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赵栩没有完蛋，藤条也没打在她的身上，那只是赵老爷用来增加威严的工具，是赵老爷在赵府说一不二的身份象征。
赵老爷其实很疼女儿，哪怕他的女儿多次搞事，但他从没动过手。
因为他知道赵栩的命门在哪里。并且一击即中。
赵大小姐因翻墙行为不符合《大小姐行为规范》被罚面壁思过，具体要罚多久全看赵小姐的思想觉悟。
不过对赵小姐来说还好，丫鬟小玉因对小姐的行踪隐瞒不报被罚陪她一起面壁。
受罚地点就是就是赵栩的房间，房门都不许出。赵栩的房间里各项设施齐全，像是早就知道会被罚，提前准备好了似的。
房间里有一个锁起来的柜子，里边装满赵栩的宝贝，象棋，鲁班锁，九连环，都能打发时间。实在不行还有不少蛐蛐笼子，拆开再编回去，也很有意思。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下一步是什么？是改正错误。赵小姐当然什么也思不出来啦，但聪明机智的赵老爷可不会坐以待毙。
在面壁的第三天，赵小姐被放出来了。
因为赵老爷找来了第九位夫子，叫赵栩到正厅拜见。
终于见到太阳的赵栩心情很好，完全不担心新夫子的到来。前八位夫子都能送走，第九位也一定可以。
一进正厅，赵栩便被这位夫子吸引了目光。一位年纪与赵老爷相仿的中年男人。赵老爷长得其实还行，但和这位夫子站在一起，完全落了下风。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也毫不吝啬赐他出尘的风骨。仿佛受人敬仰的神明下了凡。
赵栩觉得若是这位夫子也能和其他夫子一样，和她性格很和的话，被他教几个月也不是不行。
“阿栩，这位是刚回乡不久的江大人，明天起做你新的教书先生，快过来见礼。”
光顾着看这位夫子的脸，赵老爷在说些什么赵栩根本没注意听。
什么大人，不会是街上听说的那位辞官的吧，姓什么来着？
见她愣了神，夫子很善解人意的开了口：“不做官了，便不必再称呼大人了，从前我教书的时候学生们叫我方清先生，阿栩也这样叫吧。”
“学生赵栩，见过方先生。”赵小姐心里想这位夫子人还真不错。
就是她不知道，虽然称呼夫子为方清先生，但是先生可不姓方。
行过礼之后，赵老爷就把赵栩赶走了，赵老爷和夫子留在正厅继续聊天。
赵栩乐得如此。
聊什么赵栩也不在意，她的光荣事迹到街上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
她比较在意的是这位当过官的方先生看得起商人，和她爹聊的投缘，辞官之后依然愿意做教书先生，可惜遇见她这样的弟子，多少有点倒霉。
赵栩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护卫阿肆便迎了上来“小姐，这两天买了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您要看看吗？”
“看，快拿过来！”在房间闷了几天，玩的净是些旧东西。
阿肆总能买到合赵栩心意的玩意，这次他买了几个新样式的蛐蛐笼子、轻盈便携的钓鱼竿、最新出品的话本子，出府那天去看过的风筝，还有一盆五颜六色的花。
“这花也是送给我的？”赵栩打趣阿肆。
阿肆的脸腾地一红“是给小玉的。”
“快拿去送给她啊。”
阿肆乐颠颠地走了。
嘿嘿，给赵栩嗑到了，好甜。
翌日卯时，方先生便到了赵栩从前读书的偏厅。
为了不影响这位前大人的名声，赵栩觉定有的事情还是要先说清楚。
“方先生，早上好。”
“阿栩早上好。”
先问好，准没错。
二人在一张大书桌的两边相对而坐。
“开始上课前学生有问题想问。”赵栩直来直去惯了。
“问吧。”方清先生也很随和，完全没有官架子。
“学生的传言在柳州流传甚广，想必先生有所耳闻，为何先生还愿意来府上授课？”
“老友所托，不好推辞。”
偌大的柳州城仅有赵老爷一人热衷于请人教赵栩读书。
我爹的一个大官朋友！！赵栩震惊了。
“前些时日，我曾来过府上，刚巧那天阿栩去茶馆说书，因此不曾得见。”说着说着方清先生的脸上还带着一些惋惜。“若非如此，阿栩兴许早已成为我的学生。”
“去茶馆说书这件事先生都知道，先生不担心给我授课有损您的名声吗？”
“这世道对女子束缚颇多，敢与束缚抗争的女子却寥寥无几，倘若有一天你能冲破这礼教的束缚，作为你的老师是我的荣幸。”方清先生郑重的说道。
赵栩的作为从来都是被指指点点，没得到过哪怕一句肯定。
赵栩只觉得这位夫子好会说，像神仙一样会发光，照耀着跌落阴沟的脏小孩儿。
赵栩忍不住感叹：自己的老爹好会交朋友。
方清先生问她：“你从前的夫子们都教你什么？”
赵栩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钓鱼遛鸟这些应该不好说吧。倘若笼统地说个大概，方清先生不细问，她便也不细答，应该不能算欺师吧。
“我不喜欢读书，字识得以后第一位夫子就离开了，后来的几位夫子教我他们会的读书外的技能，和他们体悟到的人生道理。”
“不知阿栩有悟出什么自己的道理吗？”
没问，很好。
“每位夫子的经历各不相同，他们教给我的道理也不一样。但我大概明白了，如果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不触犯律法、不伤害他人，我就该勇敢地去做，不必在意世人的非议与目光。”
赵栩就是这样的勇敢女孩。
“阿栩常去茶馆听书是为了这件想做的事吗？”
赵栩去茶馆听书都是做了伪装的，这事儿坊间都没传闻。“先生怎会知道？”
“明耀告诉我的。”
明耀姓赵，就是赵老爷！
赵老爷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吗？什么都知道。
府里有内鬼，赵栩知道。在不读书这个诉求里，赵柯和她是一个阵营的，她哥虽然会利用她赚些外快，但并不会向赵老爷告密。
内鬼不止一个人。
赵府里最清楚赵栩行踪的人就是她的贴身护卫阿肆。
赵栩没有想到，她精心挑选的护卫不仅和她抢小玉，还给她爹做眼线。
那些买回来逗她开心的小东西，竟然都是告密之后良心不安的赔礼，花的还是她的钱。“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赵栩心里这样想着。
“阿栩，你爹让你读书是为了让你明白道理，有自己的行为方式，做应该做的事。如今你已然知晓。我并非来给你做老师的，你爹自谦说除了做生意一窍不通，你有想要做的事他帮不上忙，就让我帮帮你，你想要做什么，可有计划了？我帮你参谋参谋。”
赵老爷确实擅长赚钱，这倒是没有说谎。
赵栩很激动。她爹竟是自己人，那阿肆勉强也算自己人吧，就不罚他了。
赵老爷是鸟笼，赵栩是笼中鸟。那些她以为的禁锢实则是一种保护，等幼鸟羽翼丰满，就会放归天际。
机会给有准备的人，赵栩已经准备好了。
“先生，我想开一间书院。”
以赵栩在柳州的声望与地位，开了书院估计也没人来。
所以她需要一个鼎鼎有名的，能让人信服的人物帮她撑撑场面。
“可否请您做书院的名誉院长？”
“好。”
赵栩没想到方清先生答应的这样爽快。好像天上掉下一张馅饼，不偏不倚进了她的嘴里。
说干就干。赵栩和方清先生约好，一切准备就绪，就请先生上山。
赵栩在年前买的温泉山庄终于派上用场。这里从前是按照接待客人的庄子设计的。有不少客房，给离家远的学子居住；有很大的宴客厅，可以用作饭堂；有大的用来玩乐的包厢，改造过后作为教室。
有钱好办事，基础设施和各类用具都已经准备完毕，只等有了夫子和学生，书院便能正式成立。
现在回想起当日的情形，赵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天方清先生问，为何要开一间书院。
赵栩心里有许多答案：因为有料茶馆讲的《穷书生的科举之路》内容没有《风流书生俏狐仙》内容劲爆，却场场满座，听众眼里的向往是听爱情故事时没有的；因为女子读书艰难，家境不好的女子读书的机会都不曾有；因为住在城隍庙的小乞丐经常拿小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最后赵栩选了最可信的理由：“因为我想培养一些人才，将来到我的铺子里给我赚钱。”
方清先生看着赵栩笑，赵栩不明白他笑什么。许是被他看透了小心思。可赵栩说的也是实话。
教书的夫子早就联系好了，是赵栩从前的夫子们。
她还想招一些会点儿专业技能的师父。
写好了告示，赵栩带着小玉和阿肆把告示贴到了菜市口的公告栏上。
这里人群密集，又是与赵栩有关的内容，她相信很快就会一传十、十传百。
贴完告示，三人又去了城隍庙，赵栩答应过小乞丐，如果有一天她开了一间书院，就让小乞丐去书院里作第一个学生，今天她来履行诺言。
城隍庙里愿意自力更生的乞丐也跟着赵栩一起回了山上。山上需要不少人，
小乞丐还很小的时候就被扔在了城隍庙，并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赵栩带她来书院，给她一个像家的地方，她想让赵栩帮她取一个名字。
赵栩希望她未来可以幸福、平安，于是绞尽脑汁帮她取了名字：霁辰。每时每刻，都似雨过天晴一般。
霁辰喜欢读书。
书院还没正式成立，所以没请夫子们上山，书院里只有城隍庙刚搬过来的，赵栩主仆三人，霁辰只能抱着书跟在赵栩身边，她搞不懂为什么长得很像的两个字意思却大相径庭，而对此一知半解的赵栩并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给她听。
其实赵栩也有自己搞不懂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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