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后一战

　　当知道失去搏命的底牌，众人正是彷徨无措。

　　安世杰突然道：“还有一个办法！把牺牲兄弟们的铠甲刀剑，堆在这个洞的两端。用熔炉符宝融化，片刻就可以将这个洞堵死。”

　　“还不够，再引一些异人进来，憋死他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受了这么久的窝囊气，该算算利息了。”林满江说道。

　　“窝囊还不是因为没有援军，异人却一波又一波的补充……”。

　　“好了润军，不要胡言乱语，扰乱军心。”众人好不容易将他劝住。那润军未安静足一刻，便又说到“这个洞可不浅，熔炉威力有这么大么？”

　　大家也有相同的疑虑，都齐齐的向安世杰望去。

　　“我算过了，这个洞虽然长，但是比较窄。我们在洞中多置盔甲，那符力沿着钢铁蔓延，足够融化两端完成封锁，只是为了保险，最好在中间位置引爆。”

　　众人商议一定，四处寻找盔甲铁器。

　　润军拾起一柄断剑，用气力一激，剑刃寒光毕现，随手向小树挥去，登时分成两节，不能有丝毫阻隔。“说起来，这军工着实不错，这符剑断成这样还能用，糙实！”

　　“润军，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无知，符剑走的是子母阵的套路，小阵二十一座，相互勾连，共同组成一座大阵，虽然损毁部分，亦能使用，为了方便道元运转，钢铁中打造无数小管道，细微处肉眼难以辨识，此外硬度强度各有要求，这哪里是粗糙，分明算的上精密。”安世杰翻了个白眼，对这等缺乏常识的军汉甚是鄙夷。

　　“就算你说的对，精密又如何，还不是要用来烧成废铁。”众人不愿理他，于是四处寻找散落各处的盔甲、兵刃。安世杰守在洞口，心中仍有些担忧，熔铁筑墙说起来可行，但是凡地脉暴动，必有余威，有时开山裂石，有时也微不可查。能不能守得住全凭天意吧。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那少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沿着城墙走出了很远，要不是踩断了枯木枝真还发现不了。说来也是这几日未能入睡，又接连作战，疲惫到了极点。安世杰压低声音呼唤那少年回头，可他却充耳不闻，钻进林子去了。

　　安世杰有些焦急，少年既然是功勋之后，如何看他送死。一咬牙想着自己快些进去，在被异人发现前把他找回来就是了。待他进入林中，哪还有少年的身影，他循着时有时无的脚印走着，就听见有人说道：

　　“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不是你昨日没能如计划控制住那几个除魔卫。现在我们应该在墙内吃上甜美的食物，享受我们的胜利。”听声音是异人火岩。

　　又有一女子声音道：“哼，甜美的食物，是人脑还是人血？你这一身腥臊味怎么能让人除去戒心，还不是你这蠢货漏了马脚。别忘了，我才是负责人，你敢以下犯上？”

　　安世杰没想到竟真撞到了异人，屏息凝气，悄然不动。

　　那女音又说道：“我勾那少年来做炮灰，明日进攻时，用这炮灰开路，大家伺机动手，必能成功，千目你真看清楚了，那少年和除魔卫关系亲密？”借着叶子缝隙，安世杰看到一个满脸都是眼睛的怪人，那些眼睛都射出来光线，在众人眼前勾勒出一幅幅画面，正式少年与除魔卫相遇的场景。片刻，光线一收，所有眼睛化作奇怪的符号往眉心汇聚，渐渐淡去。千目说道：“异能不能收放自如，不过是厉害一点的野兽罢了，红月你恢复怎么样了，还能驱使得动那些没脑子的家伙吗？”

　　沉默了半晌，红月说道：“用不着你探我的底，明天一个也不会少你的。行了，客人都来了半天了，你们还不去招待一下。”

　　安世杰一惊，正准备拼死一战。却听到有人说“我只替大人传一句话，想做人就不能太把自己当人，想续命就拿命来搏。”

　　火岩问道：“这位大人，你给个实话，那个法子真的行吗？”

　　那人回道：“能被选中攻城，各位恐怕本身也没多久时日了吧，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哈哈，行不行，不拼一把怎么知道？我还要去下一个地方传话，告辞。”

　　安世杰万万没想到竟有这些龌龊，怒火攻心，猛得望去，只看见一个深绿色的背影，衣服上尽是鳞片的图案，说不出得古怪。

　　这时那个叫做千目的说到：“我们还有得选吗？不试试就只能等死。红月你的异能又强大了，引了一个小的，又送来一个老的。”

　　安世杰知道自己暴露了。为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如果能够杀死红月，普通异人不受控制，围攻之势立解。如若不能成功，也得想办法逃出去将这个秘密传出去，军中必然会有破解之法。异人人多势众，强攻未必有效，先试试智取。想到此处朗声说到：“各位，你们要与除魔卫决战，但是我不准备蹚这个浑水，天大地大，咱们各走各的路吧。”

　　红月呲了一声，说道：“你当我们是傻吗，还是你自己傻，这种鬼话你以为会有人信么。”

　　安世杰连忙回道：“我欲献上本命符宝，表明并没有与各位为敌的心意。”原来，当初道元祖师苦于纯种人无法与异人相抗，研究出修炼道元的方式。世人皆可修炼，效率或快或慢因人而异罢了，但是并非所有人可以存储，大多数都是消散了，有些人可以存储道元，待到用的时候，激发出来，神秘莫测，这种天赋少之又少。更多是勉强能修炼道元，却无法存留，要不了多久就消散了，于是想了一个办法，用特殊的材质制作符宝，一来用于存储道元，二来在符宝内部布下阵法，固化某种能力，有些能够幻化刀剑锋利无双，有些能够是使用道术，神鬼莫测。只是这种本命符宝需要多年蕴养，一旦有失，前功尽弃。

　　另外这符宝其实为罕见的宝物，他们所在的小队，也只有他自己有这一枚而已，其他人使用的都是刻录阵法的符剑罢了。是以安世杰说要以符宝取信，异人有些动摇。

　　安世杰见异人不反对，就双手托符宝慢慢躬身前行，向红月走去。红月本是全神戒备，直到将符宝拿到手，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来得及细看，那符宝原是一个巴掌大小的令牌，色泽晦暗，一面用上古大篆写着“灵兵”，另一面则刻着“银龙”两字。此刻猛虎去爪牙，红月再无忌惮，冷冷得说到：“杀了。”

　　安世杰神色惊恐，说到：“请饶我……”。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并指为剑，指尖前道元激荡竟幻化出一柄短剑。仓促间红月只得拿符宝格挡，可道剑一转弯奔着手腕削去，她只能撒手往树后躲避。安世杰顺势夺回符宝，手中道剑再变，横切而去。红月身前这个树，是一棵百年铁杆树，坚于钢铁却不能阻挡片刻。道剑去势不减，安世杰已经感觉到剑入肉体，只道大功将成，却听得当的一声。原来火岩已经赶到。危机时刻火岩激发异能，挥拳对抗，竟发出金铁交加的声音。再看那红月，道剑从左腰间切入，再能多前进几分，非得把她分成两半不可。这几下兔起鹘落，惊险万分，异人不成想安世杰一面假意逢迎，暗中居然能够催动道元伤人，这些时日，与除魔卫激斗本是互有了解，寻常士兵要么使用常规兵刃刻以阵法增强威力，要么就是符宝幻化的灵兵，哪曾见过如此诡异的手段。

　　见一击无法奏效，安世杰果断激发符宝。喝道：“符宝化枪，枪名：银龙。”。符宝应声消融，化作一团银光液体飞舞，恰是灵蟒盘桓。刹那银光收敛，已做一杆长枪。他单手持枪，傲然而立，哪还有刚才奴颜屈膝的模样。再观场中局势，近前就只有火岩、红月、千目三人，再远些是那个浑噩的少年，料想必然是这些异人头目秘密会面，避开了其他普通异人，这才给了自己可乘之机。

　　火岩浑身肌肉隆起，每一块坚若磐石，肌肉线条都红赤似火，身体周遭热浪逼人。他龇牙嘿嘿一笑，就冲了过来。与此同时那千目也已经触发异能，额头上一颗硕大的眼睛喷射红光。

　　安世杰不知那红光深浅，如何敢被照到。一面躲闪，一面寻机越过火岩再斩杀红月。

　　双方斗到五十几招，已经有其他异人发现并包围过来。

　　安世杰暗暗叫了声苦，再不破局就没有机会了。又斗了十几招，他使了一招“乾坤一掷”。这是个换命的招式，拼尽一切誓削敌首。火岩稍稍被逼退几分，而那红光借机直射安世杰胸口，安世杰全然不顾，瞧准红月长枪出手，大吼一声“银龙出海”。

　　天下符宝千千万万，却没有完全相同的，每一枚符宝铸造成时，集天地威势自具一式道术，这是普通兵刃无法相比的。这一招“银龙出海”正是银龙符宝的道术。出手时还是银枪，再看时已为银龙，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火岩知道不能让红月有失，硬起头皮以四肢坚固处相抗。那银龙到身前居然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在身后，同时两声痛呼。一声是千目被银龙击中殒命，一声是安世杰被红光偷袭，胸口被灼烧个窟窿。原来，安世杰银龙出手时恰被红光射中，仓猝间歪斜了几分，本是杀向红月的一招，变向千目。

　　安世杰身体渐渐失去知觉，自知必死，徐徐吟道：“有心杀敌无力回天。”

　　火岩见己方，片刻间一死一伤，尤其最重要的红月受到如此重创，明日若无红月驾驭普通异人助阵，凭自己一人如何成事。这就相当于断了自己续命的希望了，这个真是恨意滔天，身上的赤色竟真的喷一丈熊熊燃烧起来。他冲向安世杰，双手分抓一腿，相互一较劲生生将尸体撕成两半，鲜血还未溅射出来就被火焰蒸干。他怒吼道：“全员警戒，医师救人。”。

　　城墙的那一边，林满江等人仍在收集铁器，还没有发现安世杰的消失，众人将散落各处的盔甲，武器堆满洞口的两端。只余入口处一个人行走的空隙。等到众人各自完成任务，在洞前集合才意识道不对。

　　忽然，虫也不鸣了，鸟也不叫了，和那日异人进攻情景相仿，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众人慢慢围了过来，背靠洞口严阵以待。

　　“砰”的一声巨响，一个战士胸口被炸出一个大洞，鲜血喷溅出来，已经不能活了。向声响去看去，一个异人空举着手臂，拳头已经消失，身体有些灰败。他再举起另一只手，将拳头发射出去，身体接着就开始腐烂。

　　这一次众人有了防备连忙激发护具武器的符文，登时一片紫电清霜，让其不能得逞。

　　“杀！”异人一窝蜂的冲过来。

　　将士们各凭手段，有使道剑的，有用道弓的，依靠地利奋勇杀敌。异人如潮水般涌上，被杀退，再涌上，再被杀退，如此再三，异人将二十六除魔卫的残兵团团围住了，不再冲锋了。

　　人群开了一个口子，一个人摇摇晃晃走来，身上依然破烂，眼神迷茫，是那夜过来寻父的少年。

　　将士中有专司警戒情报的。细看下大惊失色。少年身后竟然隐藏一个人。这少年出来，大家目光都被吸引到他身上，异人手段多变，以致竟没有发现。将士紧忙上报，林满江淡淡道：“一会我来，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场面有些诡异，本来剑拔弩张的两方都静立不动，一个少年缓缓地走着。林满江其实对于能不能救下这少年也没什么把握，只是想到少年会一些武艺，心里稍安。

　　待到那少年来到近前，林满江一声断喝：“滚！”好一个平地惊雷，少年被惊得一呆，眼神有些困惑，似乎记起什么。林满江见这有效，趁少年短短摆脱控制得一瞬。又喝了一声，道剑高高举起，再现昨日初见少年时得情景。一剑斩过，那少年果然，下意识就地一滚，躲避开了。林满江抓住少年后颈，用力向身后洞中掷去，说到：“快跑，跑回净土去。”

　　这话刚刚说出口，就感到脸颊有烧灼之感，再次挥剑斩去。当的一声，那名为火岩的异人用臂膀硬接了这一剑，原来他一直藏在少年身后。他另一个手臂也向林满江袭来，仓促间，林满江只来得及用左手架住，盔甲上的符文，被高温烧得忽闪忽灭，马上就坚持不住了。

　　“你还是没明白啥叫异人。”火岩说着，胸口出居然伸出一个如同婴儿得小手，握这一柄钢弩。林满江大惊。持剑的手往回一缩，用身体硬抗对方的肘击，符剑奔着火岩的头颅削去。而此刻，火岩也捉住林满江的左手。双方交错，火岩撕裂了林满江的半截手臂，他的头颅却与身体分离。

　　林满江半跪在地上喘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就只有润军还活着，原来刚刚电光火石的一刻，异人已经进攻了几次。他想起之前的计策，奋力向洞中奔去。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润军在洞口舍命相抗，异人虽人多势众，但是不能施展开来，一时间竟然相持住了。异人越死越多，洞口能够腾挪的空间越小。

　　远处白衣的红月见短时间无法攻入。慢慢的踱步而来，仿佛此处不是血肉战场，一副赏花赏月的姿态，颇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意味。她走到洞前两步站定，抬起右手向前指去，朱唇轻启：“审判”。这是红月作为精神力异人独门招式，与前面使用控制他人的招式“迷途”不同，这一招是用来杀人，用精神力异人独用的庞大精神力击溃强敌，只是损耗颇多，不肯轻用。“审批”两字一出，润军就已经向后倒去，一阵抽搐，双目圆睁，满脸愤恨，已然不动了。如此诡异的场面，就连异人也吓得后退连连，竟然把红月露在前端。

　　林满江见状顾不得悲痛，单手握住熔炉符宝，继续向洞中奔去。这围墙建造之初本设计为三里，之后两百年来又不停的加固，整体厚度已达五里，如此庞然大物，耗尽数代人心血，让人咋舌。林满江跌跌撞撞跑了半天还没能到洞的中间位置，那异人不紧不慢的跟着。此时仍能听见洞口尚未死去的异人低声的呻吟，以及追兵陆续进洞来沉重的脚步。“怎么？在前面留下埋伏，引我上当么？”林满江一震，居然被识破了，看来只能殊死一搏。至于能不能将洞两端都封住，看天意吧。他转过身来，说到：“除本命符宝外，爆炸类符宝有两种触发方式，一种起爆后有一定的延时，方便撤离和定向追踪；另一种撞针触发后，只要松手，即刻起爆，我手里的是第二种”。

　　异人一惊，“所有人退出去。”

　　“晚了，刚才与你啰嗦的片刻，符宝已经激发，都留下给二十六卫偿命吧。”

　　“你做的到么？”。

　　林满江不由得向对方看去，只见一双深邃的眸子，微红的瞳孔让他无法转移视线。再想松手时，只觉得每根手指逾越万斤，竟着了对方的道。遂鼓起全部力气相抗。角力了片刻，汗水已经如水流下，对面异人露在外面的肌肤也泛起潮红。显然双方都已经无法动弹。本来以林满江的精神力根本无法与红月相比。只是红月被安世杰重创，全靠医师异人的能力，暂时吊住不发作，缝补了外伤。可是她精神力控制异人，以及秒杀润军消耗甚巨，面对林满江已经没有绝对优势了。

　　“你们在做什么？”听声音，是那个寻父的少年。他还是没有回去，大概是没找到父亲不甘心回去，或者根本就没听懂之前林满江救他时说的话。

　　林满江竭尽全力，微微侧过脸，向手中努了努嘴，眼中满是哀求。

　　“还要给我军章么？”那少年有一丝欣喜，全然不知凶险。

　　红月一面压制林满江，一面缓缓抬起手向少年指去，那少年神色一呆，踉跄了一下勉强站住，冷哼一声。“哼~以毒攻毒么？”。原来，这精神力异人，故意约战两日，就是为了消磨战士们的精神，然而这少年原本并不痴傻，只是适逢家庭巨变，不能接受，以致心智受挫。这些时日混混沌沌，精神哪会有损耗。是以，此消彼长之下她无往不利的一击竟失手了，精神力突然刺激下，让少年收拢了心神，回归了现实，算得上因祸得福吧。

　　精神力异人见状，不顾连续发动异能对自身的损伤，再次艰难抬起手。

　　“这位将军，昨日你问我姓名，没能够相告。现在，听好了，我名——喻回。”一声大喝，喻回迅速从林满江手中拿过符宝，还没有拿稳，那中间的火字，每一笔每一画都化作赤色小蛇向周遭游去。林满江欣慰闭上了双眼，踆裂得双唇微微蠕动，吐出无声得两个字“熔炉！”。

　　洞中霎时华光大放，只逼得眼睛难以视物，待到光芒落尽，一切都是寂静无声，那两端洞口堆积的符器完美与墙体相融，化为一体，竟然没有一丝光线亦或声音能够穿过。

　　良久，喻回慢慢转醒，黑暗中感觉到一根手指戳在额头上，应该是那个异人。

　　“刚才为什么不杀我？”

　　“你以为我不想么？只不过损耗过巨，力有不逮罢了。”

　　“还以为你这绝招天下无敌呢？这么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应该感谢这个将军，意志坚定，消耗了我太多精力。至于现在杀与不杀有什么分别，我们终究无法出去，最后烂在这里。”

　　“以你的本事也打不开这些石头吗？”

　　“你当这城墙是什么？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符阵，方圆万里，圈尽世上最好的山河土地。符阵未启时，墙体材质也就是坚硬些的石头罢了，符阵已成，浑然一体，坚不可摧。”

　　“那我就放心了。”

　　红月大怒，“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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