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当你自己就好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周言接过徐嘉淮递的湿毛巾，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干涩的眼睛舒服了许多。
  等眼睛好转了几分后，周言揪着毛巾角，沙哑的嗓音还有些干涩，“对不起，让你们担心。”
  徐嘉淮身体微微一怔，随后接过毛巾，沉默了几秒后，微微叹气坐下。
  “周言，你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想周述和叔叔也不会怪你的。”
  周言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徐嘉淮，他总是默默帮了自己很多，在很多个自己情绪低落的时候，徐嘉淮总是在自己身边陪着。
  周言感谢的话语在喉间哽住，徐嘉淮早一步看出来她写着脸上的心事，出声打断周言的话，“还有谢谢。”
  这是徐嘉淮说过很多次的话，周言一直都记得，双唇微微扬起。
  这是这么久以来，周言露出的第一个笑意，“我知道了，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
  徐嘉淮起身放好毛巾，外面喧闹的人声有点吵闹，应该是开饭了。
  周言知道周述和爸爸都很担心自己，她不能再让他们为自己担心了，起身穿好鞋子，将窗帘升上去，小院摆满了桌椅板凳。
  本清冷的小院，此时此刻坐满了人，如果姥姥会在的话，应该会很喜欢热闹的吧。
  窗外时而不断响起的鞭炮有些刺耳，又有些在宣誓着什么一般，脑袋呆呆地靠在窗前，低垂的视线正好撞进在一楼帮忙倒水的周述眼里。
  周言注意到周述眸眼里流露出的担忧，浅浅一笑，“徐嘉淮，我饿了，我们下去吧。”
  看着周言的情绪好转，徐嘉淮一直吊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揉了揉周言的脑袋，眸眼透露着几分宠溺。
  “好，我们下去吃饭。”
  见周言下来了，坐在灵堂的四婆婆扶着桌子站起来，脸上的着急也是藏不住的，“小言呀，怎么不多休息会，这下面有我们在呢。”
  想着姥姥与四婆婆的关系也是甚为亲密，周言轻吸着鼻子，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四婆婆，我饿了。”
  两天都没有吃饭，四婆婆很是心疼周言，见周言主动提起，颤抖的手握住她的小手，说话的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惊喜与心疼。
  “饿了？饿了好呀，四婆婆给你煮饺子吃，你呀，小时候最喜欢吃我调的馅料了。”
  “我扶您一起去。”
  四婆婆的腿脚都不太好，周言伸手扶住，陪着四婆婆一步接着一步去厨房。
  “你肯吃饭就好了，这不吃不喝的，这让我们担心死了，想开就好。”
  四婆婆伸手抹掉眼角的泪花，心疼的握住周言。
  “嗯，我会好好生活的，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低垂的脑袋忽然转过头，桌面上放着的照片，姥姥笑得很慈祥，“婆婆，给姥姥也调一碗吧，姥姥也爱吃您调的馅料。”
  提到黎姥姥，四婆婆胸口泛起几阵不好受的酸意，随后急忙点头应下，“好，好。”
  徐嘉淮找到周述的时候，他正一个人站在倒茶处发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子。
  直到徐嘉淮站在自己身旁才反应过来，“周言怎么样了。”
  “一时半会肯定是接受不了的，但好在肯说自己饿了。”
  徐嘉淮接过周述递来的茶水，微微抿了几口，干涩的嗓子总算缓和了些。
  周述低垂着眼睛，眼睫挡住眸眼里的情绪，缓缓过后，轻声开口喊着，“徐嘉淮。”
  话语停顿片刻，随后语调认真且带着几分感谢，双唇微动，“这次谢谢你。”
  “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周言要怎么办了，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周述很了解周言，也清楚地知道如果这次没有徐嘉淮的话，周言要怎么走出来，单凭他自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这是徐嘉淮为数不多见到周述这么低落的一面，一时不知要怎么开口。
  不过周述也不等徐嘉淮回答就自顾自地的说着，“行了，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说，我不止是因为你，更是因为周言。”
  “总之，这次谢了，兄弟。”
  话语刚落，周述手指握紧成拳，徐嘉淮默契的伸出拳头上下打动着。
  这是他们常用的手势，也是从小用到大的默契。
  周言的声音来得很及时，指尖轻攥着外套衣袖，有些紧张，音调也有些轻，“周述。”
  徐嘉淮是和周述同时看出周言的紧张，但他并没有做什么，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自己也不应该过多的去干涉。
  周述微微收紧双手，喉咙上下微滚，在周言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抱住自己。
  感觉到来自周述身上的不安，周言有些不知所措，“周述…”
  周述没有给周言说话的机会，收紧双臂，生怕周言会下一秒又晕倒在自己面前。
  语气也是控制不住的激动，还有几分害怕，“周言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今天已经哭晕两次了，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你是要吓死我啊！”
  周述很少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失控的一面，周言身体微微一怔，随后伸手回抱住他，语气微柔，“对不起，周述，我不会再这样了，让你和爸爸担心了。”

  想到了什么，周述松开周言，握住她的胳膊来回检查，“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发烧？”
  “没事，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
  周言来回摆动着四肢，听话的将脑袋递给周述检查，“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就别担心了。”
  自己亲自检查了一番，周述才放下心，语气也不似往日的随意，收敛起平时的懒散，语气微微认真起来。
  “周言，你以后有情绪就对我发出来，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不说话，你冲我发脾气都没有关系，但是我拜托你，不要一个人憋着，就像你跟我说的一样。”
  周述一向很宠着自己，大多时候都是他顺着自己的想法来，摸了摸鼻尖，抑制住酸意。
  周言伸手摸了摸周述的脑袋，语气也颇有几分稳重，“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也不会把脾气发在你身上的，你也不要把心事憋在心里。”
  面对周言这番话，周述双眸微微一顿，随后故作轻松的调侃着，“你这样我还有点不习惯，我们周言忽然长大了，像个小大人了。”
  周言嘟囔着小嘴反驳着，“我本来就比你大，我是你姐姐哎。”
  本扬起的笑意缓缓收起，周述收敛起笑意，认真的说着，“谁规定的，我们是双胞胎，本就是不分先后。”
  “你就是你，没有人要求你必须承担一个姐姐的责任，你当你自己就好。”
  周言知道，周述一直以来都希望她可以做自己，而不是局限于姐姐这个身份上，大部分时候，周述更像一个哥哥一样在照顾着她。
  心里扬起一片暖意，“知道了。”
  想到厨房，四婆婆还煮了饺子，周言轻咳一声，“四婆婆煮了饺子，你吃吗？”
  周述这两天也没有好好吃饭，但要比周言不吃不喝的好，想到这件事情，周述带着几分赌气的语气，“你吃我就吃。”
  听出来周述话语中的赌气，周言轻笑着，“我当然会吃啦。”
  徐嘉淮一直安静的待在后面，没有出声也没有离开，好似是周言默默的依靠一般，扬起嘴角的笑意喊着，“徐嘉淮。”
  对上视线后，周言招了招手，“一起去吃饺子吧。”
  “好。”
  周言将热腾腾的饺子摆放在姥姥的照片前，姥姥也很喜欢吃饺子，小时候，周言最喜欢就是和姥姥一起比赛吃饺子了，每次还会规定比赛惩罚。
  不同的是，姥姥每次都会赢，惩罚也都是周言来做。
  姥姥从来都舍不得出什么难做的惩罚，有时候是让周言早点睡觉，有时候是帮忙把碗端到厨房，姥姥从来都不舍得让她洗碗，也舍不得让她干一点活。
  周言在临椿的生活是很幸福的，也从来都没有吃过苦，姥姥对待她，永远的捧住手里的小公主一般呵护着。
  “姥姥，我们还和小时候一样，吃饺子比赛，输了可是有惩罚的。”
  周言将碗筷在照片前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看着照片，心里的酸涩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饺子是四婆婆自己包的，馅料也是周言最喜欢的玉米猪肉，但不知道为什么，饺子越吃越难受。
  吃到最后，周言紧握筷子，却怎么也吃不下最后一个饺子了。
  一双筷子夹过周言碗里的最后一个饺子，顺着姿势抬头，周述的嘴巴塞得满满当当的，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缓了缓才开口，“我第一个吃完，我赢了，你和姥姥都输了。”
  周述的眸眼有些深邃，平淡的语气有些含笑，“那惩罚由我来定。”
  话音刚落，周述双膝跪在软垫上，姥姥满眼笑意的照片直直摆着，“小述的惩罚是，罚姥姥在和姥爷团聚的时候，也要来梦里经常看看我和周言，好不好？”
  “姥姥，我不会忘记您说的话，我和周言会好好的，我好好保护周言，不会让人欺负她的，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伤害不了周言。”
  周述侧目看了一眼有些呆滞的周言，语气认真的继续说着，“您不回答，小述就当您答应了，您安心去和姥爷走吧。”
  “您放心，小述现在长大了，虽然现在还没有能力撑起家里的顶梁柱，但是您放心，男子汉顶天立地，您的外孙也会撑起一片天的。”
  眼眶微湿，周言轻吸着鼻子，有些酸涩，跟着跪下，哽咽的嗓音哽在喉间，缓缓过后才出声，“姥姥，我现在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也会照顾好周述，您和我说的话，我记着在，小言不会忘记的，我会好好生活，不让您担心。”
  话语微微停顿，周言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珠，努力扬起一个笑颜，“小言会向前看的，姥姥您就放心吧。”
  “周述和爸爸，我也可以照顾的好，小言听您的话，不会再哭啼啼的了，您说过女孩子的眼泪是珍珠，是不能轻易掉下的，小言记住了。”
  仰起脑袋努力控制着在眼眶不断滚动的泪珠，周言答应了姥姥，不能轻易掉下小珍珠的，她要听话，这样姥姥才会来梦里看她。

  周言，你要听姥姥的话。
  周言和周述的后背挺立的很直，徐嘉淮微微收起眸眼，在周言的另一边随之跪下。
  低沉的嗓音还泛着几分沙哑，“黎姥姥，我是小淮，我回来看您了。”
  “姥姥，外婆她很想回来亲自送您，但是，她的身体真的没有办法离开北安，我替外婆给您上香，外婆说她很庆幸上次回来还可以和您重逢。”
  徐嘉淮的脑海里浮现出昨日在家看到的场景，外婆失落的坐在床边，满眼低落的看着黎姥姥的照片，整个人看着很落寞。
  随后抬眼看着黎姥姥的照片，徐嘉淮好似看到外婆和黎姥姥相挽着手，一起去看庙会的样子，苦涩的情感从喉咙处蔓延到唇间，随之散开。
  “年少相识未能相伴经年，晚年重逢更加珍惜，外婆现在老了，她让我转告您，希望以后到了另一个世界，还可以和您相约一起去逛集市。”
  周言本扬起的脑袋随之低下，低垂的眼睫遮盖住眸眼里的情绪情感，伴着徐嘉淮的话缓缓道来，周言胸膛泛起一阵苦涩的酸意。
  她说不出来是因为徐嘉淮的话，还是因为过年时两位老人脸上的笑意太过于开心。
  注意到周言的情绪，徐嘉淮微微收敛起眼底的伤感，深邃的眸眼微微侧目，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与认真。
  “黎姥姥，我用我的生命向您保证，徐嘉淮会一辈子保护周言，会好好照顾她，我不会让她难过伤心，更不会伤害她，我会和周述一样，一辈子照顾好周言。”
  随着徐嘉淮的话一出，周言眸眼微微触动，眼睫微眨，泪珠随之掉落，鼻尖处的酸意有些压制不住。
  并肩的三人，挺拔的背影里透露着几分坚定，伴随着夜晚的灯光随之照亮，光亮落在三人身上。
  意气张扬的两位少年之间夹杂着的少女显得有些单薄，但背影依旧透露着无畏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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