围观,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薛可一向惯了,倒不觉得,阿阙显然有点不自在,好在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一匹马,虽然比不上薛可的坐骑,但能在这么短时间牵来也是不易,薛可见他上马,也翻身上马。
“你醉了能骑马么?”阿阙还是问了句。
薛可一笑,一夹马蹄,那马一声得意的长嘶便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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