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沈络不想麻烦周文彬，正要说不用了，周文彬却已经很好说话地应了下来。
这家伙平时看起来风风火火的，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挺耐心，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教，一点都不急躁。
见沈络学得很快，他还大大方方地夸了一句。
沈络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苏彤却与有荣焉地说：“络络就是学什么都快。”
沈络谦虚地笑了笑，跟着周文彬继续练习。
周文彬见她额头上都是汗，情商难得上线一次：“歇会儿再练吧，不着急。”
沈络又练习一遍才停下来，趁着休息的空当，她直起腰往周围看了看，又一次下意识地去搜寻郁呈的身影。
球场上人来人往，关系好的同学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玩闹嬉戏，只有郁呈孤身站在边缘的角落里。
他还是一副放空的样子，明明没什么表情，却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周围的女生们不敢轻易过去找他搭话，却又没办法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他果然不管在哪里都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天之骄子。
沈络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个词语，心里涌上一股酸涩。
那群时不时就要往郁呈那边看一眼的女孩互相推攘着，终于有人鼓起勇气上前问道：“郁呈，你能教我投篮吗？”
那个女生长得挺漂亮的，即便穿着校服，也能看出来她是跟苏彤一类的潮流少女。
和苏彤不太一样的是，她给人的感觉更加阳光，一看就是在家境优渥的环境中享受着父母的宠爱长大的。
不缺爱，所以才会没有顾忌地表达自己对别人的喜爱。
女生自信张扬的脸上挂着略显羞涩的笑容，看着郁呈的时候双眼闪闪发光，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甚至还隐约有几分势在必得。
她看起来，有足够的底气不会被郁呈拒绝。
沈络知道，这样的人才是跟郁呈一个世界的。
她不会因为贫穷自卑，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跟周围这些同龄人很不一样。
她在他们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
见郁呈没有回答，那个女生又问了一次：“可以吗？麻烦你了。”
郁呈抬眼看向她，果然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沈络的心沉了下去，抱着篮球的双手不自觉越来越用力，指节都微微泛白。
她正要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却看到郁呈忽然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沈络也定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郁呈很快走到周文彬旁边，言简意赅地说：“你去教她。”
“啊？”
周文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应了声“噢”。
他知道郁呈向来懒得应付这种事，又不好直接拒绝人家女孩子，于是他便自觉地充当为朋友挡桃花的工具人，抱着篮球过去准备教学。
走到一半他才忽然想起来苏彤还在那边看着呢，可是他都答应郁呈了，总不能现在再折返回去，不由得左右为难起来。
那个女生大概是没想到会被郁呈以这种方式拒绝，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看都没看周文彬，水汪汪的大眼睛恨恨地瞪了郁呈一眼，用力把手里的篮球往旁边一扔，赌气跑开了。
周文彬倒没有因为被她忽视而生气，反而一下子放松了很多。
他正要回去苏彤她们那边，却见许攸一颗篮球砸了过来。
“来打球啊彬子。”许攸热情地招呼他道。
周文彬接住许攸砸过来的球，然后往苏彤那边看了一眼，见苏彤冲他摆了摆手，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他便开开心心地去跟许攸打球了。
沈络从郁呈走过来的那一刻起就被定在原地不知所措，想扭头跑掉，却又迈不开步子。
她垂着眼去看自己脚上的布鞋，脸上的热度不停地攀升。
既害怕郁呈看过来，又不愿意被郁呈彻底忽略。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脑子里越来越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余光瞥见郁呈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没动，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沈络正想叫上苏彤换个地方练习投篮，却忽然看见郁呈两三步走到她面前。
他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拿过那颗篮球，手腕一扬，篮球飞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落进了球框，甚至都没碰到球框的边缘。
沈络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脸也越来越热。
篮球砸在地板上一次次回弹，咚咚咚的声音让沈络猛地回过神。
她连忙跑过去捡球，这样才好假装自己脸热是因为剧烈运动。
她在郁呈的注视下不甚熟练地运着球回来，想把球传给郁呈，却听对方说：“你试试。”
沈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篮球板，模仿他刚刚的姿势把球投出去，不出所料没进。
等她捡了球再次回到这边，就听苏彤在那儿跟郁呈抱怨：“你会不会教啊，哪有一开始就教人家投三分球的。”
郁呈没说话，接过沈络手里的篮球，放慢动作摆好姿势，在沈络紧张的注视下再次把球投了出去。
他的动作流畅又潇洒，让人完全移不开视线。
投出去的球和刚刚一样，连球框的边都没碰到，准确无误地砸进了球框。
球场上又是一阵尖叫，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响亮的口哨。
沈络现在确信他的确是百发百中了，红着脸跑去捡球，然后再一次模仿他的动作投篮。
还是没中。
郁呈没再示范，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偶尔会提点她一句。
沈络扔掉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想法，专注地练习投篮，不停地投球捡球运球。
苏彤见她跟三分球杠上了，忍不住劝道：“络络你别跟郁呈比啊，咱们还是从最简单的开始练吧，一会儿我教你……”
话音还没落地，她就看到沈络投出去的球砸在球框上转了起来。
苏彤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似乎是要见证什么奇迹一样。
很快她便欢呼起来：“进了！络络你真的做到了！啊啊啊啊这可是三分球！宝贝你好棒呜呜呜呜……”
她叫着叫着就激动地抱住了沈络，恨不得在沈络脸上亲一口才过瘾。
沈络从小到大很少当面被人夸赞，更没有被谁这么抱过。
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却没有推开苏彤，只是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我、我这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而已。”
不像郁呈，随随便便就能高难度进球。
“那也很厉害了，我这只瞎猫可是一次死耗子都没碰上呢。”苏彤还是很激动。
沈络便没有再谦虚，心情也因为这个三分球变得高涨起来。
虽然不能和郁呈比，但对她自己来说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她喜欢这种努力过后收获果实的喜悦，这份喜悦让她连之前的窘迫和尴尬都暂时忘掉了。
等苏彤终于冷静下来松开她的时候，沈络才发现郁呈已经走了，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她刚刚投进的那个三分球。
她心里有几分遗憾，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尽管郁呈没有再看，她还是沉下心继续练习去了。
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沈络寻找着刚刚的感觉，换个位置又投了一次。
篮球进框，苏彤还没来及尖叫，就听周文彬不敢置信地问：“沈络你真的是新手吗？你说实话，是不是郁呈背地里给你开过小灶？”
“她就是今天才接触篮球，怎么你不服气啊？”苏彤得意洋洋地说。
周文彬一脸郁闷：“不可能啊，我之前也让郁呈教过，用他那个姿势就是很难进球，你们这一个个都怎么回事。”
能不能给他这个专门打篮球的体育生留点面子啊！
“那是你笨！”苏彤毫不留情地说。
周文彬顿时深受打击。
沈络被他们逗笑了，因为体育老师点名而产生的负面情绪也一扫而空。
刚刚郁呈教她投篮的时候，根本没有特意去看她脚上的鞋，也没有特意避开，说明他根本不在意。
那么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回到教室之后苏彤还在因为沈络的投篮而激动，比她自己投进三分球都要高兴。
沈络怕被别人察觉到什么，一进教室就收敛了很多，没有像苏彤那样情绪外露，但她还是很开心，做题的速度都比平时要快上几分。
下午郁呈没再回教室，沈络也没有分心，跟以前一样非常投入地去搞学习。
直到晚自习放学，她才忐忑地想，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在公交车站碰到郁呈。
虽然不太可能总是这么巧，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期待。
这个时候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路灯也熄了大半。
白日里的喧闹被夜色清洗一空，显出了几分清冷荒寂。
沈络想起每个学校下面都曾经是坟场的传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快要出校门的时候，她忽然看到路边的梧桐树下有个黑影。
一身黑衣的少年从树下走出来，依旧像没看到她一样，只留给她一道清瘦的背影。
沈络来不及多想，沉默地跟在他后面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
夏天的夜风带来一阵清凉，路边的梧桐树叶在橘色的路灯下绿得像画家精心渲染的水彩画。
四周很安静，两个人明明一句话都没说，沈络却能感觉到心里的小鹿在一个劲儿四处乱撞，按都按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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