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中午约在校外吃，薄月跟季枫走进“初阳小馆”的时候，江霖已经等在最里面的位置。
刚坐下，江霖把正在看的菜单转向她们。
薄月扫了一眼，问：“你看好了？”
江霖点头：“天热起来了，没什么胃口，我吃个冷面。”
季枫戳出一根手指头指在菜单上，问薄月：“这上面有冷面和凉面，是不一样吧？”
“他吃的冷面应该是东北那种，带汤的，凉面应该是拌的。”
季枫说：“那我要凉面吧。”
江霖看薄月：“你呢？”
薄月略想一下：“那我就凉皮好了。”
这句话莫名戳中季枫的笑点，女孩笑得前仰后合，薄月无语地瞥她一眼，伸手拦住起身去点餐的江霖。
“我去吧。”
江霖看季枫一眼，懂得她的用意——他们两人时一向无所谓谁付账，不分你我，现在她的朋友在，她觉得不该让他请客。
他按下她的肩，笑说：“没事的。”
薄月摇摇头，还是站起来，示意他坐下。
“我去。”
她点完单付完账回来，江霖立刻问她上午是怎么知道的，薄月便把许晏清来找她说的那些事讲了一遍。江霖面色渐沉之时，季枫已然听得发懵。
“你们在讲什么奇葩故事？有没有前情提要？”
薄月抬眼看一下江霖，江霖一言不发地点点头，她便又将整个事情的大概说给季枫听。
季枫听完用了两个成语评价。
“这种贻笑大方的事情，还被她们玩出一波三折来了。”
薄月但笑不语，没多久，三份餐上齐。
季枫拨着盘里的凉面，又追问道：“你之前说你们班的那个通风报信被你抓现行，那之后呢？”
“之后上课了。”薄月耸肩。
季枫听了沉下头去，食不知味地挑了几根面吃，再忧心忡忡抬头：“曹纤旸我是知道的，我们在同一楼，她确实蛮嚣张的，每次看她路过，都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像一只容貌欠佳的孔雀。”
薄月刚提筷，被她这个十分文明的贬义比喻逗笑，夹起的凉皮又掉回碗里。
季枫自顾自深沉摇头，决定道：“不行，以后吃完饭我要把你送回班上再走。”
“好啊。”薄月丝毫不推脱，看一眼江霖，笑着对季枫说：“这下我可真的是没有一秒钟的时间会落单了。”
江霖从头沉默到尾，半个音节都没发出，不知在想些什么。
薄月看他眼睛失焦，正在出神，抬手用筷子末端敲敲桌面。
“你之前找林心茉说什么了？”
江霖心神归位，淡声道：“只告诉她我知道她跟薛应航的事了，让她既然有那种做派，就再多点自知之明，离我远点，别掺和我的事。”
薄月手下一顿，季枫也面色微带唏嘘地看她一眼。
他的话一点情面不留，怪不得林心茉恼羞成怒，只是怒气又迁到她身上去了。
江霖话中也有后悔：“我觉得我不能缩着不出面，但我都没敢提你。”
“算了，有没有你那些话可能也都一样。”薄月出声宽慰。
“确实。”季枫赞同道，“她们就是日子太清闲太舒坦了，没事找事，给她们没营养的生活找乐子。”
三个人吃得索然无味，碗中都剩大半，后来看不止自己吃不下，索性都不再勉强，起身离开。
江霖没等她们一起进校，在店门口分开，自己先匆匆进去了。
薄月陪季枫去文具店买笔芯和抽纸，转头望一眼江霖的背影，总觉得他不太对劲。
曹纤旸没让她等太久。
才过了一个下午，薄月跟季枫吃完晚饭，进了学校后门，她们照常从教学楼后面散个步，还有一个弯就能拐进后侧楼梯，三个人不知从哪钻了出来。
林心茉跟一个面生的女生在前，郭婗在后，始终落下一步，似乎不愿直面薄月。
薄月打量了下为首的人，这必然是曹纤旸，不作他想。
她大概一六五的个子，本不是矮个，但在薄月季枫两人面前一挡，首先气势便不到位。
夜幕低垂，花坛旁灯光寥寥无几，纵有暗夜粉饰，曹纤旸仍显得样貌平平。林心茉表里并不如一，长得还偏清纯可爱，对比之下，曹纤旸便乏善可陈。
她们堵住薄月和季枫的去路，气焰嚣张。
“去湖边聊聊啊。”
湖边危险不明，又是黑灯瞎火，薄月下意识回绝：“在这不能聊？”
曹纤旸将眉紧蹙，怒目而视，表情已经凶蛮起来。
“真当要跟你聊天？快点的，去湖边！”
“你以为你谁？”
季枫往前一步，话音刚落，曹纤旸却动手不动口，将她一搡。
她虽使了力，但季枫比她高出十公分，因没想到她真的动手，只被推了个踉跄。
薄月接住季枫后腰，十分不悦看她：“不是找我吗？推她干什么？”
“不推你们不动啊。”林心茉抢话尖声道。
薄月看着她们小学生般张牙舞爪的架势，不怒反笑：“你们这么神气，是因为比我们多一个人吗？我们俩身高在这，真要动手你们脸上也不一定好看。”
曹纤旸冷笑：“你继续嘴硬，我已经叫了人。”
薄月简直佩服她们的智商。
“你真的挑了个好地方，教学楼后面，马上晚自习开始，这么安静，我只要叫一声，老师应该很快出现。”
林心茉表情十分鄙夷：“只能叫老师，你可真厉害，倒也好意思？”
薄月偏头看她一眼，知道是她出的主意，特地挑江霖不在的晚自习时间来堵人。
“为什么不好意思？好奇怪，我不觉得跟老师求助有哪里不齿。”她镇静笑着，“还是说，这是你们失足少女专属的面子？”
“你说谁失足少女？”
不等林心茉气急败坏地欺上来，曹纤旸已一脸戾气地扇来一巴掌。
她用了十成的力道，季枫想伸手去拦，被薄月反拽到身后。薄月偏头躲开，曹纤旸三指挨着她面颊呼过。
掌风从耳边擦过，她没挨上一整个巴掌，因此无碍，只是被手指重触，还是感受到了一丝辣辣的疼。
季枫急忙扑过去捧她的脸看，薄月直起身，想着，可能是指甲刮到了。
她摇摇头：“没事，还好。”
再抬头，曹纤旸眼中尽是不屑，林心茉则多了几分得意，郭婗半侧着身，只敢投来轻瞥。
薄月目似寒冰。
其实她真的不怕她们这些把戏，只是高看了她们的人性。原以为她们只是为心头泄愤，动一动嘴皮子骂上两句，却没想到真的堕落至此。真的动上手，性质就严重得多。
她有点怀疑，曹纤旸是不是真的叫了人，许久不来，似乎不像。
但如果她不是逞强，当真叫了高年级的男生，事态又会发展到哪一步？她身边还有季枫，她不敢想。
薄月决心不与她们逞口舌之快，拉上季枫准备走人。
曹纤旸往旁边一踏。
“怕了？想跑了？”
薄月默默深吸一口气，叫自己忍。
但曹纤旸软硬不吃，伸手来掐她下巴。
她一个仰头，下巴躲过，直直站着，目光下视。
曹纤旸被她俯视着，无名火又拱起，眼神再次凶起来的时候，薄月已经打定主意。
——动手，她们还真不一定会输。
左右是正当防卫，先摆脱她们回教室，别真的拖到曹纤旸喊的人来了。实在不行，就真的呼救引来老师，闹大也就闹大了。
她盯着曹纤旸的动作，正考虑着如何还手比较适当，她们先前差一点就要靠近的拐口突然闪出一个人影。
“薄月？”
薄月心中一凛，接着多了些安心——是顾桓一的声音。
他像是知道什么，直奔她们过来，曹纤旸三人一愣，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张。
他离她们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身后又出现一个纤瘦的女孩身影。
“月月！”
温朝禾在拐口处停顿一瞬，立刻跟着跑来。
曹纤旸先是不满。怎么找薄月的人都来了，她叫的那些高二的男的还不来？
人到面前，郭婗率先认出，林心茉几乎与她同时疑虑出声：“顾桓一？”
“失足少女”三人都是原地一怔。
依郭婗之前描述的，顾桓一虽然与薄月做过一学期的同桌，关系尚可，但两人之间一直淡淡，确实没什么火花可言。按道理，顾桓一应该也没善良到替她出头的程度。
他一直生人勿近的气场，平时的吃穿用度都能看出养尊处优，加上在学校名声大噪，似乎自带“身份不一般”的标签，几乎来去自如，无人招惹。
几人心里打拨浪鼓的时候，薄月也很奇怪。
“你怎么来了？”
顾桓一沉声道：“江霖让我来找你。”
“你还把朝禾带来了？”
“我从美术室去教室找你，你不在，温朝禾担心你，就跟来了。”
“你认识江霖？江霖怎么知道……”
她话没说完，停在她眼前的温朝禾已一声惊呼：“月月，你脸怎么了？”
顾桓一跟着往她脸上扫视一遍，目光触及她左侧下巴上的几道红痕，已皱眉蹙眼，深恶痛绝地朝那三个人看过去。
曹纤旸面上仍倔强不松动，观望不前。
薄月安慰好温朝禾，冷眼睨去：“还不走？还等人？”
郭婗从顾桓一出现开始已经惴惴不安，心态渐崩，此时担惊受怕地扯扯曹纤旸的衣服，话还没说一句，就被她撒手一甩，喝一声道：“怕什么怕？你跟着来泄气的？”
林心茉耳边还回绕着顾桓一刚才那句“江霖让我来找你”，她倒是不害怕，心底反而又气又恨，还盼着曹纤旸的人能过来出气。
其实现在人数还是不对等，但局势翻转，曹纤旸虽依然颐气指使，却失去了发作的空间。
正当场面下不来，她瞥见远处又有人过来，看个头是男生，她心下一喜，以为喊的人到了。
但又突然反应过来，那人不是从楼梯拐口下来，是从高三楼来的。
果然，人到近处，出声竟又是一声“薄月”。
何襄戎终于赶到，四下一扫，笑说：“季枫也在呢。”
薄月诧异一愣，片刻，才冲他笑一笑。
他不带任何肃然神情，像过来轻松处理一件事端，一眼分出场面的对立，冷冷看向最盛气凌人的那一个。
“施光他们不会来，你最好夹着尾巴做人，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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