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告示贴出去已经三天了，没有一个人来报名。
告示写的很详细，招收什么样的师父，发多少工钱，家境不好的学子免除束脩，书院地址这些都明明白白的写着。
这很不合理。
赵栩带着小玉坐在山庄大门前的台阶上，眼巴巴的望着山下，村庄上的农户们在田野间忙活，路过的行人来来往往的，却没有一个人朝山庄走来。
“虽然有方清先生做书院的院长，但难免会有人觉得只是小姐在借方清先生的名声撑场面。”
赵栩觉得小玉说的很有可能。
“小姐，不如我们下山去看看吧。”
“小玉，我看你就是想出去玩了！”
最后主仆二人还是下山了，因为赵栩也想出去玩。
顺路去菜市口看看公告栏的情况，听听广大群众们的心声。
菜市口人流量很大，公告栏设立在这里就是这个原因。此时有不少人正讨论着公告栏上张贴的告示。
“骁勇武馆家的钱小姐又要比武招亲啊？”
“哎呀，钱小姐功夫了得，上次比武最后那个胜者没能打得过她呀。”
“姑娘家的，整日打打杀杀像什么话。”
“孙屠夫家招杀猪学徒。”
“不好不好，他家活又脏又累，起早贪黑的，给的银钱还少。”
“李氏药铺收草药了。”
“我前些时日采的草药正要卖呢。”
“赵栩开了一家青云书院！女子也可以入学，楠国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书院。”
“警惕新型诈骗，最近不少江湖骗子到处乱窜，可别是打着赵家旗号骗人。”
“是呀是呀，赵小姐自己都不爱读书开什么书院。”
“虽然赵小姐爱干离谱的事儿，但都是些小打小闹，这次可是离谱过头了！”
“没错，这可不像赵小姐的作风。赵小姐都是往家赚钱的，什么时候倒搭过。”
看见没，什么叫热度，赵大小姐的告示讨论度最高，今日菜市口讨论榜第一。
没有人能做到完全不在乎别人的议论，只是一遍一遍在告诉自己：没关系的，那不重要。而夹杂在议论声里的被肯定，是那样清晰悦耳。
“小玉，听见他说的没，在他眼里我不是很离谱哎。”赵栩给小玉指着其中一个站在公告栏边的人。
“可是小姐，他还说您开书院这事儿是离谱过头啊。”
“没关系，今儿小姐我就当着街坊们的面离大谱一回！”因为一点点的被相信，赵栩好像忽然有了信心。
“小玉啊，辛苦你回家找管家借几个腿脚快的小厮，去请各位夫子上山一趟吧。”
小玉赶忙去照办了。
赵栩有点后悔没带阿肆来，就是因为阿肆跑得快，才选他做护卫的。
赵栩从街边的杂货铺买了纸笔，揭了贴在公告栏上的告示。用不太漂亮的的字重新写了一张。
“我就说是骗人的吧，刚才那张字写得那么好看，怎么会是赵小姐写的。”围观的路人说道。
刻板印象害人于无形。
赵栩的一号冯夫子告诉她，字是人的第二张脸，所以她苦练了很久书法，使她的字配得上她的脸。
不爱读书和写字好看难道不能同时存在吗？
赵栩将写好的告示再次贴在公告栏上，然后就被大家伙给挤出来了。
“有没有识字多的兄弟给大伙儿念念。”
“我是赵栩，在城北温泉山庄开了一间书院，由方清先生担任书院院长，原赵府特聘夫子担任书院夫子。特设女子学堂，开办各类技能班，免除家境困难学子束脩。另招各类有正经赚钱技能的师父若干，月钱丰厚，欢迎大家前来报名。”一位热心路人给大伙读了出来。
“这不是和刚撕掉的那张一模一样的内容吗。”
“真的？”
“方清先生在青云书院当院长也是真的？”
“别是赵小姐把方清先生给绑了吧，要不干嘛给纨绔的书院做院长？”
“绑人可是犯法的呀！”
这风向转变的是否有些快了！赵栩有些明白什么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与自己无关的好事谁在意啊，当然是被传的曲折离奇的故事更好听。
赵栩疑惑她就站在这，这些人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呢？
“丫头啊，”爱下象棋的张老伯刚刚来到菜市口，还没看到告示，只听到人说赵栩绑人。“绑人是犯罪，要进大牢的，你看那些个从牢里出来的，哪个还有人样，如果真的绑了人，趁着还没闹大，快回去把人放了吧。”
“放心吧老伯，方清先生是自愿被我绑的。不是，方清先生是自愿做书院院长的。”
许多时候赵栩是不爱和人解释的，面对那些污蔑，她甚至还会帮着添油加醋。今天她出奇的和不是很熟悉的老伯说了真话。
她意识到活在传言里久了，对于听之信之的人来说，传言才是真相。
“各位叔叔婶婶、兄弟姐妹们，”赵栩用最大的声音说话，努力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告示里写的都是真的，我以赵家商会的名义担保。我若欺骗了大家，大家可以去衙门告我的状，不能红口白牙污蔑我！”
“阿栩，为师可否现在就到山上去做夫子啊。”是家距离菜市口最近的七号韩夫子，赶来给赵栩解围。
“当然可以，书院大门随时为夫子敞开。”
“如果大家愿意，我带大家先去书院看看。”赵栩又朝着街坊们说。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说去。
“丫头，老头我跟你上山看看。”世界上总有好人，哪怕他曾被偷过棋子。
“谢谢老伯。”
有了开头的人之后，又有不少人愿意上山看看。
赵栩带着韩夫子和老伯走在前面，和他们聊着天。
“夫子，书院里有好多房间，带着孙儿来山上授课也可以的。”赵栩没忘记韩夫子离开赵府时的蹩脚借口。
夫子瞪她，“小孩子已经长大了，见不到爷爷也不会哭了。”
“老伯，我想在书院里开个象棋班，您棋艺好，愿意来山上传授技艺不？”赵栩知道张老伯对象棋是很痴迷的，她翻墙出去的时候，大柳树下若是支起棋摊儿，老伯一定是在的。
“有几个人想学啊，基础怎么样？”
“目前就我一个。”赵栩诚实回答。
“不了。”
虽然只有一瞬，但赵栩看见了，老伯眼里闪着光又瞬间熄灭了。
“老伯，等我多找到几个想学象棋的学生，就到大柳树下去找您，您可一定来啊。”
赵栩带着大伙回到山上的时候，小玉也圆满完成了她的任务。
已经有几位夫子坐在大堂里了，方清先生也在其中。
见到安全的方清先生后，来参观的街坊们在书院里走了几圈，教学区和生活区全都看了个遍，确定赵栩是真的做了开书院这件事后，便各自回家了。
书院依然没有招到学生。倒是有一位婶婶给赵栩看了她绣的手绢，是双面绣，技艺娴熟。她说她还会其他的针法，如果书院里需要一位绣花师父她想来试一试。
赵栩同意了，让婶婶之后多带一些绣样过来看看。哪怕未来书院里没有一个想学绣花的学生，赵府想学绣花的丫鬟还是有不少的。还可以请婶婶到赵府去，教教大家。
亲眼见过书院之后，街坊们帮青云书院一传十、十传百了。
坊间最热门话题：赵栩开的书院能坚持两个月吗？真的赚赌坊的同名赌局也已经有不少人压了银子。
从第二天开始，逐渐有人来书院报名读书了。即使他们也对赵栩能坚持多少时间有所怀疑，但免费的就是最好的！
学生中有一些女孩，这让赵栩很开心。能让女孩子在长大、嫁人、生子、看着孩子长大、成家的循环外做些别的事情，她觉得很有意义。
书院除了正常教书，还开设了厨艺班、绣花班、制衣班、绘画班、木匠班、瓦匠班，账房班和掌柜班也有。
向往读书不一定就适合读书，所以赵栩的书院才开设了这些技能班，让读不好书的学子可以多条出路。有只想学习技能的孩子也可以到书院来。
赵栩给书院取名青云，是因为她希望每个来书院读书的学子都能上青云。
除了出门游山玩水还没赶回来的二号陈夫子，其他七位夫子都来了书院。
师父们有毛遂自荐的，也有赵栩从赵家铺子里请来的人。厨艺班的师父是从醉仙楼请来的范主厨，这几天也是由他负责山上这群人的餐食，他已经收到几个弟子了，是所有人里最先拥有学生的。
书院正式成立的日子定下了，在二月十八。
转眼这一天便到了，没有举行复杂的仪式，山庄的大门敞开着迎接新入学的学子们，在书院的门口放了两挂长长的鞭炮，夫子们说了些祝福学子们的话，书院便算是成立了。
书院分成两个部分，有专攻读书的班，也有学习技能的班。
书院每天上四节课，一节课一个时辰。
学习技能的班每天第一节课也要学文化知识，为了明理。其他的课时学生自己选择。
方清先生不仅做名誉院长，也会参与授课。有几位学子慕名而来。
除了这几位转学来的学生，其他人都是没正经读过书的。
读书班第一堂课是方清先生讲的，因为拜了师却从未上过他的课，赵栩搬了小板凳找了个角落坐下。
赵栩从没有这样清醒的上过一堂课，没有认一个生字，没有讲一句文章。学生们做过自我介绍后，方清先生让他们说一说为什么想要读书。
学生们踊跃发言，理由可以归纳概括为两种：一、通过读书考取功名。二、通过读书给自己的未来多个选择。
从前都是她一个人上课没什么感觉。如今她发现在有些人眼里，书中的知识和道理比金子还耀眼。
学生中也有一个很耀眼的，他坐在最后一排，穿着一件绸面的白色外衫，反射着太阳的光。
方清先生瞪他好几次了。这位学生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竟然在方清先生瞪他的时候瞪了回去！如此不尊师重道，这是赵栩都不曾做过的事。
翻了翻排座位的小册子，赵栩发现这人叫江辞，不认识，纨绔界从没听过这个名号。
很快下了课，方清先生离开了教室，江辞就跟在方清先生身后，亦步亦趋。江辞一直在说着什么，方清先生看起来不太爱搭理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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