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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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副导演笑了声：“我也觉得你很有天赋，如果进军影视圈，肯定能拿到个不错的角色的。”
他这么一说，原本只是瞎显摆的祁宣倒是愣了下。
而说完刚才那句话的副导演则笑着看向乔毅：“乔少，你吩咐的事情我都做好了。现在舞台那边估计还有事，你看……”
乔毅微微颔首：“耽误你时间了。”
“嗨，瞧您说的。”副导演笑哈哈地说，“像庄洛那种害群之马，就应该尽早清除掉，让她走到现在都算是工作人员的失职！若不是您发现端倪，说不定会造就更为严重的后果啊。所以我们应该感谢您啊！”
乔毅抽搐了下嘴角，他的确是认识这位副导演没错，工作证也是找他拿的。这人很识趣很圆滑，但同时也有点“滑”过了头，时而会说出一些让他觉得莫名羞耻的话，让人非常无奈。
不得不说，这位副导演真的是非常有眼色，眼看乔毅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兴致，连忙告辞离开。走前他状似无意地看了眼祁宣，转过身后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祁宣原本就是他们在本赛区的重点关注对象。这倒不存在什么黑幕，毕竟他长得帅嗓子不错还有趣，有这么一个场合越隆重就表现越好的家伙站在舞台上，无疑是件好事。
不过他和谭林可以说是实力相当，不管是外貌还是唱歌上的实力。毫不夸张地说，本赛区的冠军应该就在他们两人中产生。至于到底是谁，如若到决赛之前他们之一都没有显著提高，那就纯粹是拼运气的事了。反正据他了解，有资格决定这个的人在这件事上的意见几乎是对半分。他原本对此是无所谓，“把一切交给命运”，不过现在看来……
啧啧，所以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有乔家这位大少爷在后面挺着，别的姑且不说，成功出道做个小明星简直是妥妥的事情。
至于庄洛……嘿，手段不错，可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活该她倒霉啊。
且不说这边，另一边，不一会儿后，终于到了庄洛上场的时间。接到工作人员的同志后，站在镜子前的她深吸了口气，最后一次整理了下自己那毫无瑕疵的衣物，又伸出手抚了抚没有一丝凌乱的发丝，踩着细高跟，在那“哒哒”作响的节奏中，走出了房间，走过了走廊，走上了那条通往前台的道路。她踩着它，觉得就像是在走自己的人生大道，前方，是一片鲜花掌声以及——光明。
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庄洛的本场比赛表现尤其之好，甚至于让几个评委惊讶了一把，其中一个男评委还夸了她“看得出很努力，天意酬勤，加油！”。庄洛听着这话，也不知是该觉得喜悦还是该觉得好笑，想得到它时它迟迟不来，另辟蹊径了吧，它就来了。果然，人就不能傻乎乎地走在所谓的“正道”上，关键时刻还是要走小道，看，现在什么都有了。
如此想着的庄洛喜滋滋地下台，已经比赛完的选手既可以回后台，也可以留下来看比赛。她当然不会走，因为接下来会出现一场好戏——与她敌对的选手因为一个“意外”而不能比赛，她不战而胜，成为本场晋级赛的最大幸运者。到那时，她会集万千瞩目于一身，没办法，谁让她碰到了这种事呢？至于在她之后比赛的祁宣……哪怕唱的再好，也没她话题性高。
庄洛弯了弯嘴角，又连忙压下了这抹笑容，她要做好准备，待会镜头难免会落到她身上，她要露出且意外且遗憾且为之难过的表情才行。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静静地等待着。
主持人串场后，该谭林登场了。
庄洛垂下双眸，双手抓着裙摆，心中倒数：“十、九、八……”
当倒计时结束时，她就可以站在镜头中央了。
就在她倒数到“二”的时候，乐声响起。
庄洛惊讶莫名地抬起头，因惊骇而瞬间瞪大的瞳孔中，倒映着一个熟悉的身形——谭林！
他正稳稳地站在舞台中央，一边轻轻晃动着身体，一边听着悦耳的欠揍。
可是，怎么会呢？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不是该……
仿若是感应到了她的注视，谭林微侧过头，看向庄洛所在的方向。后者在前者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生生地打了个寒噤，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妙之感。
谭林好好地站在这里，也就是说祁宣没有……
祁宣出卖了她？？？
不对，如果他出卖了她，刚才的事情算什么？副导演都说了谭林他……
难道是谭林早就知道了，所以将计就计想趁机把她和祁宣一起赶出这舞台？！
不知不觉间，庄洛的双手紧紧地在身侧握紧，脑中思维万千，心中百感交集，就如同在拼命扯着一只毛线球，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头。甚至于，她连这首歌是什么时候结束地都不知道。
让她醒悟过来的，是身旁人的一下推。
庄洛无意识地剧烈颤抖了下，懵懵地看向身侧，就听到推她的人低声说：“主持人让你上台呢。”
“……谢谢。”
对，她该上台了。
谭林都唱完了，她当然该上去，和他站在一起，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她多么希望谭林发挥失常，然而让庄洛绝望的是，台下的观众至今都有在高喊着“谭林好棒”的。刚才的她，并没能引发这种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她真的还能引发奇迹吗？能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在庄洛绝望的眼神中，谭林获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
下台前，他侧头看了眼身旁那垂头丧气的少女，忽而伸出双手，将她紧紧抱住。感觉到庄洛骤然僵硬的身体后，他低声笑了下，在她耳边小声却清晰地说：“这是你刚才想做的吧？扮成好朋友的样子遗憾着我的‘离开’，现在，我把它还给你。感觉如何？”
庄洛嘴唇颤抖：“你……”
“从希望到绝望，感觉很好吧。”谭林松开她，满脸“关怀”地说，“好走不送，从今以后，你就看着我越走越远然后尽情痛哭流涕吧。”
“……”
在此刻这喧嚣到了极致的气氛中，其余人自然听不见谭林对庄洛说了些什么，他们的双眼所看到的只有——得胜的青年温柔地抱住看似很伤心的少女，不知说了些什么安慰的话，而一直在强忍着的后者在前者的“温柔抚慰”之下，终于不自禁地痛哭出声。
啊，是多么地充满正能量啊。
谭林可真是个标准的“暖男”！
阮婉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撇了下嘴角，对身旁那不去休息室等待反倒在这里看热闹的祁宣说：“谭林这家伙看来是汤圆型。”
“汤圆？”
“外白内黑。”
“哈哈，芝麻汤圆啊，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榴莲汤圆呢！”
阮婉：“……”这种奇葩的口味是怎么回事？！
“放心啦。”祁宣笑呵呵地说，“我平时很注意的。而且托你和乔哥的福，这次的事情后，副导演他们应该会很关照我的，不会有事的。”
阮婉扬了下眉，心想这家伙心里倒是门儿清。若不是认识他久了，她八成会以为他是在扮猪吃老虎。……算了，反正她的本意只是提醒祁宣注意点，他明白就好，其他就不用在意了。反正他要是敢做什么坏事，她分分钟就能让祁家奶奶祁家爸爸妈妈联合起来打断他的狗腿！
祁宣眼看着自己快上场了，就要离开，走前他抬起手拍了拍乔毅的肩头，笑着说：“乔哥，这次谢谢你啦。”
乔毅正准备说“没关系”，就听到这逗比又说了句“下次我一定给你介绍女朋友！”，他的嘴角抽了抽，顿时不想给这家伙说话了。结果祁宣走的时候还嘱咐阮婉“问问乔哥喜欢怎样的，我给他仔细挑！”，至于向阮婉道谢……他才不会做呢，他们关系辣么好，道谢反倒是生疏。就像他永远不会告诉阮婉，其实在之前，在面临根本没有选择的绝境时，他最终的决定是……
最后一场比赛，最终以祁宣的胜利告终。之前发生的事情不仅没能影响到他的状态，好像反倒为他鼓了把劲，他表现地比谭林更加出色，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压轴”。就这个意义而言，他真的是天生属于舞台。
至于庄洛……
阮婉远远地看着站在舞台下方失魂落魄的她，心中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同情。像庄洛这样的人，站得越高，作得死就越大。她对这妹子本身并没有什么敌意，可谁让她的手伸得太长了呢。
“这一行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乔毅突然说道。
就算他没有示意什么，今天之后，那位想要奉承他的副导演也会把庄洛的事情传扬出去。除非她有特殊的翻身技巧，否则大概是没办法在这一行出什么头了——想进这一行的人多的是，长相不弱于她嗓子比她好的人多的是，没谁会非她不可。
“是么。”阮婉随意地回答了句，“那很好哇。”
“……”
阮婉感觉着身旁的沉默，突然就很想做一件事，于是她转过头，半认真半调侃地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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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完这句话后，阮婉自己倒是愣了下，随即暗自好笑。
这种问题，又有什么好问的呢。
亲自涉及让一个人从希望走向绝望，怎么看都不能说是好事吧。
如果是平时的她，根本不会问这种问题，说到底，还是她最近的情绪太不稳定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乔毅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在你心中我是很正直的人？”
“……”阮婉被这“突然袭击”打懵，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乔毅看着她的表情，心中既无奈又惊奇，还有那么一点喜悦。因为他觉得自己在小姑娘心中的印象那必须是极差的，没成想居然还能有优点，也真是……奇迹啊。不过，他觉得她对自己有一点误解。
“如果真是这样，我今天就不会答应帮你。”
也不会默许副导演将心偏向祁宣。
这无疑是对包括谭林在内的其他选手的不公平。
说到底，这是个人情社会。小姑娘和心愿一样是他妹妹，祁宣是他妹妹的朋友，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伸出一只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同样，他之前会帮她坑庄洛也是这样。
他伸手帮忙，只因为他愿意帮她，并不是为了主持正义什么的。
他可真不是什么“正义伙伴”，或者说，他要是真成了不折不扣的“正义伙伴”，老爷子才真的要用拐杖敲他的脑袋呢。
乔毅说完这句话后，惊讶又不惊讶地看到小姑娘看着自己的目光越加惊奇。他暗自叹了口气，解释说：“你做的事也许对庄洛来说残忍了一点，不过我觉得并没什么不好。”他顿了顿，又补充说，“你高兴就好。”他又暗自在心里补充了句——我也不希望以后心愿能总在电视里看到她——这句话不好说出口，咳，容易让人觉得他小肚鸡肠，虽然他大概一直留给她这样的印象……
说完这句话后，他看到面前的少女骤然瞪大了双眸，嘴唇颤了颤，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乔毅有些疑惑，他说了什么很令人震惊的话么？并没有吧？
事实上，他真的说了让人震惊的话。
阮婉深深地吸了口气，如何能不惊讶呢？她原本一直以为上辈子无比漠视他的乔毅这辈子最多只是不讨厌她罢了，却没想到，他居然把她纳入了保护圈，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如若是其他人说这种话，她当然不会信，但他……她是真的相信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仅仅只是不和乔心愿作对，就会有这样的结果吗？
联想到这段时间的纠结，她终于没忍住问出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乔毅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因为我对心愿不错？”
这次，惊讶的人轮到乔毅了。他皱起眉头，迟疑着问：“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还是说他做了什么让她误会的事情，“你对心愿好我当然高兴，但你同时也是我的妹妹啊。”哥哥护着妹妹，有什么不对的？为什么还要刻意问“为什么”？难道说他平时对她很差？或者说偏心地特别明显？所以她才会这样想。
“……”
阮婉的手无意识捏紧。
真的，不一样了。
重生以来，真的是太多事情发生了变更。
不管是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
既然这样，她可不可以期待下……可不可以期待下……她和锦年的事也绝对会与上辈子不一样！
患得患失的阮婉，居然就这样从乔毅的话语中汲取到了一丝勇气。又或者说，她从来都不想退缩不想放弃，所以才想要寻找到一个理由，一个让她更加坚定更不动摇的理由。
乔毅正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对待小姑娘的“方针政策”上犯了什么错，就听到她居然对自己说了句“谢谢”。
“……嗯？”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越来越不懂这些小女生的思维了，真的是完全弄不明白啊！
不过显然，她没有解释的想法，他也没办法问，更没时间问，因为一群人都挤过来了。
比赛结束，寝室三人组、乔心愿以及换回私服的祁宣都朝乔毅和阮婉两人聚拢了过来。
“恭喜你啊，小绿！”
“……不要叫我小绿！我有大名的！祁小绿！……等等。”
“所以还是小绿嘛。”
“……都说了不是了！！！”qaq
毫无疑问，祁宣在与乔心愿的交锋中，被打击地溃不成军。
“真的挺精彩的。”莫北笑着说，“下次有机会别忘了再叫我们来啊。”
“那必须的！”祁宣见有人捧场，别提多得瑟了，“阮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下一次比赛的入场券我拿到了就给你们送过去。”
“那可就说定了。”钱姑娘也笑了起来。
“肯定的。”祁宣说话间，还朝一直没说话的夏蒹葭妹纸眨了眨眼，“到时候你也要来哈。”他就是随意辣么一显摆，却没想到人家小姑娘居然“嗖——”的一下红着脸缩到了阮婉身后，看起来别提有多害羞了。
仿佛成了“调|戏人的花花大少”的祁逗比顿时傻眼了，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了来自阮婉的“死亡视线”，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真的是正经人啊啊啊！
他觉得自己一定不能被阮婉误会，否则依她那“瞪谁谁怀孕”的能力，他还不得火速悲剧啊！
这种想法驱使着他找了个机会就拖着阮婉单独说了会废话（阮婉感觉），不过，大约是因为心中鼓荡着的情绪太过激|烈，阮婉突然就很想问祁宣：“嗳，小绿，如果刚才我不在那里，你最后会怎么做？”
“……”祁宣一听这话，顿时皱巴起脸，可怜兮兮地说，“能不说吗？”
“可以。”
“啥？”幸福来的太突然，祁宣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阮婉看着惊讶的他，颇为无语地说：“我又不是女霸王，当然不会强迫你。”
“……啊哈哈哈。”祁宣干笑，心想这姑娘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呢。
某逗比稍微一翘尾巴，阮婉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不过这次她也不想和他计较，只是又问：“祁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面前有一个选择，你很想选它，却不确定它究竟会通往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你会怎么做？”
“啥？”祁宣再次呆住，“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她可不想这么“哲学”的人啊，不过，她既然问了，他自然要努力思考下。于是乎，他想了又想，最终回答说，“选吧。”
“为什么？”阮婉问。
“因为不选我肯定会后悔啊！”祁宣理所当然地回答说，“选了顶多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后悔，不选就是百分百，我傻了才不选呢。”
阮婉：“……”竟、竟无言以对呢。
“而且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吧。”祁宣看着阮婉，如此说道，“好的结果坏的结果都不会因为最初的选择而产生啊，是因为之后的过程才对吧。还没选就觉得可能会走向坏的结果，这种思维也太不对劲了。”说话间，他双手抱着手臂，一副老学究模样地连连点头。
“万一就是知道呢？”阮婉有点固执地追问。
“那就努力避免啊。”祁宣回答说，“就算真的避免不了，也比从未努力过就放弃要好吧。”说道这里，他“嘿然”一笑，“不过阮婉你的话，肯定没关系的啦。”
“……为什么？”
“因为你运气逆天啊。”祁宣朝她竖起个拇指，咧开嘴笑出满口白牙，“你看被你罩着的我都即将登上人生巅峰，你自己肯定更没问题咯。”
“……”阮婉囧然无比地扶额，“你这是迷信吧。”
“但也没什么不对啊。”祁宣笑得像一只万圣节的南瓜，完全合不拢嘴，“如果不是认识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在哪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肯定不会站在这里。”现在回想过去刚认识她的时候的自己，简直陌生到了一定程度，咳，那个模仿影片主角站在街头吹头发搭讪姑娘的丢人家伙一定不是他！不是不是不是！
“所以说，”祁逗比总结陈词，“我对你有信心。”他伸出手按住阮婉的肩头，“所以你也对你有信心一点嘛。”
“……嗯。”阮婉愣了下后，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好。”
“这就对了。”再来一个拇指笑！
如同与乔毅的对话一般，这场对话同样给予了阮婉她此刻正欠缺的事物。她其实有点想对祁宣说，“正如你觉得遇到我是好事，我也觉得遇到你挺不错”，不过到底还是没说，因为她觉得他一定会变得很烦人……==一想到他上窜下跳的猴子样就完全不想开口了呢！
与此同时，她也总算下定了决心。
而阮婉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祁宣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口中喃喃低语：“阮婉，加油啊！”
他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而烦恼，也知道她什么都不会说，但如果她需要他支持，他当然会站出来，谁让他们是好基友呢！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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