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走近你的心里（3）

包厢内被他俩弄得烟雾缭绕，林池没忍住咳嗽了几声，透过清白的烟，林池望向顾一：“给我根。”

        顾一沉默的看她一眼，将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丢给她。

        林池姿态娴熟地点燃一根，而后缓缓吐出一圈白烟。

        “怎么想到相亲的？”顾一的眸光落在一声不吭的江词脸上，而后者的表情隐晦不明。

        “年龄大了，该成家了。”她慵懒的往椅子上靠了靠：“再不找，等两年估计待给人当后妈了。”

        “怎么就看不起自己？”顾一往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这不还有两个大活人都是光棍呢。”

        林池狠狠吸了口烟，看向顾一，嘴角扯着淡淡的笑：“整过容得就是不一样，细看下来你比那个民警帅得多，关键还有钱，顾一，要不然咱俩处？”

        顾一握着烟的手，一哆嗦，猩红的烟头灼了手，他吓得丢下手中的烟。

        素白的绸缎瞬间燃个洞，他吞了吞口水：“开，开什么玩意。”

        对面的人虎视眈眈，他就是有这心，也没这胆，顾一端起面前的热茶，消化消化。心低莫名升起的情绪，在翻涌。

        “年少幼稚不懂事，一直觉得嫁人必须两情相悦，现在么，被世界磨平了棱角，结婚也就那么回事，和谁结不是结。”

        话落，林池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顾一，你说你现在也是钻石王老五，缺媳妇不，要不然我给你当媳妇得了，我要求不高也很好养活，每月给我个五万八万的，你外面养着十个八个我都不管你。”

        一口热茶不偏不倚全喷她脸上。

        林池抹了把脸，再接再厉地说：“只要钱给的足，给你情人伺候月子也是可以的。”

        一口水呛的喉咙疼，顾一清了清嗓子，半天才缓过劲来，他起身：“那啥，我去方便下，你们聊。”

        他一走，包间里更安静。

        身旁的人神色冷峻，始终一言不发。她手中的烟燃一半，忽然之间来了脾气，烟头按在小碟中，熄火。

        “我同意。”待她起身时，身旁的男人冷不丁冒出三个字。

        林池一脸茫然，瞅他：“同意什么？”

        江词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缭绕中，缓缓吐出：“一夜情。”

        什么鬼？？？

        “一夜情，炮友都行，也不用你给钱，我心甘情愿。”哑得不成样的音，说完连着咳嗽好几声，脸都微微泛红。

        江词整个人靠在椅子上，他的五官很端正，只是脸颊上没肉，相比较半月前，脸又凹陷去点，显得没精神，憔悴又沧桑。

        她早就发现，今晚他只吃了几块鱼肉，其他什么也没动。

        林池盯着他，忽然轻笑一声：“行啊，养胖点再说，太瘦我不喜欢。”

        “瘦了怎么了？”

        “睡着硌得慌。”

        顾一洗了把脸回到包厢，感知气氛异常的诡异，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是咬牙切齿。

        他说：“你俩是要干架？”

        倒不是没见过他俩打架，大二的暑假两人是真打了起来，一人扯着头发一人揪着耳朵，谁也不让谁。

        深怕两人打急了眼闹分手，他愁了一夜，好话赖话说了一堆，没一个人搭理他。然而第二天两人跟没事人似的，手拉着手，腻味的恶心人。

        打那时起他就懒得再管两人，都是毛病。却没想后面一年他没回来，两人却真的分了手。

        顾一又点了根烟，想到什么说：“下个星期五江美人该过生日了吧。”

        江词慢慢点头：“29岁。”

        “是老大不小了，你俩怎么样，朋友圈是什么意思？”顾一问：“晒着哄我开心呢？”

        “没什么意思。”江词低声地说。

        顾一视线落在林池脸上，两人没谈时他就是和事佬，多年后还是和事佬，深知，他俩之间除了他，再没其他人能说上一句话。

        “两人都老大不小了，还当十八九岁了，明白人看得出来，你俩心里都还揣着彼此，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搅在一起，别闹了，不是人人都有你们那么幸运，错过了还能相逢。”

        在合适的年龄相识，在恰当的年龄重逢，没几人有这种命。

        三人上车。

        顾一喝了酒不能开车，他把副驾驶让了出来，一个人横着占据整个后座。

        江词启动车子，喝酒之后的顾一话多的惹人嫌，絮叨的没完没了，恨不得将以前的事一股脑的全掏出来，江词偶尔回上一句，声音还是哑的厉害。

        车厢里的暖气打的十足，热烘烘的，林池解开了毛呢大衣的扣子，还是很热，正当热的不耐烦时，车窗露了缝，有丝丝的新鲜好空气吹了进来。

        她侧过脸的时候，江词也正在望向她。

        后面的路上，林池一直盯着窗外一言不发，像是被窗外的霓虹灯深深吸引住，也不管车里的两人聊着什么。

        将林池送回了小区，江词又开车将顾一载回了月上树梢，两人开了一间房，躲在房间里没干嘛，就是闷着头，抽烟。一根接着一根，谁也不说话。

        最终还是顾一抵不住，丢下烟盒，嗓子干涩，不舒服。他说：“抽死你得了。”

        江词一笑，剩下的半截烟丢就烟灰缸里，脱了衣服钻进被窝。

        林池是被电话吵醒的。

        那头的顾一很急，大声地说：“大池，江词发烧了，快来。”

        脑子瞬间清醒，但是气还没消，脱口而出：“发烧找医生，找我干嘛。”

        顾一是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电话那头沉默着。

        “没事我挂了啊，困…”

        “林池。”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一打断了：“江词烧了一夜，一直念着你的名字，你就不来看看他吗？”

        “我又不是医生，看了也没用，给我打电话的功夫不如直接送去医院。”

        她话说完，没犹豫，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顾一气得咬牙切齿，以前的林池怎么会这样。

        那年刚进山，小姑娘听闻江词发烧了没药吃，火急火燎地往山下赶，上山的路上起了大雪，车子上不去，她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雪山中行走几公里。

        那时候的小姑娘怕黑，没犹豫，不管不顾就下山买药。

        现在呢？

        顾一照着江词开的药方，让服务员去药房配齐了药，再拎上来。

        江词烧得混沌，自己掰开安瓶，用注射器配好药，再对着手背缓缓扎入针管。顾一在一旁看得龇牙咧嘴，期间几次劝说：“不行，咱去医院吧。”

        连着扎了五次，才算摸对地方，手背上鲜血淋淋。江词拨动滚轮，将药水调至最大，哑着嗓子对他说：“你睡吧，我没事。”

        没事才怪。

        烧得眼睛通红，顾一用手心碰下额头，滚烫，他是又急又恼，才拨打了林池的号码。没成想到她会如此绝情。

        他愤怒：“你说说，以前多好的一姑娘，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哪怕就是普通朋友，也该关心关心吧。”

        烧得太厉害，人就开始发抖，江词拿着枕头放在后背，坐不住，全身抖得厉害。

        他昏迷之前说得最后一句：“你要不困，帮我看着水。”

        四五点的时候，窗外开始飘起雪花，鹅毛般的大雪，簌簌落下。阳台上“砰“地一声，风太大，花盆吹倒的声音。

        林池起身，推开阳台的门，将摔碎的花盆扶正，举目望过去，满世界的白。纷纷扬扬的雪，在昏暗的灯光下，飘落，似天上的眼泪，在哭泣。

        她想起，在风雪中见到江词的样子。

        少年安安静静的站在风雪中，四周毫无遮挡，风月砸在他的脸上，他身形挺拔，明明是瘦削伶仃的样子，却又像悬崖峭壁上傲立寒风中的松柏。

        那一眼，她却再也忘不掉他。

        冬天一来，装修的活就开始渐渐减少，又忙着临时成立新公司，林池没钱投入就在网上接点私活，专门出设计图。

        她出图快，价钱便宜，都是最近流行风格，也不缺单子，就是太费眼，坐在电脑桌前一天下来，眼睛又涨又疼。

        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视力在逐渐下降。

        冬至的前一天，又逢星期五，又下了一场大雪。不过南方的雪再大，也大不过北方。也就是刚刚到了脚踝处。

        曾有钱忙的跟个陀螺似的，整天见不到活人，曾帅的奶奶来了故阳市才一个月便火急火燎得赶回去，临走前还不忘抱怨这地方太过干燥，一天到晚脸绷的难受。

        林池心想，那是她没去过北方，才是真的干燥。

        曾帅奶奶一走，每日接送的活又拉到她头上。

        雪下得大，电动车是没法骑了，她又不能开车，索性走路去接送，也不算太远。

        一路上没什么人，她双手插着口袋，慢慢的走。少年时最喜欢下雪，喜欢听脚踩着雪嘎吱嘎吱的声音，感觉那是最美妙的音乐，后面摔得次数多了，就心有余悸，怕下雪。

        烦冬天。

        昆明是个好地方，一年四季如春，要是能住在那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段路面结了冰，脚踩上去会打滑，林池小心翼翼的踩上去，包里的手机在响，她拿出来看，是江词打来的。

        还没来得及按下接听键，突然冒出一个人，一把夺过她的手机。

        那人有备而来，穿着防滑鞋，林池拔腿就去追，刚起步，脚下打滑，摔个狗啃屎。

        手机里绑着银行卡，还有许多人的联系方式，不能丢。她大声呼喊：“抢劫啦，还我手机。”

        抢她手机的人是个少年，她只能看到背景，再爬起身去追，少年一溜烟的功夫消失在人群中。

        为追手机，她连着摔了几脚，又气又骂又恼，太平盛世怎么还能遇到当街抢劫的。

        今天正赶上余凡街面巡逻，老远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雪地里慢悠悠地晃，跟个乌龟似的，他忍不住笑了笑，想起曾有钱的嘱咐，要多主动，多联系，于是准备去打个招呼，刚走一步，便看到她手机被抢。

        居然在他眼皮底下明目张胆的办案，这小子是真不拿他们民警当盘菜啊，连忙叫了两个兄弟，分路去追。

        好在雪天人少，抢劫犯被他们几个兄弟逼在了死胡同，三两下按倒在地，手机是证据，暂时没法还给她。本想原路找回告知她一下，却找不到人影了。

        林池接了曾帅，便火急火燎的往东城派出所去报案，遇到了刚抓着抢劫犯往所回的余凡。

        “你手机在这儿呢，”余凡率先跟她打招呼：“就是刚抓他的时候没注意，手机摔地下，屏幕是碎了，我刚细看了下还是内屏碎了。”

        “那他能赔我吗？”

        余凡摇了摇头：“估计悬。”

        换个内屏待上千，她今天是注定了要破财消灾。余凡看她一眼，安慰道：“像这种情况能找回来其实已经不错了，许多被偷被抢的都石沉大海，找都找不回来。”

        林池叹息：“那手机能还我吗？”

        余凡摇头：“现在没法给你，我们要拍照取证，评估下，明天早上我亲自送还给你。”

        既然是办案程序，人家又是客客气气，她也不能做为难人的事，何况同他也只是点头之交。

        林池点了点头：“那我能打个电话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那手机内屏坏了全是黑色的，估计号码都拨不动，要不然用我的。”余凡说着，将他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他。

        林池接过来，刚按下三个号码，想了想，又将手机熄了屏，还给他：“算了，我不打了，今天谢谢你，有空我请你吃饭。”

        余凡笑：“行啊，有空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林池礼貌的笑了笑，拉着曾帅的手往家里走。

        她想不出江词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一个星期两人谁也没理谁。她一度以为那晚上她没过去，两人的关系冷到了冰点，以后应该也没了往来。

        按理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应该在z市跟着一群朋友庆祝吧。他一向招女生喜欢，今天或许又跟20岁生日时，一群朋友热热闹闹，还有人热情的表白。

        心沉沉的，还算好，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了。

        曾帅闹着想吃必胜客的意大利面，出门的时候拎了包，里面还有几百块现金，足够他吃了。

        吃完了面，又闹着去游乐场玩了会，再接着去超市买了一堆水果蔬菜。晃晃悠悠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早已漆黑，没星星没月亮，估摸着半夜还会有一场暴风雪。

        一大一小不急不慢回了家。

        电梯的门打开，她拎着塑料袋走过去，曾帅还在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她轻轻地嗯了声，算是回应。蓦然抬头时，不远处，她家入户门旁，有一人席地而坐，背倚靠在门上，不知等了多久，入户垫上一层的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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